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影棚詭事(七)

40 影棚詭事(七)

兩天後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顧明賢如約來到葉焱的墓前。

姜樾已經擺好了祭壇,邊上站着一衆門生。

“他來了嗎?”顧明賢警惕地環顧四周,為求安全,葉焱的母親也一并帶了來,藏在車裏。

姜樾說人多葉焱不敢露面,所以顧明賢命人将車停在山下待命,只身前往。

“快了。”姜樾半阖着眼。

顧明賢繃緊神經又等了十分鐘,就在及其不耐之時,兩個門生突然沖了上來,将他死死按住。

“你幹什麽……”顧明賢剛要開口,就被姜樾從後捂住了口鼻,他本能地拼命反抗起來。

“快呀,等什麽!”姜樾朝虛空中喊道。

葉焱就躲在黑暗之中,他知道。

可葉焱還在糾結,忌憚顧明賢,怕他傷害母親,因而久久不願現身。

“給我出來,上他身,快點!”

姜樾一通呼喊,聲音越來越歇斯底裏,卻仍不見葉焱身影,他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氣得發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收不了場了。

顧明賢掙紮出一絲喘息的機會,雖脫不了身,卻氣得不停咒罵,叫嚣着出去後要收拾姜樾全集。

姜樾深信,他做得出來。

一不做二不休,姜樾眼底一沉,伸手掏出了匕首。

顧明賢像只掉入沸水的耗子,瘋狂扭曲掙紮,好幾個門生也差點沒按住,然而姜樾捂住他口鼻的手帕似乎下了藥,藥效蔓延,随着身體漸軟,顧明賢的恐懼感和求生本能不斷攀升。

他猛得一掙,掙脫開衆人,同時用最後一絲力氣掏出槍,并死死握住,指向姜樾的腦袋。

見狀,沒有人再敢靠前,顧明賢得以短暫的喘息,他憤怒地拿槍口戳了兩下對方太陽穴,“你要殺我?!”

姜樾頓時僵住,連呼吸都要停滞了,他沒料到顧明賢手裏有槍。

“別亂開槍,這裏是墓園,有人看守的,顧先生你大好前途,別一時沖動,追悔莫及。”他聲音放低下來。

就在這時,他終于看到了葉焱的身影,見葉焱一點點靠近顧明賢,他大喜過望,慢慢變了臉,料想顧明賢草包一個,不敢開槍,便向葉焱低喝道:“殺了他,我幫你找你母親,就在山腳,他車裏!”

“你再跟誰說話?”顧明賢聞言,氣得牙齒打顫,他雙眼圓瞪,頭發全部浸在汗裏,拿槍柄猛擊姜樾頭部怒道,“你是想要那只鬼殺我?!”

姜樾頭部一陣鈍痛,血汩汩往外流,他心裏壓着恨,只希望葉焱快點動手。

可葉焱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他看着兩人,仿佛是在掂量兩邊的實力。

“葉焱!”姜樾快等瘋了,失去理智一般大喊。

顧明賢又那槍柄猛擊了兩下對方腦袋,憤怒一下一下沖擊着他的腦袋,只剩下最後一絲理智:殺了他,如何善後?

忽然,一道氣若游絲的女人聲音飄到耳際:“殺了他,殺了他……”

顧明賢渾身像過了電一般,慢慢交出殘存的理智。

姜樾只見一白衣女鬼正伏在顧明賢耳邊,發出聲音蠱惑着他,而顧明賢眼裏的神采漸漸暗淡下去,手指慢慢移向板機。

他認出這是曾經交過手的林迦宜,更加确認這一切都是姜晚的陰謀,大呼顧明賢蠢貨,被一個女人騙到如此地步,想要将他喚醒。

顧明賢意識已漸漸被對方牽走,忽然間聽到姜樾如此罵他,無神的雙眼漸漸布滿血絲,舉槍對準了他腦門。

“葉焱!”姜樾心髒瘋狂鼓動,顧明賢瘋了,葉焱是最後一絲希望,“快動手!”

葉焱表情微變,他慢慢飄到顧明賢身邊,姜樾頓時舒了一口氣。

可葉焱竟詭異地笑,下一秒,他舉起顧明賢的手,幫他扣動了扳機。

一聲巨響,腦漿四濺,血染紅了葉焱的墓碑,碑上的照片殷紅一片,更加瘆人了。

姜樾死狀有些難看,眼珠凸出,往外滲着血,帶着莫大的憤恨和震驚。

而他那些門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傻了,丢下姜樾,如鳥獸散般朝山下跑去。

葉焱綠色的瞳仁泛着幽幽的微光,“我做演員的時候,最讨厭的,就是導演亂給我發號施令了,豬一樣。”

