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懷孕時間(修)

第41章 chapter41 懷孕時間(修)

鎮高中附近有一個籃球場,每天晚上九點多都會聚集一大批剛下晚自習的學生,暖黃色的燈光照在綠色的籃球場地上,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在熱鬧的打球。

他們前呼後擁,高聲叫喊着,有的因為打球太熱把校服外套脫了,裏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可能是因為這個年紀體火比較旺,夜裏個位數的氣溫,他們的胳膊上依然出了層細密的汗。

幾次進球以後,一個個子高大的男生停了下來,他的視線不時掃向臺階上坐着的一個人,旁邊有人朝他擠眉弄眼的笑。

他撞了下同學,笑道:“去你的,我外套在那邊扔着,我過去取一下,順便喝口水。”

幾個同學勾肩搭背,都心照不宣的朝他擺手。

男生大步走向臺階,坐着的人看到他過來,很有禮貌的拉着身旁的小男孩讓了一下位置。

男生眨了下眼想說話,但還沒說出口耳根就先紅了,這麽近距離的觀察讓他發現,眼前的人比剛才驚鴻一瞥的時候還要漂亮,他皮膚又白又嫩,頭發烏黑柔軟,和身旁的小孩說話時笑着,眼睛微彎盛着星光。

他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人,正是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實在心裏癢癢,沒忍住便大着膽子過來了。

他開口道:“同學你好,請問你是帶着弟弟過來玩嗎?我經常在這邊,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嗯?”江寄厘擡了頭,而後笑道:“我不是同學……”

籃球架下一群偷摸觀察的人看到他倆開始交談,都哄鬧着說着什麽,還有人高聲喊男生的名字。

男生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的樣子……你弟弟幾歲了呀?”

江崇臉色不太好的窩進青年懷裏,眼神冷津津掃着那個男生,而江寄厘臉上的笑容更甚,他說:“這是我兒子。”

男生明顯呆住了,他:“啊……啊?”

江寄厘認真解釋:“我不是同學,我已經二十八了,是個半吊子鋼琴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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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還是不敢相信,反複看着眼前人的樣子,他穿着一條很休閑的灰色運動褲,淺色的外套裏是一件米白色的襯衫,幹淨又溫柔,最關鍵的是,他這張臉看起來明明只有二十出頭。

男生有幾個瞬間都以為這是他拒絕人的謊話了。

直到他聽到那個精致的小男孩叫了聲爸爸,才如夢初醒,男生尴尬的有些無地自容,連聲道着歉離開了。

回到人群裏其他人都一臉八卦的沖上來問他,男生表情複雜,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後來打球整個人都心不在焉了。

等到他好容易調整好心态,偶然回頭,發現坐着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有人注意到他的失魂落魄,忍不住調笑道:“怎麽?人同學拒絕你了?”

那個男生燥燥的扔了句:“什麽同學,人家是老師。”

江寄厘帶江崇買完甜點才慢悠悠回家,回去時是晚上十點多,家裏靜悄悄的亮着燈,空無一人。

他心裏松了一大口氣。

江寄厘當然知道今天江崇為什麽提出要去外面吃,但他只裝做不知道,也裝作自己忘記了下午男人在車上說的吃法餐,毅然決然違抗了戎缜的意思。

他就是故意的,心裏也有些潛滋暗長的惡劣。

像是觸底反彈一般,他以前怕極了這個人,雖然現在也是,但怕到極點反而生出了些許微末的怪異的勇氣。

可能是因為他不斷的提醒着自己他不再是戎缜嘴裏那個低賤的情人,也可能是因為他離開戎宅太久,那座牢籠一樣的,和普通人生活完全割裂開的奢華的地方,他接觸了太多太多真實的人,他的生活裏不再只有沒完沒了的規矩,心也不再漂浮不定。

江寄厘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認識到他是一個獨立的完整的人。

生活在緩慢悠然的向前,以至于很多時候江寄厘都覺得,他和戎缜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生活有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戎缜變成了一個冷冰冰的符號,只代表權力和金錢,高高在上永遠浸淫在金字塔頂端,那是和桐橋鎮完全格格不入的一種東西。

