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于薇
于薇
楚詞自然也是不懂劍法的,但阿憐一招一式中都有股攝人心魄的力量與美,時而輕靈,時而沉穩,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她看得有些癡了。
阿憐舞完半晌,她才低低驚呼出聲:“太美了。”
阿憐得意又寶貝地将劍慢慢收回匣中,随後抱着匣子走回屋中,将劍供在一個博古架高處。
“好看吧。”阿憐收起自己的煙杆:“劍不開刃有什麽好舞的。”
“雀實。”楚詞點點頭:“怎麽有閑心給龍泉開刃?要費不少時間吧?”
阿憐兀自笑了片刻,随後道:“倒也不算很費時間,總共加起來連兩天都不到。”
楚詞眨眨眼,表示自己沒聽懂。
阿憐從前很少解釋這些,今天卻破了天荒:“這劍是用一句一句的人言開的刃,最鋒利不過。”
楚詞忽然想起了阿憐挂劍在塌前的時間,心中了然。
“最近還有什麽新收藏嗎?”楚詞在後院中環視一圈,感覺景致與上次來并不差分毫,顯然是阿憐沒怎麽到後院來的緣故。
阿憐摸摸楚詞的頭,笑而不語。
周天過得很快,楚詞照舊與阿憐二人坐着聊天,一起追劇看綜藝,但楚詞總覺得……阿憐好像有些心事。
這次的心事不像上一次,上一次她們都是緊緊繃着心中那根弦的,楚詞大概也知道是因為祂。
可是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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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阿憐顯然沒那麽緊張,她的狀态像是在琢磨一個方法、一個竅門,但始終沒有頭緒的感覺。
楚詞在分別前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阿憐。
阿憐還是笑着摸她的頭:“別瞎操心,過段時間再來玩。”
楚詞想從小蘭臉上看出些什麽端倪,沒想到小蘭也是滿臉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阿憐忙碌的原因。
*
周三,終于旅游回來的李月華與楚詞打視頻電話。
她曬黑了一個度,但是看上去氣色卻更好了,楚詞笑着打趣,說是外面的風水養人,将老媽都養年輕了幾歲。
母女二人聊了半小時有餘,該說的話基本也說完了大半,李月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對楚詞道:“對了,你那個初中同學于薇,準備去娛樂圈發展了,你知道嗎?”
“于薇”二字像一根針,驟然紮進了楚詞的心,紮得她老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隔着手機,李月華看不到楚詞的臉色,又道:“你們初中剛開始還玩得不錯,畢業了沒有聯系嗎?”
李月華不知道女兒的性向,也不知道她曾經遭遇了那樣嚴重的霸淩,更不知道的是……
于薇就是其中之一。
“沒聯系了。”好半天,楚詞才垂着眼說道。
于薇家庭很好,父親是商界大佬,母親在一所大學當教授。
于家與楚家有些交情,她家的許多事,楚詞父母知道的更多。
“噢。”李月華沒将女兒的微表情放在心上,她正在一件件拿起給楚詞買的禮物在鏡頭裏展示:“好看嗎?周末回來帶去,給你好朋友同學也分一些。”
“好。”楚詞勉強擠出一個笑:“媽,我還有事,就先挂了啊,回頭咱們再聯系。”
聊了快一個小時,該說的話李月華也基本都說完了,便點點頭,笑着看楚詞挂了視頻。
天氣越來越熱,楚詞卻如墜冰窟。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緊緊裹着棉被坐在了床上。
于薇……
“我買了個老年機,周末給李豔麗拿過去吧,能發短信打電話,還能玩點貪吃蛇之類的小游戲,既能跟她聯系,也不怕她沉迷手機耽誤學習。”祝晴将一個快遞放在桌上,用手邊的小刀拆了起來。
“對對對,這挺好的。”馮欣附和道:“不過電話卡怎麽給她辦?用她奶奶的身份?”
“不用。”祝晴擺擺手:“我有個副卡。”
冷不防的,坐在床上的楚詞開口:“你們……最開始為什麽想幫她?”
“啊?”床下圍着老年機看的三人齊齊擡起頭,看向坐在床上裹着棉被的楚詞。
彭雪婷最先問道:“你……生病了嗎?怎麽裹成這樣?是不是發燒?”
楚詞搖搖頭:“你們……先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好嗎?”
彭雪婷道:“我小時候也被欺負過,看不得這樣的事。”
祝晴道:“看不慣,憑什麽欺負人啊,看不見就算了,看見了就管。”
馮欣撓撓頭:“你們都要幫,我肯定也要幫的呀……”
楚詞忽然就笑了,笑得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流出了眼淚。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馮欣更是直接爬了上去,伸手試了試楚詞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轉過頭對其他二人道:“沒發燒,正常的。”
彭雪婷想起那天她們去上廁所初遇李豔麗時的情景,猶疑着開口道:“楚詞,你是不是……想起你自己的事了?”
