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憐

阿憐

小蘭離去之後,古董店裏又重歸寂靜。楚詞穿梭在些許幽暗又奢靡的屋中,漸漸被架上一件件古董所吸引,一步步走向屋子深處。

“都不喜歡?”一個慵懶又帶着幾分涼意的聲音自楚詞頭頂響起。

楚詞略略一驚,随後擡起頭順着聲音方向瞧過去。

古董店盡頭用樓梯挑起一塊方形平臺,平臺上罩着層層簾幕,簾幕質地如煙霧一般輕盈,卻又将平臺之中的人與物遮個嚴嚴實實,令人看不透徹。

楚詞擡起頭對着那簾幕之中道:“都很美。”

簾幕之中傳來一聲嗤笑,随後小蘭也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對着頭頂上的平臺道:“你醒啦?要吃些什麽?”

簾幕像是被一陣風拂過一樣,微微一動,随後層層疊疊飄起,裏面先探出一根扶在欄杆上的手臂,随後又慢慢現出個人影來。

那人肌膚雪白,帶着點淡淡的瑩潤光澤,巴掌大小的臉被一蓬煙霧似的頭發松松包裹着,一雙鳳眼漫不經心地朝下一瞟,随後道:“桂花湯圓。”

她發髻松散,面上帶着些将将蘇醒的朦胧,許是睡飽了覺,她心情看上去不錯,對着楚詞露出個似有若無的笑:“慢慢挑。”

楚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慢慢伸了個懶腰,整個人又陷入了那層層疊疊的簾幕之中。

“請喝茶。”小蘭遞過來一杯熱茶,煙氣袅袅,楚詞忽然提高了幾分聲音,對着那高臺問道:“你好,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面?”

在哪裏見過面呢?

她也不知道。

但這個人、這張臉,卻像是在她生命中某個時刻出現過無數次一樣,熟悉,美豔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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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看一眼楚詞,又看一眼已經隐入簾幕之中的女子,輕輕叫了一聲:“老板,有人對你說話呢。”

“呵。”

一聲輕笑之後,簾幕層層疊疊卷起,那女子與她的貴妃榻、花架等物一齊躍入楚詞眼中:“我叫阿憐。”

“阿憐……”楚詞望着她,喃喃:“原來你叫阿憐啊……”

這個她似乎見過無數次,卻怎麽都回憶不起模樣的人,終于有了名字。

阿憐居高臨下看着二人:“桂花湯圓。”

小蘭應聲而去,三兩步就不見了人影,阿憐盯着楚詞看了片刻,随口道:“挺好看的。”

好看?

她在誇我?

楚詞臉一紅,像是被阿憐這句話燙到了一樣,忽然撇開目光。

她母親李月華在年輕時是岚城一帶小有名氣的美人,她的模樣繼承了李月華的大部分優點,卻又沒有李月華身上最突出的柔媚氣質,反而多幾分清正的英氣,因而所有人在評價她好看時,總要加上一句:“跟你媽媽像,又好像不太像。”

這話聽多了,她早沒了什麽感覺,但今天驟然被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提起,她心中倒泛起了一陣不小的愉悅與羞澀來。

“謝謝。”楚詞抿了口茶,壓下了心中的不好意思,又擡起頭,對女子說道。

茶水香得很有層次,就連喝慣了好茶的楚詞也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好”。

阿憐則又輕飄飄地落回了貴妃榻,伸了伸手,簾幕便又垂下來,将整個高臺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是再懶得與她搭話的意思了。

楚詞說不清心中有些什麽感受,似乎是釋然,又似乎有種沖動,想沖上去撥開那些簾幕,再看阿憐一眼。

她只是想了想,沒有這樣做。

她捧着茶杯,一路又逛到了店門附近。

店門右手邊有個曲尺形櫃臺,那只叫油條的黃貓就站在臺上,與蒼苔盆景并立,直勾勾地看着楚詞。

楚詞将茶杯放在櫃臺上,伸手去摸油條的頭。

油條這次沒躲開,還帶着幾分親昵地在她手上蹭了蹭臉。

“別什麽東西都買,對你不好。”

楚詞即将踏出門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傳來阿憐的聲音,她微微一震,回頭去看,卻又只見到沉浮在空中的宮燈與無數植物,就連那個平臺與簾幕也瞧不見了。

她是在對我說話麽?

在門前,楚詞茫然地站了片刻,随後還是離開了。

傍晚時分,幾人都回了酒店,羅靜丹又跟着摸了過來,對着一屋子東西指手畫腳,随後又佯怒道:“為什麽不讓我也住過來?”

楚詞滿腦子都是那個名叫阿憐的漂亮女人,根本沒心思搭理羅靜丹。

見楚詞坐着發呆,馮欣只好又站出來道:“是因為當時我們四個說好了,你是後面才決定來的,房間已經訂了不好改,就給你多加了一間,這是楚詞叔叔的酒店,她也不好亂提要求。”

而後又輕輕推了推楚詞:“是吧,楚詞?”