所以那些懼怕在見不到戎缜的時候才會變得虛無缥缈,所以他才敢違抗戎缜的意思。

縱然他逃離不了這裏,逃離不了戎缜時時刻刻的監視,但他也不要再做引頸待戮的羔羊。他可以拒絕,他也在拒絕。

這一晚上江寄厘睡得很好,第二天一直到天光大亮才伸着懶腰爬起來。琴行八點三十上課,現在是七點多。

因為這兩天江寄厘基本不做噩夢了,睡眠質量好了很多,所以江崇也回了自己房間,不再粘着他睡在一起。

江崇本就私密意識很強,只是這方面的底線在不斷地為江寄厘打破而已。

窗簾還沒拉開,但隐約能聽到樓底下的竊竊私語。

“哎呦,那種人我們可惹不起,怕都怕死了哪敢說話嘛。”

“我怎麽感覺這個前夫對小江好像還挺上心,是不是餘情未了啊,總覺得挺癡情的。”

“是呢,馮姐昨晚還看到那個前夫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小江沒回來,最後都扔了,那可惜得呦,全喂了野狗。”

“去去去,就你們知道得多。”喬姨的聲音從嘈雜的聊天聲中傳出,她語氣有點兇:“看不出來小江半點都不情願嗎?小江那麽怕他,說明那人肯定不是個什麽好鳥。”

有人聲音低了下來,嘀咕道:“最起碼人家前夫舍得給小江花錢……”

“屁!那種人窮得就剩下錢了,全身上下最不值錢的就是錢,誰稀罕他的臭錢!”

有人笑了一聲:“喬姨诶,你這怕不是仇富了,有本事你家喬縱也掙大錢嘛,也給人家小江多花點,也請人家吃什麽鵝肝啊牛排啊……”

這人還沒說完就哎呦一聲,估計是被喬姨拿鞋底打了,罵罵咧咧的閉了嘴。

喬姨:“拿點錢就能收買你們,一群沒出息的。”

“開個玩笑嘛,不過話說回來,前夫那車是真貴啊,我之前悄悄拍了張照片給我兒子看,他說這車得有……得有一百多萬呢。”

大夥一聽又來了興趣,他們自然也不認識什麽車,但一八卦到那位神秘的前夫身上就來勁。

“一百萬真能買下來啊?”

“我不知道,我也是聽說。”

“鬼吹,看那個車牌號就知道不簡單,那可是淮城啊,大城市,那裏全是有錢人,少說得有千萬……”

江寄厘手裏捧着杯水,安靜在窗邊站着聽樓下的人閑聊。

樓下聊的興高采烈,他小抿了口水潤了潤喉,那些話題裏的鵝肝和豪車都飄飄忽忽在江寄厘腦海裏過了一遍。

那個人昨天确實說了吃法餐,但很不巧,江寄厘最讨厭吃的就是法餐,他讨厭鵝肝,也不喜歡牛排。

至于那輛勞斯萊斯,江寄厘對它的來源也有點印象。

那是戎缜三十歲那年特意定制的一輛勞斯萊斯座駕,全球僅一輛,市值十三個億。

樓下的人又從豪車聊到了江寄厘和戎缜沒離婚前的事情,沒人知道真實情況,全是不着調的胡亂猜測,有人猜是戎缜出了軌。

說話聲音是個男人,他抑揚頓挫的拍着腿:“要我說,這種有錢人啊,外面指不定養着多少小三小四,小江肯定是受不了才離婚跑了的。”

“你又知道了,你也養着小三小四啊。”

“呸,你才養呢……”

江寄厘莫名輕笑了一聲,覺得挺荒唐的,因為在離開前的那段時間,相對于淮城風頭正盛的“準戎夫人”秦瑤,他就是戎缜養在另一個地方的小三小四。

江寄厘不再聽了,他放下水杯打算去衣櫃裏拿套新衣服,然後去洗個澡。

誰知剛一打開,他就皺住了眉。

衣櫃裏的衣服明顯是被動過的,雖然也規規矩矩整理了一遍,但很多衣服位置都和他之前放的不一樣,江寄厘記得很清楚,那套他喜歡洗澡後穿的寬松睡衣之前是單獨挂在最右邊的架子上的,現在卻挂到了左邊。

