第23章 雨中摘花贈情郎

第23章 雨中摘花贈情郎

沈稚秋喜不喜歡?

她可太喜歡了。

如此郎君,卓卓如野鶴立于雞群,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更重要的是臀翹腿長,腰窄肩寬……

咳。

女子小臉微紅,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害羞。她清清嗓子,裝模作樣地開始點評:“楚有養由基者,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今日桑侍衛五箭奪花,比之古人毫不遜色,本宮覺得…”

“很好。”

黑衣人手執長弓,一身肅殺,眉下鴉羽覆寒星。落弓的瞬間,收斂所有鋒芒,眼波融冰。

他輕輕淺淺地笑起來。

沈稚秋從來沒覺得自己眼神這麽好過,竟然連他唇畔若有若無的弧度都看得分明。

她捂住胸口,作出心絞痛的模樣。

袁佳雲天真無邪,當真以為她犯了心疾,滿臉焦急,立即就想沖上去:“姐姐身體不适嗎?太醫在哪兒!”

一聽她要找太醫,容妃表情變幻幾色,幽幽道:“佳雲,我沒事。”

“您臉如熟蝦…”小姑娘還想勸她。

德妃揉揉眉心,顯然對袁貴人的腦袋構造感到非常不解。

薛文婉‘噗嗤’一笑,意有所指地說:“你秋姐姐可不是心疾。”頓了頓,附去她耳邊低語,“她是心動了。”

袁佳雲回頭看眼庭中的如玉君子,恍然大悟。

“好事兒,好事兒啊!”

在她看來,桑侍衛龍章鳳姿,秋姐姐亭亭玉立,兩人真是天造的一雙,地設的一對。

至于皇帝…對不起,除了找他要錢,其他時候袁貴人的世界裏壓根不存在趙問這個人。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趙霁将她們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眸色漸深,拇指又去摩挲玉環。

風還在吹,愈發淩厲。

德妃的貼身婢女迎着風快步走來,慌慌張張,好像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與之交代。

她在陸寰身側站定,俯身湊近,小聲道:“娘娘,二爺卒了。”

算算時間,他約莫還在赴任途中。

陸寰咬着筷子,心說:看來二叔是折在半道上了。

陸致遠是陸家的依靠之一,他的死肯定會對陸氏造成不小的打擊。可陸寰從沒沾過家裏半點光,這會兒怎麽都生不出悲傷的情緒。

她想了想,自己身為晚輩,聽到叔叔去世的消息多少應該有點表示,便假意抹過眼淚,抽抽嗒嗒地說:“二叔身子骨一向硬朗,為何會忽然暴斃?上蒼實在不公,非要折損棟梁英才。”

沈稚秋被她拙劣且敷衍的演技逗得發笑,趕緊舉起酒杯,借機擋住上揚的嘴角。

她一邊喝酒,一邊将餘光投向趙霁。

那人神色如常,總是挂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好像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惹他失去分寸。

女子但笑不語,咽下酒水,果酒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

春雨如酥,如期而至。

宮人收了桌椅,擡來步辇,送主子回去住處。

茯苓撐傘,陪容妃等在涼亭下,目送妃嫔們離開。

雨珠自飛檐滴落,激起水花四濺。

啪嗒。

啪嗒——

轉眼間,涼亭中只剩下三人。

趙霁與她擦肩而過,留下一聲虔誠的嘆息。

“沈瑟瑟,你既恨我,就來報複我罷。”

他撐柄油紙傘,長身玉立,逐漸隐沒于霧雨之中。

沈稚秋吹了涼風,唇色漸淡,連口脂都蓋不住那抹蒼白。

茯苓悄悄将她扶住,帶着細碎的哭腔埋怨:“您早該回去,不該繼續逞強。”

她頭腦雖不靈光,可并不癡傻。

娘娘身子虧損得厲害,根本經不得風雨,方才有落雨的征兆,自己就應當勸她回去的。

容妃用手撐着柱子,暈眩之感慢慢過去。許久,勉強勾起個笑,道:“傻姑娘,你要把我是病秧子的事昭告天下嗎?”

“那也比您一個人受委屈強!”

見她馬上要哭,沈稚秋眉心跳了跳,迅速轉移話題:“口脂拿出來,我補個色。”

這些日子她的身體每況愈下,須得時時補妝,才不至于在人前露怯。

茯苓一邊流眼淚,一邊從袖中拿東西出來。

重新抿上顏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涼亭。

金吾衛正在花園中等候,看見她們倆的身影,将軍劉增垂首詢問:“娘娘可要啓程折返攬星閣?”

沈稚秋點頭,溫和地說:“有勞劉将軍。”

踩凳之前,她忽然頓了動作,出聲叫住桑落。

他聽到聲音後轉過頭來,靜靜望她。

男人烏黑的眼瞳具有讓人沉迷的魔力,容妃心裏那只小鹿又開始亂撞。她掐了掐手心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彎下身子,随手摘取一朵嫩黃迎春。

将花遞過去,笑吟吟說:

“送給你。”

迎春并不珍貴,在這百花争豔的庭院中甚至連名號都排不上。

可這是她送的東西,哪怕賤如雜草,也是他千金不換的心頭所好。

桑落從來不願讓她等待,沒有任何遲疑,伸手接過。

指尖偶然與她相觸,恍惚覺得是從最柔軟的絲綢上劃過。細膩、溫軟,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讓他方寸大亂,不能自已。

他慌忙移開視線,不敢一窺春光。

沈稚秋卻最愛這般景象。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然越是如此,她越想以情愛染指清貴,用溫柔引誘神明,看君子沉淪欲海,使理智輸給愛.欲。

女子媚眼迷離,含笑将他凝視。

過了會兒,他緩緩啓唇,聲音似有些喑啞:“屬下家中有事,要回鄉幾日…”

頓了頓,繼續說:“我走以後,娘娘能不能記挂一下桑落?”

他眼底全是虔誠與期盼,藏頭露尾,但又遮蓋不住。

男人喃喃道:“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說話的空隙,容妃已借力登上步辇。裙擺與發皆揚,被風吹起,飄蕩在雨中。

她扶正珠釵,輕輕笑了聲。

步辇臨空而起,拉開與他的距離。

女子的聲音從上方飄來,宛如一陣仙音,很快消散在雨打芭蕉的餘韻中。

她說——

“當然可以。”

步辇愈行愈遠,雨水順着刀身流下。

桑落的思緒從無限情思中抽離,兀的歡喜。

他心無歸所,習慣流離,也早已接受一生孤獨的宿命。

可如今也有人會想他了。

她的零星挂念便是那根引他返航的長線,無論此後命運如何颠簸,他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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