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網暴

網暴

楚詞是文科生,組上電腦裝了系統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剩下的阿憐也不讓她幫忙,說是要自己摸索。

一摸索就過了整整一日,楚詞第二天上課前收到了一個好友請求,對面ID叫阿憐。

她欣喜地加上阿憐,發消息問道:

【這麽快就學會啦?太厲害了吧!】

阿憐那邊的“正在輸入”斷斷續續了半天,才回道:

【簡單的很。】

楚詞開心極了,既然能跟阿憐随時聯系,很多東西就好分享多了,看到什麽好玩的也能随時拍照片視頻給她,不用再一樣一樣口述了。

正想着,阿憐的照片卻先發了過來。

她拍了油條,可能是快門按得有點快,略微有些糊。

隐約還能看到後面小蘭的影子。

【這麽快就整明白拍照了?】

【油條在幹嘛呢?】

阿憐很可能不是很适應打字,又是好半天才回她:

【拍照按一下就行了,油條剛吃了個罐頭,小蘭給他的。】

楚詞就問她:

Advertisement

【你呢?你吃了什麽早飯?】

阿憐回她:

【喝了酒。】

還有一張握着酒杯的照片。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閑聊,楚詞還教會了阿憐發語音和打視頻電話,阿憐雖然學會,但不想用。

【我要練習打字,我打字很慢。】

阿憐發消息過來。

【好,我陪你,哈哈哈,聊天最練打字速度了。】

楚詞回她。

聊了兩天,阿憐在周三上午忽然發來一張截圖,是給楚詞點的外賣。

外賣只能送到校門口,她讓楚詞去拿。

【這麽快就學會點外賣了!】

楚詞贊嘆。

阿憐打字速度比前幾天略微快了一點點——她白天黑夜不眠不休跟楚詞聊天打字,院子裏梅花開了一棵,油條吐了一團毛,小蘭不小心走過烤爐,燎了辮子……

還拉着小蘭的辮子拍了一張,很顯然,小蘭一點也不情願。

*

組戰隊是楚謂第一次在事業上整幺蛾子,楚詞還是很關心的。

她真的把祝晴介紹給了楚謂,楚謂對祝晴的游戲态度很滿意,當即決定以後祝晴畢業就招她進來,培養兩年當個經理或者游戲主播都不成問題。

祝晴也美滋滋的——她從小的願望也就是長大能天天打游戲了。

祝晴還沒開心多久,季中賽之後的全明星賽又起了軒然大波。

G皇雖然最近是比較有争議的選手,但打比賽觀賞性還是很強的,因此他票數第七,成功成為了十位全明星賽的一員。

年中賽他得了季軍之後一直沒有公開露過面,等到全明星選手合影時,大家才發現他将自己的頭發染成了銀色。

圖片下的評論不堪入眼:

【不是,成績爛成什麽逼樣了,還在想着捯饬自己那頭叼毛呢?】

【心思估計全放在泡妹身上了吧,聽說他還是一個女主播的榜一。】

【恕我直言,現在女主播的直播路子就一條,就是賣騷,給女主播打賞的人什麽成分不用我多說了吧!】

又有人放出了他比賽間隙與隊友的聊天錄音。

在祝晴這個內行與楚詞這個外行聽來,那段錄音都沒什麽問題。

就事論事、沒有人身攻擊,也沒有貶低,只是反複強調對方的問題,反複問責對方。

也許在那種壓力很大的環境下,人的精神狀态都會發生改變。

那位被他問責的隊友破防,先是大喊大叫,随後嚎啕大哭,然後哭訴自己每天訓練十多個小時,肩上腰上都有傷,最近雙手也出了問題……

一片愁雲慘淡。

錄音放出來之後,G皇隊霸的身份似乎又被某些人坐實了。

【不是,不反思自己的戰術有什麽問題,反倒揪着已經打過的比賽不放,這不是甩鍋是什麽?】

【有必要嗎?人家都哭成那樣了,而且職業年限本來就沒他長,他這麽壓迫人家幹嘛?】

……

還有些替G皇說話的:

【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啊,可能G皇方式有問題,但這樣做的确能最快地找出問題然後調整下一把吧,這個三號位本來就有點軟,優勢畏畏縮縮,劣勢扛不住局面,我看就是他們隊的短板。】

這便引來了更多人的反駁,吵到最後,評論區早就背離了原來讨論游戲的主題,開始互相潑髒水扣帽子。

祝晴搬出自己最貴的那把機械鍵盤,開始日日夜夜高強度對線。

她自己沒少被沖,但也不那麽在乎,她更恨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網絡暴力別人的人。

