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狐仙(九)
17 狐仙(九)
被辛緬這麽一鬧,劇組上下人心惶惶,是徹底開不了機了。
因為顧明賢的緣故,辛緬的真實狀況并沒有被報道出來,對外只說她突發疾病住院,《無雙晏》需要另尋女二。
停機這段時間,姜晚也得空在家躺了兩天,身體一恢複,她就去醫院看辛緬,骨灰盒上的鎖,是狐仙事件的最後一塊拼圖,事實究竟如何,只能從辛緬口中挖出來。
單人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有些刺鼻,但比之生肉的腥味,已經好太多了。
辛緬的母親從外地過來照顧她,老人家了解多少真相不得而知,但看到姜晚,卻是一臉驚喜。
“我看過你的劇,你真人比電視裏還要美!”辛母欣喜地接過姜晚帶來的香水百合,找地方擺好,又說道,“這些天,你是第一個來看她的,她心情不好,你們好好聊聊。”
她還以為姜晚是她女兒的朋友,姜晚不忍讓老人失望,好生應允,還拍了合照。
拉開病床前的簾子,辛緬雙目微阖地半躺着,臉像枯葉一樣慘敗,整個人如催熟後迅速破敗的蘋果,幹癟衰老。
但好在那股一直圍繞在她周圍的陰鸷氣息和腥臊氣味,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麽不跟我媽說你是來看我笑話的?”辛緬氣息微弱地說。
“幹嘛跟老人家過不去?”姜晚抽開床前的椅子坐下來,問道,“你還想拍戲嗎?”
“哪還有什麽臉待在這個圈子?就算想,顧家也不會容我。”辛緬說。
“那你還想在這個城市待嗎?還是打算回家?”
辛緬眼眶紅了,好像被戳中痛處,這些天辛母一直勸她回到三線小城找個普通工作,但就算她不能再仗着美貌在娛樂圈攪天攪地,也不甘心回到小城終此一生。
她閉上眼睛沒有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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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說:“我認識一些培訓機構教舞蹈的老師,如果你不介意工資少,可以先去那裏工作,還想演戲的話,我有一些網劇資源,當然了,不能跟大制作比,等你好了,我們一起找傅雅安聊聊。條件是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嬰靈的骨灰盒是誰幫你封印的?”
辛緬猶豫半晌,回道:“不需要你幫我,我一五一十告訴你,就當報答你這束花。你認識一個,叫姜樾的通靈師嗎……”
原來顧明賢再次跟辛緬在一起時,身體急轉直下,他察覺到不對勁,便請了姜樾幫他調查辛緬。
姜樾看出辛緬請了狐仙,又為滿足狐仙的貪欲,囚禁了一個嬰靈來祭祀。
狐仙胃口越來越大,開始侵占她的精神,而嬰靈又怨念深重,陰魂不散,這才發生那一出出詭異的事。
他來到辛緬家中,二話不出将辛緬控制了起來,準備作法驅散邪祟。
當他拿起狐仙像,發現了壓在下面的姜晚的照片和頭發,大吃一驚,問辛緬這是怎麽一回事。
辛緬告訴姜樾,她嫉妒姜晚被顧明賢喜歡,于是趁她在理發店理發時,偷了一縷頭發,又洗了她的照片,用來借勢。可是當姜晚戴上鎮妖珠串後,就拿她沒有辦法了。
姜樾聽後略微沉吟,繼而打消了對付狐仙的想法,轉而告訴辛緬,他有辦法将狐仙的反噬轉移到姜晚身上,并幫辛緬封印住嬰靈,讓它不再纏着辛緬,消耗她的陽氣。
辛緬聽後喜出望外,二話不說答應了。
姜樾在狐仙像前作了一通法事,最後将符燒成灰,讓辛緬摻到姜晚的水裏,等她喝下,反噬就自然而然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姜樾離開後,騙顧明賢說狐仙已經搞定,不會再有麻煩,然後暗暗地等待着姜晚中招。
誰知道辛緬的符水被沈宴掉了包,自己承受了這惡果,符水的效力在本就陰魂纏身的情況下愈加恐怖,最終将辛緬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原來真的是姜樾……”姜晚握緊了拳頭。
“你們都是姓姜的,他寧願欺騙雇主,也要将反噬加誅到你身上,難道對你有什麽深仇大恨?”辛緬問道。
“嗯,他想害我,又一次了……”姜晚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如果他再找你,不要提起我。”
“雖然我不怎麽喜歡你,但到底是他害我成這樣的,我不會再見他。如果他來找我,我也一個字不想跟他說。”辛緬說。
這次的談話,姜晚錄了音,從醫院回來,她就第一時間将音頻發給了父親。
十分鐘過去了,姜天圓什麽消息都沒有回,姜晚不安地補了一條:“這件事千真萬确,先不要找表哥,怕打草驚蛇,晚上我回家吃飯,我們從長計議。”
王雅那次是死無對證,這回有錄音在手,姜晚自己還是親歷這一切的人,父親不會不相信的。
然而又等了幾分鐘,手機安靜異常,姜晚立馬打電話過去,同時起身去取車。
電話那頭沒有人接。
醫院的手術室外,姜樾撥弄着姜天圓的手機,一頓操作删除了聊天記錄,并反手關了機。
姜晚取車回北山的路上,給母親打去了電話,還好,尤堇沒有讓她等多久。
“媽,爸呢?”姜晚焦急地問。
電話那頭,尤堇顯得有些猶豫。
“媽,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們在家嗎?”姜晚又問。
尤堇這才開口:“我們在醫院呢,你爸有個小手術,要作一個活檢。”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哪家醫院?我這就來!”