“哦,是。”楚詞也沒仔細聽馮欣說了什麽,看到羅靜丹的臉,不知怎麽就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橋邊老太那裏買到的泥塑人偶,于是打開塑料袋,給其他四人一人分了一個。

“哎呀,這個好難看啊。”羅靜丹将泥塑放在手心左右看:“我家有個伯伯是泥塑大師,捏泥人都拿了國內外大獎呢,你們要是喜歡這個的話,我到時候引薦一下他給你們,你們在他那裏買好了。”

“你不要就放下吧。”楚詞瞟了羅靜丹一眼,語氣涼涼的。

“哎呀,你送的紀念品我當然會拿着啦。”羅靜丹對着衆人揮了揮泥塑:“我回去睡覺啦,明天見哦!”

“煩死了!”馮欣惡狠狠地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上去:“下次就算得罪人也不帶她了!”

“忍到明年大二吧,班委換屆我再投她一票我是狗。”祝晴也跟着罵道。

反倒是楚詞滿臉不在乎,還舉着手機點餐:“你們想吃點什麽?我請客。”

“我們請你吧!”祝晴關了手機游戲,随手打開外賣軟件:“你想吃什麽?貴點的,我們仨出錢就行。”

馮欣和彭雪婷也跟着點頭——這樣做至少能讓她們在酒店裏住得更心安理得些。

楚詞長了雅俗共賞的舌頭和胃,山珍海味吃得,街邊髒兮兮的小吃也吃得,當下也不客氣,用祝晴的手機點了幾樣小吃,又叫了奶茶店的鮮榨果汁來。

幾人熱熱鬧鬧圍了一桌,馮欣舉起果汁:“咱們四個往後也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話直說,有情緒不裝!”

“說得好!”祝晴哈哈大笑,使勁跟馮欣碰了一下杯。

楚詞也笑吟吟地動了筷子。

吃飽喝足後,四人都感覺甚是疲乏,各自回了卧室休息。

楚詞盯着天花板上的燈,又想到了阿憐。

她長得可真好看啊……

迷迷糊糊中,楚詞察覺到一陣香風飄來,擡頭去看,阿憐就站在她床邊,居高臨下瞧着她,臉上帶着些笑意……

“阿憐?”楚詞一骨碌爬起身,揉着眼睛看面前的女子。

阿憐笑着用一根玉白的手指點了點她的嘴,又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床畔。

阿憐的手溫溫涼涼,像一塊古玉一般觸手生溫,楚詞握住了就不忍心放開,她心頭升騰起一股特別的欲望,看着阿憐那張絕色的臉,忍不住就讓那股欲望燎了原。

“阿憐,你真好看……”楚詞喃喃:“我就是在夢中見過你,真的,我見過好多好多次,可我怎麽也想不起你的樣子……”

“阿憐,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将阿憐的手慢慢舉起,放到自己嘴邊,輕輕吻了下去。

那只手帶了股懾人的香氣,她吻上去就不忍再撒開,随後又用另一只手輕輕攀上了阿憐的脖子:“別怕,我……不會怎麽樣的……”

“那也沒有關系啊。”阿憐在她耳邊笑得甜美,深深淺淺的氣息吹在楚詞耳畔,像是……誘惑。

“阿憐!”楚詞低低驚呼一聲,随後又順着那只手,一路吻上了她的胳膊。

随後是脖子。

殘存的理智告訴楚詞,不能再繼續了。

可阿憐卻在她面前輕輕一笑:“怎麽啦?怕了?”

那一笑令楚詞理智全無,她翻身将阿憐覆在身下,聲音沙啞:“你不要這樣,我……要忍不住的……”

“呵呵。”

阿憐又是一聲淺笑:“有多忍不住?嗯?”

她的手指順着楚詞的下巴慢慢下滑:“哪裏忍不住?”

指尖點在楚詞心髒的位置:“這裏?”

楚詞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剝開了阿憐的衣服。

阿憐嬌笑不斷,那笑聲似乎有無盡的魔力,勾得楚詞将腦子都抛在了一旁,整個人仿若被□□所控,在阿憐玲珑的身體上縱情肆意……

楚詞就是在失控時驚醒的。

整間卧室安靜極了,柔和的黃色床頭燈光照在她身上,除了狂跳的心髒與滿身大汗之外,一切都沒有什麽異樣。

楚詞坐起身,大口喘着氣,待略微平複之後才慢慢下床,跑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她面色潮紅,水珠一滴滴從下巴滑落,看上去仿佛真的是經過了一場歡愉。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楚詞用冷水拍打着額頭,一遍遍想這個問題。

她是喜歡女孩子的。

自青春期起,她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認真學習的模樣或者運動過後香汗淋漓的樣子就會想入非非,這導致她甚至不敢在下課人多時去女廁所,也不敢參與舞蹈隊或者啦啦操隊這樣女生雲集且穿着清涼顯身材的組織——非禮勿視,她總覺得自己的目光會冒犯到那些女孩。

哪怕那些女孩自己都不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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