江寄厘有種不太好的猜測,他匆忙把衣櫃兩邊的門都打開,将衣服全部拿了出來放到床上,他一件一件翻出來仔仔細細查看,越看後背越涼。

這些衣服都被動過。

他一下便想到了昨晚在家裏等他的男人。

江寄厘拿着衣服的手都在發顫,他又跑到衣櫃前繼續翻找,而在拉開下面的一個抽屜後,一股滅頂的羞惱瞬間将江寄厘籠罩。

少了一件,不是新的,正好是那件他穿過一次洗了一次的。

江寄厘眼淚都出來了,整個人羞恥得耳根發燙渾身顫抖。

他根本不敢想那個人拿走那麽私密的衣物到底要用來幹什麽,他心裏氣急,眼淚也止不住的掉,昨天那些剛做好的心理防線又一次崩潰了,幾乎想要立即去質問,去把衣物要回來。

但他知道,一旦他問出口,以那個人的性格,一定會讓他無比難堪。

江寄厘忍着淚水把衣服全部整理好,這天出去以後就買了好幾把大鎖,回來把衣櫃和抽屜鎖得牢牢實實,甚至連卧室門和衛生間都落了鎖。

江崇都看在眼裏,但并沒有問為什麽,而是很自覺的把客廳的很多東西也鎖了起來,其中就包括他和江寄厘經常看的那部海綿寶寶的影碟,至于那架他們拼好但被動過的樂高戰艦,江崇轉頭就抱着丢到了樓下垃圾桶裏。

摔得七零八落,但毫不心疼。因為第二天他就又網購了好一批新的積木。

淮城,戎宅。

戎缜正坐在花園裏那套室外沙發上,慢悠悠翻着一本厚厚的相冊,草坪上一群傭人在喂狗。太子比幾年前長得更加高大,四腳落地時都有大半個人高,顯得另一個籠子裏體型正常的卡斯羅無比嬌小。

這兩條狗現在是林齊在負責,自從江寄厘離開後,他就接手了一部分管家的工作,程嚴則更多的跟在了戎缜身邊。

男人靠着沙發,并沒有被花園裏震天響的犬叫聲影響到分毫。

那本相冊上全是同一個青年,上面大部分都是這段時間傳回來的一些日常照。他愛不釋手的緩慢蹭着上面的人。

在翻到一張青年笑着的樣子時,他突然沉聲道:“當年那張照片,還能找到嗎?”

程嚴很快就反應過來是哪張照片,因為五年前那張被處理過的照片現在已經封進了相冊,那先生說的只有八年前那張,先生第一次見夫人的那張照片。

那是夫人二十歲時的樣子。

程嚴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江家父母應該有留存,或許,還有更多夫人以前的照片。”

戎缜翻了一頁,這頁照片上面的青年正在彈琴,修長白皙的手指像翻飛的蝴蝶一樣漂亮。

他“嗯”了一聲,程嚴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就托人去辦了。

戎缜看着那幾張照片,又想到了當年青年剛來戎宅時的樣子。

他說話輕聲細語,禮貌又乖巧,問到他喜歡什麽的時候,他說是鋼琴。

漂亮的人擡眸望着他,羞澀笑道:“我以後也可以給您彈鋼琴。”

那時的青年很認真,只不過那些話并沒有在戎缜心裏留下絲毫痕跡。

原來青年是說過的,他說過自己喜歡彈琴,但戎缜對于他和鋼琴唯一的印象就是當年在戎宅客廳裏,他在那架鋼琴上要了他。

混亂的琴音在整個大宅胡亂作響,青年的後背硌滿了可怖的淤青。

戎缜閉了閉眼,相冊放到了沙發前的桌子上,他氣息忽然急促起來,顫着手點燃了一根煙,許久都沒有再說過話。

直到程嚴出去一趟又回來。

他的聲音壓低,俯身道:“先生,陸大少爺拜訪。”

戎缜眼睛裏多了些鮮紅的血絲,他揉了揉太陽穴,語氣低沉:“自己來的?”

程嚴:“是,陸大少爺自己來的。”

戎缜靠進了沙發裏,吐了兩口煙後才慢慢道:“讓他滾進來吧。”

程嚴應聲。

很快陸洄就進到了花園裏,他習慣性的先觀察周圍和各處細節,他的視線在男人腳邊身軀龐大的雪獒身上頓了一下,繼而又掃向了桌上的那本相冊。

打量不過一瞬之間,他聲音很沉穩,道:“戎先生,您好。”

戎缜視線垂着,手指慢慢順着太子後頸上的毛。

他并沒有看向陸洄,而是輕飄飄問了句:“聽說你是婦産科醫生?”

陸洄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戎缜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也摸不準戎缜是什麽意思。

他謹慎的答道:“是的。”

然而,饒是他惜字如金謹言慎行,下一秒也還是被戎缜問出了滿頭冷汗。

男人突然擡眼:“你當年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他懷孕幾個月?”

陸洄頭皮一炸,回答剛遲了一步,男人腳邊的雪獒便低沉的嘶吼了一聲。

他道:“不到三個月。”

戎缜不再說話,指間的煙靜靜燃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煙灰撲簌簌掉落。

不到三個月。

那青年懷孕的時間就應該是……在客廳鋼琴上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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