姜晚記得父親上一世是突發肺疾去世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且那時他們已經斷絕了父女關系,具體什麽病因,姜晚一概不知,她一直以為,父親是被自己氣的,加之自己為顧明賢作了太多有傷陰德的事,報應在了家人身上。
“是不是肺有毛病?”她又問。
“你爸體檢查出肺部有一個腫瘤,需要作活檢,判斷是不是惡性。”電話那頭,尤堇說道,“他怕你擔心,不讓告訴你,放心,你表哥在醫院陪着呢,他認識這家醫院很多專家,沒事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姜晚一股無名火冒上來,“我不是你們女兒嗎?以為壞事都瞞着我,我就舒坦了嗎?表哥又是什麽人?是你們親兒子嗎!”
上輩子,她就是這樣被越推越遠的,姜晚将車停在路邊,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無力和氣惱交織上湧。
“小晚……”尤堇有些無措,但還是很快理解了女兒,“以後事無巨細,都告訴你,我替你爸向你保證。”
姜晚抹了一把眼淚,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道:“你們在哪家醫院?”
尤堇報了家私立醫院的名字,又說道:“你直接回北山吧,活檢也要做完了,情況好的話不必留夜,我們家裏見。”
你就知道一定是良性嗎……姜晚将這句話堵在心裏。
她知道這個時間點,腫瘤應該是良性的,姜天圓上一世也是這樣隐瞞了她,而後突然發展成惡性,可能是氣的,可能是報應,也可能,跟後續治療脫不了幹系。
“恩,會是好結果的,我們家裏見,”姜晚頓了頓,語氣有些不善,“表哥不會也來吧?”
尤堇失笑道:“瞧你這話說的,不歡迎表哥來啊?他這一整天為你爸忙前忙後的,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飯,你經常不在家,你哥又……多虧了你表哥裏裏外外操持。”
姜晚又無聲地砸了把方向盤,骨頭被砸得殷紅。
确實,上一世自己一頭栽進演藝圈,就跟這個家的外人似的,哥哥又整天卧床,如果哥哥身體能好點,至少不會讓姜樾這麽容易鑽空子。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姜晚撇了撇嘴,發動了引擎,“不說了,我在北山等你們。”
伴随着夕陽落山,車輛駛入北山老宅,父母都還沒回,好在尤堇履行了事無巨細都要告訴她的約定,活檢報告一出來就給姜晚拍照發了過去,腫瘤是良性,需要做手術切除。
姜晚放下了心,又去看姜朝,他的房間布滿了挂金燈,異香撲鼻,人躺在床上,沒有血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不多久,姜天圓和尤堇回了。
姜晚立刻撲出去,看到父親,眼眶通紅。
“哎喲,我就是怕你這樣,”姜天圓拍了拍她的頭,“腫瘤是良性的,切了就沒事了,啊。”
姜晚扶父親坐下,偏頭看到姜樾也跟着,表情陰恻恻的。
“爸,你手機給我看看。”她說。
“啊?”
“給我看看。”姜晚不顧父親疑惑,一把拿過他手機,對着臉解了鎖,果然,聊天記錄和來電記錄都不翼而飛。
她狠狠看了一眼姜樾,後者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爸……”姜晚張了張口,想親口告訴姜天圓,姜樾借狐仙害她的事,可料想姜樾一定早有準備,會編出一堆理由應對,且父親現在治病為大,姜晚不想讓他擔心。
“怎麽了?”姜天圓輕聲安慰道,“把你吓了一跳吧?你媽說你都氣壞了,以後咱們家大事小事,都告訴你好不好?”
“好……”姜晚不甘心地打消了告狀的念頭,她想了想,轉而說道,“那先把後續的治療方案告訴我吧,我想聽聽,表哥是怎麽替您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