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雖然張主任說帶靳雨來得這個社區就在季眠寒他們社區隔壁，但是這個社區的位置不在季眠寒平時帶着靳雨活動的範圍內，所以靳雨之前并沒有來過這邊。
張主任帶着靳雨進了社區辦公室，見到了這邊的社區主任。
“張主任，真是麻煩你了。”
張主任輕輕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談不上什麽麻煩不麻煩的。你看這些東西要放哪裏？”
對面社區主任道，“就放旁邊活動室就行……”說着，她轉頭看向靳雨，臉上挂着笑容，“這是小雨吧，看着比之前我們去接人的時候，壯實多了。”
靳雨原本一直默默地站在邊上沒有說話，聽到這句話，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張主任。
張主任也輕輕笑了笑，“之前我接你去社區的時候，馮主任也在，你當時走路的時候都不往旁邊看的，可能沒注意……”
張主任話還沒說完，馮主任就突然開口道，“哎對了，我們社區那孩子現在正在活動室幫忙呢，小雨過去正好你們兩個孩子敘敘舊……”馮主任指了一下活動室的門，“就是那間，門上寫着活動室，小雨你看到了吧，你把東西放進去就行，裏面有人幫忙整理，我這邊還有點材料得張主任填一下，你自己過去行吧？”
靳雨聞言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馮主任說的那個他可以“敘敘舊”的人是誰，但不知道為什麽，靳雨內心有些抵觸見到這個人。
但他轉頭看了張主任一眼，抿了抿嘴，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張主任輕輕笑了笑，“行，那你去吧，放完東西之後，直接來辦公室這邊找我，等我把表格填完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靳雨應了一聲，便搬着東西往活動室走。
靳雨走到活動室外，敲了敲門，接着門裏便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來到門後，緊接着活動室的門便被打開了。
靳雨看到開門人的臉時，眼睛瞬間瞪大，整個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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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人應該也沒想到站在門外的會是靳雨，臉上先是顯出一絲驚訝，随後又恢複了平靜。他往旁邊讓了讓，“來送東西的是吧，進來吧。”
靳雨抿了抿嘴，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拿着東西走進了活動室。
他一邊往門裏走，一邊左右看了看，看到活動室內的一張空桌子，他便徑直走過去，将箱子放在桌子上。
這整個過程中，給他開門的這個人沒有說一句話。
靳雨放完東西之後，便轉過身準備直接離開，就聽那人突然開口，“我以為，即使在同一個城市，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你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說話時，他是視線微微下移，看向靳雨右腿的位置。
靳雨聞言，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抿了抿嘴，“我……還好。你呢？”
對方冷笑一聲，“這種沒有誠意的話，你不如不說。我好不好，你真的關心嗎？”
靳雨皺了皺眉，坦誠道，“說實話，我的确不關心，但是我們既然遇到了，你又主動跟我說了話，問你一句，也是應該的。與關不關心沒有關系，硬要說的話，你就當我是‘禮貌’的問一句。”
“這才多久，你就已經開始學得像那些人一樣了。虛僞。”
靳雨聽到這句話，沒有再開口，擡腳便準備離開。
但他才走兩步，就聽到對方繼續道，“可就算你學得再像，你也不是那些人。就像你的腿一樣，就算你再怎麽僞裝，也掩蓋不了，你的腿已經廢掉的事實，不是嗎？”
靳雨再一次皺起眉頭，轉頭看向對方，“你到底想說什麽？”
對方聳了聳肩，“沒什麽，我只是覺得你可憐。”
靳雨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他看着對方，不明白他這些話的意思。
對方輕輕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的生活很好，周圍的人并不在意你的過去，甚至很關心你，照顧你。好像離開了過去，你的一切都在變好，并且會越來越好？”說到這裏，對方的眼神突然兇狠起來，“天真。靳雨，你跟我是一起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在那個地方待過，你怎麽還能如此天真呢。是，也許現在周圍的人的确對你很好，可那是建立在他們完全不了解你過去的基礎上，一旦他們知道了你全部的過去，那些人還會像現在這樣看你嗎？”
靳雨瞪着對方，“他們知道我的過去，他們……”