楚詞笑夠了,狠狠抹了把淚:“是。”
“你……你要是想告訴我們,我們就當你的傾訴對象,要是覺得不方便,哭一場也可以的,我們陪着你。”祝晴看着她,認真地說道。
“是啊,我們一進大學就聊得來處得好,又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是好朋友的呀,有需要我們幫忙的,一定要說啊。”馮欣也跟着道。
楚詞笑着搖搖頭:“沒事,都過去了。”
三人又面面相觑了片刻,最終還是岔開了話題。
畢竟誰都不想往別人傷口上撒鹽。
*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阿憐有些興奮地舔了一口小蘭送來的檸檬。
小蘭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幹自己的活。
最近的阿憐像個炸藥桶,指不定什麽時候要發脾氣,她又不是楚詞,沒有免死金牌,可不敢觸這個黴頭。
“哼,于薇。”阿憐并指如刀,輕輕劃過電腦屏幕。
屏幕上放大了一張于薇的照片,阿憐的手指隔着屏幕從她臉上劃過,像是要将這個人一切兩半一樣。
于薇的社交賬號果然被買了不少熱搜,阿憐從轉發和評論順藤摸瓜找過去,瞬間就挖出了不少曾經霸淩過楚詞的人。
阿憐十指如飛,切了個賬號,直接給于薇發私信:
【于小姐,請問您需要特殊服務嗎?】
于薇連個自動回複也欠奉。
阿憐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問題,于是又發了一句:
【看您對玄學很感興趣,想必也很想知道自己今後運勢如何,該如何轉運吧?】
于薇沒理她。
阿憐锲而不舍地發了一整天消息,終于忍無可忍地放了個小技能:
【于女士,您其實不是對外宣稱的那樣,生于XX年X月X日吧?這大概是某個學藝不精的“大師”給您改的生辰?呵呵,您真的覺得這種騙子大師能有辦法通過一個生辰幫人轉運?】
片刻之後,于薇果然回複了她:
【?】
【你是誰?哪裏來的假消息?】
阿憐就笑了:
【真和假,您自己不知道嗎?】
很久之後,于薇回複了她一串數字:
【加我私人賬號,細聊。】
那段很久沒有回複的時間,大概被于薇耽誤在了想盡辦法查她這個賬號和IP上吧。
阿憐笑着又切了個賬號,加上了于薇。
查吧。
能查到IP算我這段時間白修行了。
阿憐心想。
于薇的私人賬號頭像也是她的自拍。
旁邊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愛心和小花做點綴。
“自戀得可以嘛。”阿憐冷笑道。
于薇主動發來消息:
【怎麽稱呼?】
阿憐發過去兩個字,随後對小蘭叫道:“我魚簍呢?我要釣魚!”
*
于薇的确是有些迷信的。
這與她曾經做過不少虧心事分不開關系。
初中開始她就霸淩同學,嘗到那種痛快的感覺之後,高中她也不知收斂。
反正那些女生有的沒她人緣好,有的沒她家有錢,出了什麽事,父母和家庭都會給她擺平的。
她從不擔心。
直到有一次鬧出了人命。
一個女生被她們欺負得太過,心髒病突發,猝死了。
後來她通過各種關系撇清了自己身上的問題,學校與那個女生家扯了一年多的皮,最終賠了許多錢財作罷。
那些錢中,應該有一部分是于家出的吧。
她懶得想。
對了,她高中還堕過胎……
那段時間做夢都是嬰靈索命,她去佛寺燒了好久的香才好。
後來父母在高中就将她送出了國。
出了國她更是什麽人都接觸,什麽花樣都敢玩,學業實在難以為繼,就上了個音樂培訓班,幾個月之後就開始籌備出道的事宜。
家裏有錢,自己長得好看,當個明星還不是手拿把掐?
于薇想道。
屏幕那頭的大師說得很準,她興奮地掐滅了一根煙,感覺自己這次才是遇上高人了。
不過……
還要再試一試。
她要将自己人生中不同幾個階段的事都問一遍,萬一這個人認識她某個階段的朋友,是從朋友那裏套的話呢?
沒想到那頭對答如流,甚至将她堕胎的時間也說得分毫不差。
那個時間……
就連于薇自己差點都忘了。
除了佩服,她心底還生出一絲惶恐來。
這個人什麽都知道,萬一……
那頭好像知道她的顧慮,馬上就發來消息:
【于小姐是擔心我們會洩密吧?不會的,我們要是收了您的錢還洩密,是會遭報應的。】
阿憐想了想,随手在紙上畫了個莊嚴又古怪的神像,對着神像吹了口氣,面前就多出一個神龛并一張供桌來。
要是仔細一瞧,便能發現這神龛并供桌都是幻影。
她拍了張照片,發給于薇:
【祖師爺在上,不會妄言。】
消息送達,那點幻影就随風而逝了,祖師爺連根毛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