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逢

重逢

他正好站起來放行李，他側頭的那一刻，汪楚曦确定了。

——就是他。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她自然懂得不上前打擾的分寸感。她只能将自己埋在前面的座椅後，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下午四點，飛機正式起飛，抵達香港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剛下飛機，就有專門的帶隊老師迎接，訂的酒店房間就在機場附近。天色漸晚，将行李收拾至房間後，晚上八點，會有一場兩校破冰聯誼活動在酒店的晚宴大廳舉辦。

原來參加這次游學活動的人不少，川橋大學和川橋電科大的大一至大三、各個專業的，都有人參加。

兩人一間房，汪楚曦按照自己的房間號，用房卡打開了909。可剛一進來，還未插上房卡，她就發現裏面的燈是亮的，原來和她同住一間房的女孩已經進去了，她正在收拾行李。

！？

剛一看到呆在房間裏的女孩，汪楚曦瞬間愣住了，情緒也由一路上的低沉轉為了驚訝，或者可以說是驚吓。

這個女孩......

更準确地說......是學姐。

是林相上次在華西校區拍到的那個學姐。

她的長相讓人過目難忘，汪楚曦沒想到她本人會比照片更好看。她太過驚豔，反而有種不在三次元的美。

兩人四目相視，汪楚曦很快愣在原地。

“你好。”她淺淺一笑，沖汪楚曦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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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學姐。”

汪楚曦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因為見到一個太過驚豔的美女而低頭臉紅。

可能是因為她本身就是一枚顏控。

“你怎麽知道我是學姐，你認識我？”

汪楚曦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

“我只是，看過你的照片，忘記你叫什麽名字了。”

“我叫唐雨瞳，你呢？”

“我叫汪楚曦。”

簡單介紹後，兩人算是認識了。

與這麽一個賞心悅目的大美女呆在同一空間裏，汪楚曦覺得如沐春風，心情舒暢。

一個小時後，大家都收拾好了行李，聯誼晚宴随之開始。

晚宴廳內有好多圓形餐桌，大家可以自發地選擇和誰坐在一起。

不少人都換上了好看的衣服，甚至是略帶誇張的禮服，展示着自己獨特的一面。

不一會，音樂聲響起，不少俊男靓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汪楚曦在默默地吃東西，可能放眼整個晚宴廳，可能只有她一個人在認真吃東西。

唐雨瞳身邊不知來了多少索要微信的人，男生女生都有，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像她這樣萬裏挑一的長相，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過分耀眼的存在。

不知為何，越是熱鬧的場合，汪楚曦就越感到孤獨。桌子上放着一杯香槟，汪楚曦之前從來沒有喝過。

她又倒了一杯，桌子上放着兩杯，她突然想起電影裏的場景，于是自娛自樂起來，輕聲說了句：“cheers.”然後左手一杯右手一杯輕輕碰撞。

她淺淺嘗了一口，口感清爽，還有一種果味的香甜，淡淡的。

出于好奇，出于興奮，她一連喝了好幾杯，在不知不覺間有些微醺。

突然，在嘈雜的人聲中，她聽到了葉亦塵的名字，随即愣住了。

她循着聲音微微側頭，用餘光看向了旁邊一桌的一群女生，其中的一位就是她在飛機上剛認識的楊帆，看樣子，她們都是川橋電科大的。

談論葉亦塵的聲音像是有穿透力般，越過喧嚣，一字不落地傳入汪楚曦耳中。

“他好帥啊，感覺出道都沒什麽問題，好像是學計算機的，真不錯。”

“是啊，他是三百六十度全無死角的那種，而且人也很好，和誰說話都很随和，身材也很好，就是那種溫柔賢惠又有胸肌腹肌的男媽媽，好喜歡啊！”楊帆激動地大叫。

“行了，楊帆，根據我的經驗，優質男人都是不進入市場流通的，要麽英年早婚，要麽在學生時代就已經買定離手了。”

“真的假的？”楊帆明顯不相信。

“诶呀，你想什麽呢，就算是單身，人家怎麽可能會看上你”

“我怎麽了，我多好啊，看不上我只能說明別人沒有眼光。”楊帆自信滿滿。

“但聽說......她好像有女朋友了。聽別人說，國慶節的時候，一個女孩好像還來找他了。”

“我去，真的假的！”

“真的，我給你說......”

......

聊起八卦，那一桌的聲音明顯高了好幾個分貝。

汪楚曦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槟，而後猛地一飲而盡，不知為何，這一杯沒有前幾杯那麽好喝，甚至帶上了幾分苦澀。

這次來香港游學，本來就是想忘記那些讓她心煩意亂的事情，誰曾想，來到這裏後，身旁發生的一切都在拼命地讓她想起他。

關于他現在的一切，他的女朋友，他的學習生活，她都無從得知了。

只能從別人口中了解到關于他的只言片語。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邁過心裏的那堵牆。

想到這裏，旁邊那桌交談的話語讓她覺得愈發刺耳，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也坐不下去了，于是起身，走出了晚宴廳。