解決了姜樾,他看向顧明賢,在兩只鬼的作用下,顧明賢神智已失大半,眼神發直地怵在原地。

葉焱正要對顧明賢動手,卻表情突變,随着一聲痛苦的慘叫,他身體爆炸成一團黑霧,緩緩消散在半空中。

原來姜樾早就以葉焱的耳朵為引,對他施了雙生咒,若自己身有不測,對方也會灰飛煙滅。

墓地裏鴉鳴四起,血腥氣泛濫。

山下的保镖聽到槍響,朝這邊趕來,見此情形,一個個吓得呆愣住。

顧明賢漸漸恢複了神智,他看了看死去的姜樾,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槍,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沒過多久,他便冷靜下來,吩咐手下處理好姜樾的屍體和現場罪證,自己則将槍收好,然後慌不擇路地逃下了山去。

左思右想,這件事情天底下只有顧鈞能幫他善後。

于是他回到家,将事情攤牌,跪地認錯,任顧鈞用皮帶将他抽得皮開肉綻,不頂一句嘴。

在顧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下,顧鈞勉強同意幫兒子擦屁股,但以後巨鴻的事情,他是一分錢也摸不得了。

顧明賢任父親處置,權利和股份統統不要了,只求能自保。

自此,目睹姜樾之死的門生們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墓園的守衛守口如瓶,葉焱的墓地幹淨如新,姜樾的屍首也被處理好,準備擇日抛向大海,随洋流帶走。

而顧明賢則被打算送出國外,這輩子不要出現在顧鈞的視野。

葉焱是第一個,姜樾是第二個,對一再惹是生非的兒子,顧鈞失望透頂,這樣處置,幾乎就是斷絕了父子關系。

顧明賢得了個逍遙法外的便宜,卻到頭來一無所有,曾經在娛樂投資界的風光一去不複返不說,股份和不動産也全部被顧鈞清算收回,只留給他在國外勉強安生立命的錢財。

對于這個丢棄自己就像丢一條狗的父親,他恨之入骨,卻又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力。

一切幾近塵埃落定之時,他給姜晚打去了電話,坦白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另一邊,姜晚早就從林迦宜的口中知曉了一切,故事終于要收尾,她等的就是這通電話。

“我爸派了人清算我的資産,但是,我已經提前将大部分錢和股票轉到你名下了,這樣他就不會查到了,跟我去國外,我們拿着這些錢重新開始。”顧明賢在電話那一頭滿懷期待展望着兩人同甘共苦的未來,這其中,也帶着對父親的最後一絲叛逆。

姜晚站在窗前,攏了攏緞面的睡衣,暗紅的嘴角微微揚起,聲音中卻帶着恐懼:“這,安全嗎?會不會被抓到啊,姑媽已經報警了。”

“不會有事的,你別怕,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小晚,我現在,只有你了。”他懇切道。

“好,我跟你走,去哪裏都可以。”姜晚的聲音就像一陣甜膩的輕風,撓得顧明賢心癢癢的。

“你簡單收拾收拾,今晚十二點,在巨鴻大樓樓頂停機坪見,我們坐直升機離開,說定了!”他迫不及待地幫她安排。

“嗯,說定了。”

姜晚挂了電話,查了查銀行和股市這段時間的進賬,嘴角揚起滿意的弧度。

到了約定時間,顧明賢如約來到巨鴻大樓樓頂,望眼欲穿也沒有等到姜晚。

他心急火燎地盼望着,終于看到遠方有星星點點的亮光靠近,然而滿心歡喜之時,一道強光照過來,他眼被照得刺痛,下一秒,無數身穿警察制服的人沖了過來,二話不說将他壓制住,手铐腳鐐一一上身。

來不及反抗和掙紮,他懵了。

原來就在顧明賢憧憬着和姜晚的未來之時,姜晚就将姜樾的藏屍地,槍械證據,還有葉焱母親的關押地匿名舉報給警察,這些是林迦宜告訴姜晚的。

證據确鑿,葉焱母親被救出,顧明賢被判了終生□□。

監獄裏,面無人色的顧明賢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竟走到了這一步,他甚至連誰出賣的他都理不清楚,或者說,他不敢去理清,不敢去面對。

顧鈞自始至終沒有露面,顧家上下忙着處理巨鴻影業斷崖式下跌的市值,和山洪猛獸似的公關危機,根本無暇管這顆老鼠屎的死活。

顧明賢入獄多日後,親弟來看他。

“我是來給父親捎話的。”弟弟面無表情地說。

顧明賢終于迎來了親人探視,無神的雙眼盈滿喜色,以為事情還有轉機。

誰知親弟卻說:“父親說,人蠢如豬不能蠢兩次,你沒救了。”

“你什麽意思!”顧明賢愣怔了一瞬,下一秒全面失控,捶打鐵窗嘶吼道。

“你被女人騙上瘾了嗎?前有辛緬後有姜晚,還一而再再而三被騙,我們家怎麽會有你這種蠢貨?養你還不如養條狗。”弟弟一字一句道。

顧明賢被警衛死死按住,涕泗橫流,他不是沒察覺到,是不敢去想。

弟弟恢複了冷漠的神色,狹長的雙目中泛着鄙夷的光,他摘下金絲眼鏡用眼鏡布擦了擦,漠然道:“話都帶到了,以後你就跟顧家沒有關系了,再見。”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晚,我要見姜晚,我要見姜晚!”歇斯底裏的喊叫聲從監牢傳出,帶着無盡的絕望和痛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