一兩天之後,又一個重磅炸彈在電競圈炸開了水花。

那位被G皇指責過的選手割腕自殺,被搶救了回來。

後來又被發現他割腕時吞了十幾片安眠藥,因此又被洗胃……

針對G皇的網絡暴力徹底開始了。

從他進入第一家俱樂部,打的第一把比賽開始,每一把都有人從中挑出操作或者決策失誤來,做成動圖或者視頻,配音正是他問責和強調的錄音。

祝晴的日子也不好過,她被罵成了G皇的母狗,有心人又從G皇偶爾消失沒有直播的時間大作文章,硬是說那些時間這倆人去開房,祝晴就是想着舔G皇上位……

事情都傳到了學校那邊,學院給了輔導員壓力,輔導員專門找了祝晴談話,讓她在大學期間好好學習,不要去摻和其他圈子,這次的事情會影響學校聲譽,希望她不要再這樣出頭了。

宿舍其他幾人很擔心祝晴的狀況,被擔心的祝晴耐受度卻很高,她注冊了小號,将IP挂在了其他地方,依舊在想辦法為自己喜歡的選手正名。

楚詞看出來了,那位叫G皇的選手也不是沒有缺點,他對自己和隊友要求都比較高,遇到一點點問題也想着嚴肅解決,那位隊友似乎與他這樣的性格八字不合,壓力越大他就越容易掉鏈子,最終達成了現在這樣雙輸的局面。

但電競戰隊換人談何容易,他們還是不得不在一起打游戲。

現在那位選手自殺……這無疑是已經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很難有人再去指責一個随時有可能放棄自己生命的人,于是壓力全部放在了G皇身上。

楚詞将這些講給阿憐,又為阿憐打開了另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是什麽游戲?你也給我裝一個,我要玩。”阿憐咬了一口網購來的糖,面不改色遞到楚詞嘴邊:“這個好吃,你嘗。”

楚詞正在忙着給阿憐下游戲,随口就這阿憐的手吃了一口糖。

然後被酸得縮成了一團。

“阿憐!”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楚詞哀叫一聲:“你學壞了……”

阿憐也被酸得直抽,但看到更狼狽的楚詞,還是笑彎了腰:“這……哈哈哈哈這是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人心險惡……”

楚詞一時無語。

小蘭趁着阿憐研究游戲的功夫,找楚詞去吐苦水。

“一天要上十二個時辰網,一秒鐘都停不下來。”

“一直在拍照片,啥都拍,油條蹲貓砂也要拍。”

“不知道還跟哪裏的人聊天,給人家算命掙了兩百塊錢,還給我炫耀。”

……

這些事放在阿憐身上……似乎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能不能想辦法給她戒網瘾啊,太可怕了!我也上網查了一下,有個叫楊什麽教授的人好像能戒這個。”小蘭十分惆悵。

楚詞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楊教授,戒網瘾,這都是哪年月的新聞了?還有,按阿憐的性子……

只怕楊教授那個組織都要倒黴。

任何事都沒辦法暫停阿憐上網和打游戲的腳步,短短一周之後,她就基本上掌握了玩法——只是玩得奇菜無比罷了。

再一周,楚詞就在刷電競新聞時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ID——“阿憐憐憐”。

估計是“阿憐”和“阿憐憐”都被占用了,她才用這樣一個ID。

阿憐在替G皇說話,話裏話外帶着一股不知道“網暴”二字怎麽寫的,清澈的單純。

現在網暴G皇的人太多,網暴他幾乎成了政治正确的事。

每天都有新詞條誕生,比如“G狗什麽時候滾出電競圈”、“G狗今天死了沒”……

阿憐不光站隊G皇,還将那些噴子們說了個遍,更可怕的是……

她很多隐私都被大喇喇展示了出來。

比如頭像就是她自己的照片,地址就是古董店的地址,郵箱就是古董店的郵箱……

楚詞腦子“嗡”一聲炸了,趕緊打車朝着古鎮而去。

現在天氣冷,古鎮上人少了很多,許多店鋪也早早關了門修養生息去了,只有阿憐還在風雨無阻做着她幾乎沒什麽人光顧的生意。

“阿憐!阿憐呢?”楚詞沖進古董店,抓着小蘭問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阿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正抱着平板電腦打字,已經可以十指如飛了。

楚詞:……

“不是,你上網要注意保護隐私啊,阿憐!”楚詞語重心長地說話,又跑着上了樓:“你頭像用了自己的自拍,地址還填了這個地方,這也太危險了!”

“不危險啊。”阿憐笑嘻嘻地舉着平板讓楚詞看。

“他們都說我頭像是從哪裏偷的,說比我女明星還漂亮。”她喜滋滋地,哪裏像是一個被噴子鎖定的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