走出晚宴廳後，汪楚曦四處逡巡，終于找到一處無人的露臺。露臺上的景觀十分別致，別有洞天。

有好幾盆她叫不出名字的綠植錯落有致地擺放着，茶幾旁，有好幾張坐墊，空氣中懸挂着小燈泡，一閃一閃。

這處露臺，靜谧美好，無疑是個聊天談心的好地方。

晚風拂過，帶來清新的空氣，汪楚曦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身上的披肩。

她喜歡獨處，在獨處中獲得能量，安靜的環境讓她舒适，而狹小封閉的空間總能給她安全感。

盡管此刻整個露臺上只有她一個人，她還是悄悄地藏在了露臺角落的一處紗帳下，倚着欄杆，俯瞰着香港夜景。

她拿出了藍牙耳機，塞入耳中，開始悠閑地聽歌，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短暫忘記了煩惱。

香港真美，走在香港，感覺自己走在電影裏。她已經預感了在這次游學之旅中，她會拍下無數張照片。

色彩之間的沖突與搭配給人一種突兀的眩暈感，東西方文化強行雜糅在一起，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好似在這一瞬間創造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奇幻世界。

這款耳機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隐隐約約的，汪楚曦還是能聽到晚宴廳的喧鬧聲。

這時，腳步聲突然傳來，離她越來越近，還沒等汪楚曦反應過來，腳步聲已然止息，停在了露臺上。

意識到有人來露臺後，她并不在意，因為她站在紗帳後——一處難以發現的視線盲點。只要那人不大聲說話，就不會影響她欣賞夜景。

然而，她想錯了。

微信獨有的視頻通話發起聲響起，很快，視頻被接通。

視頻那頭，女孩撒嬌中帶着抱怨的聲音響起：“喂，我剛剛不是給你打了一通視頻電話麽，你為什麽給我拒絕了！”

“今天晚上我剛到香港，剛剛在宴會廳裏，人很多，圍着一張圓桌在吃飯，接視頻電話不太方便，我現在剛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趕緊給你打回去。”

“對不起，一依，不要生氣了，好嗎？”

男生耐下性子，溫柔地解釋、道歉，然後哄她。

男生剛一開口，汪楚曦就覺得這聲音太過溫柔熟悉，她立刻将音樂暫停，男生方才說的最後一句話，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

聽得清清楚楚。

時隔這麽長時間，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汪楚曦莫名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就連語調和語氣，汪楚曦都感到無比熟悉，因為初中時，他曾對她說過無數次類似的話語。

“對不起，不要生氣，好嗎？”

“不要壓力那麽大，你已經很努力了。”

“這樣子，你考進重點班的動力，會不會更足點？”

“我想和你考一個高中。”

“楚楚......”

......

原來這樣的話，他也可以說給別人聽。

“沒事，其實我也沒怎麽生氣。”視頻那頭的女孩小聲嘀咕。

“吃飯了嗎？”葉亦塵笑着問。

“吃了，高三真是不好過，每天都好累，天天用腦過度，餓得很快，感覺我會長胖，哎!”

接着，女孩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說自己最近有多麽努力，又進步了幾名，班主任還表揚了她，她的語氣也越來越歡快，帶着孩子氣的沾沾自喜。

葉亦塵靜靜地聽着，在女孩說到興起時，不忘鼓勵女孩。

女孩笑了：“葉亦塵，你等着我啊，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都在川橋了，我要考到川橋電科大陪你！”她語氣堅定，信誓旦旦，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好好好～我等着你～”

聽到這裏，汪楚曦再也控制不住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一滴又一滴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活在當下一直是她的人生信條，但她曾幻想過她與葉亦塵的未來。初中時，她希望他能好好努力，和她一起進入重點班。中考時，她希望他能發揮超常，和她考入同一所高中。

她當然也想過，和他一個大學。如果上不了同一所大學，前往同一座城市也是好的。

想必他也曾這麽想過，因為他曾為了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拼命努力。

可如今，她當初的想法陰長陽錯地變為了現實。她和他确實都前往了川橋上大學，但是，一切都變了。

“葉亦塵？”女孩輕聲喚他。

“嗯，我在。”他用同樣輕柔無比的聲音回應她。

“真的好喜歡你呢。”剛說完，她就控制不住地笑了好久。所有的大膽與羞澀，全在只言片語間。

“我知道。”葉亦塵的聲音也帶着緊張。

“你知道個什麽啊，我不要喜歡你了，我要讨厭你，略略略～”女孩做起了鬼臉。

“好了，一依，時間不早了，你該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呢。”葉亦塵勸說着，像在哄一個孩子。

“天啊，都這麽晚了！”女孩看了眼時間，恍然醒悟。

“都怪你，每次一和你聊天，時間總會過得很快，我要去刷牙洗漱了，晚安～麽麽噠～”

葉亦塵笑了，“晚安，早點休息，不要太累了。”

視頻挂斷後，整個露臺又安靜了下來。

此刻，汪楚曦藏在紗帳下，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拼命控制好情緒，祈禱着葉亦塵快點離開。

這時，一陣很大的風吹過，紗帳随風而起，汪楚曦立刻慌張了起來，她急忙将紗帳拉住，努力遮蓋住自己的身影。

幸運的是，紗帳足夠大，她輕輕移動了一下位置，完全可以避免被發現的尴尬。

可她還沒來得及長舒一口氣，一只耳朵中的耳機突然掉落，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寂靜的露臺上，可以清晰聽到。

一只耳機重量極輕，在風的吹動下，不斷向前滾動。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頻率猛然加快，快到要讓自己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