“知道什麽？材料上那些？材料上的東西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你跟我都清楚，怎麽，你不會以為只要有那份材料在，你過去的那些事就都可以抹去了吧？也許現在你周圍那些人不會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可一旦他們無意中發現了呢？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樣？你清醒一點吧！他們只會嫌惡你，厭棄你，把你扔的遠遠的，讓你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們眼前礙眼！”
“不會的，”靳雨一邊搖頭，一邊道，“不會的！你不要以為你說這些話就能影響我。你想幹什麽？宋年，我跟你不一樣，你不願意接受現在的生活，不願意相信身邊人的善意，我跟你不一樣。我相信他們是真的關心我，我也相信，我會好起來。”說到這裏，靳雨不知想到了什麽，人也漸漸平靜下來，“我的腿是已經廢了。但是只要我覺得它不會影響我，它就不會影響我。而且，到目前為止，它也的确沒有影響我。你說得對，我們不應該再見面，我也不想再跟你見面了。再見。”說完，靳雨就擡腳，加快腳步往活動室外走。
宋年在靳雨的話說完之後，便突然大笑起來，他看着靳雨離開的背影，壓着聲音喊道，“你真的相信嗎？靳雨，你跟我是一樣的……不，你還不如我。以後的你，只會比我更慘！我等着看……”
後面的話，都被靳雨關在了活動室內。
靳雨将活動室的門關上之後，站在活動室門口，全身好像都不受他的控制了一樣，動不了一下。
半晌，靳雨緩緩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腿，深呼吸一次，然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雙腿，往張主任之前說的辦公室走過去。
有幾個人迎面朝靳雨這邊走過來。
人來人往，沒有人覺得旁邊走過的這個男孩子的腿有問題。
……
靳雨到辦公室的時候，張主任的表格基本上已經填完了。
等所有表格填完之後，張主任便帶着靳雨離開了社區。
馮主任在社區門口送兩個人離開，一直到張主任跟靳雨他們走遠之後，馮主任才轉身回了社區辦公室。
馮主任進了辦公室之後，辦公室裏的人便将腦袋從電腦後挪開，看向馮主任，“主任，剛跟着張主任來的那個小男孩是他們社區新來的嗎，長得可真好看啊。”
馮主任聞言，撇了撇嘴，“好看？是好看，可好看有什麽用呢。”
“那不是啊，現在的小孩子，長得好看，做事也方便啊。”
馮主任嘆了口氣，“哎呀，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那個小男孩啊，是跟我們社區那個宋年一起送過來的……他還長那麽張臉……”說到這裏，馮主任臉上還挂上了微妙的表情。
對方聞言，語氣裏帶上遺憾，“啊……這樣啊，那是挺可憐的。”
“可憐？那種人，能有多可憐？他們也就是占了年齡的便宜，要不然，就不只是送到社區管制了。”
“不是吧，他們也不是送到社區管制啊，他們只是……”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馮主任便擺了擺手，“哎呀，跟你個小年輕說不清楚，你趕快忙你的吧。”
對方聞言，撇了撇嘴，便又埋頭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
回社區的這一路上，靳雨一直都很沉默。
但因為他平時話就很少，張主任也并沒有太在意。
回到社區之後，還沒回辦公室，張主任便放靳雨離開了，“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直接去找你哥吃飯去吧。”
靳雨剛開始還有些走神，聽到張主任這句話，他愣了一下，然後應了一聲，“好，謝謝張主任。”
張主任輕輕笑了笑，“你這孩子，真乖……跟我也不用客氣的，就跟你哥一樣。行了，快去吧。”說完，張主任就往自己辦公室去了。
靳雨一直看着張主任的背影，等她走遠之後，才收回了視線，微微低下頭。
他的腦中，不自覺地不斷回響着那句“真乖”。
他回了回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又往季眠寒的辦公室走去。
靳雨進季眠寒辦公室的時候，季眠寒的材料還沒有處理完。
季眠寒轉頭看了靳雨一眼，“你先坐旁邊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好，然後我們去吃飯。”
靳雨點了點頭，便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等。
看着認真工作的季眠寒，靳雨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被宋年說得那些話影響到，也不可能被宋年說得那些話影響。
從剛開始跟季眠寒相處開始，季眠寒便沒有在意過自己的過去——盡管季眠寒說得那些“過去”，可能只是資料裏的那些過去。
但是他跟季眠寒相處了這麽久，季眠寒是怎樣的人，他不能說完全了解，但也算得上明白。
季眠寒不是一個一直盯着過去的人，他更期待的是未來。
如果自己未來能做一個優秀的人，那不管自己的過去有多不堪，季眠寒都不會因為那些曾經而厭棄他。
而只要季眠寒不會讨厭他，其他人怎麽看他，似乎便沒有那麽重要了……
這麽想着，靳雨便覺得輕松了許多。
他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着季眠寒，靜靜地等着他結束工作，跟他一起去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