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守衛
第三十七章守衛
在所有人都進入到屏障內後，程俊安恢複了人型，當然，他維持着微弱的光亮，以免大家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
“這地方，好像是一處地下停車場。”田思奇自然看不清這個地下空間的全貌，但地面上有很整齊的線和數字，那些線組成的長方格子正好能容納車輛。
“應該是學校旁邊的辦公樓。”四月比較熟悉這一帶的路線和環境：“我們從小路繞道學校後門，應該能進去。”
幾個人在一邊确認位置的時候，程俊安一直沉默不語，他漸漸開始适應自己的超能力，不，應該說，适應變成另一種生物了。這是他做人的時候完全沒有的感覺，他第一次明确地發現他可以控制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構成，它們都是自己的全部，是一體，無論是什麽形态。
見他一直看着自己的雙手，馬一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會習慣的。”
程俊安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也舒展開笑容。是呀，變成這樣的可不只有自己，剛剛浮起的孤獨感漸漸散去。
他也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在的任務上，湊到了馬一淳的身邊，跟他說：“一會調查任務的時候，要是有機會，你就把百香帶出來，哪怕就先救她一個。”
“嗯，我知道。”這一點，馬一淳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可能多少有些對不起其他人質，但他們幾個的能力也有限。
如果不先把百香帶出來，那麽千言豈不是白白變成這幅樣子了嗎。
一行人來到了負一樓的樓道，他們打算進入一樓之後再進行隐身，只有一樓的建築是有光線的，地下空間太暗了，需要程俊安照路。
然而，在快要來到一樓的時候，四月突然伸手攔住衆人，它俯下身，嗅了嗅鼻子，同時耳朵也微微顫動。
“不好，外面有人埋伏我們。”
“什麽？”張守紀大驚，他只是個記者啊，完全沒有戰鬥力。
“你們都靠過來。”馬一淳學着四月的模樣壓低身子，他牽起四月和田思奇的手，然後對剩下的人說道：“圍一塊，把手牽一起。”
衆人都照做了，馬一淳深吸一口氣，快速而小聲地說道：“我一會使用能力，讓我們大家全員隐身，你們就算不和我接觸，也能維持隐身狀态，但我能力不穩定，但你們總共就只能隐身三十分鐘的時間，而且不能離開我超過十米遠，三十分鐘之後，你們的隐身狀态就會解除。思奇，我沒什麽戰鬥經驗，你和四月判斷一下，這些時間，能夠我們消滅外面的敵人嗎？”
“他們大約有十二個人。”四月的鼻子尖，回答道，然後他閉上眼睛，依靠着氣味去判斷樓道外的情況：“集中在樓道口外左右兩側，外面是兩邊貫通的走廊，大概四米寬，出口往右邊走。”
田思奇沒有回答，而是空出一只手，雙眼冰冷，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咔嚓的手勢。
“要......殺人嗎？”程俊安和馬一淳兩個人一驚。
“你們兩不會連這種心裏建設都沒做好就來了吧？”田思奇反問。
兩名少年對視了一眼，只聽張守紀說道：“放心，會做打碼處理的。”
是這種問題嗎？——程俊安苦笑，他深吸了一口氣。
想到自己被千言掐脖子時的情景，又想到妹妹被恐怖分子當自己面拖走的情景。那種無力感，他在也不要體驗了，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唯有......
“我們上吧！”程俊安捏緊拳頭，他才十五歲，可這又怎麽樣，他是要十五歲就當個徹徹底底的孤兒，還是做個男兒？
“這就對了。”田思奇笑了一下：“馬一淳，你呢？”
馬一淳拍了拍腰上的槍械，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頭。
少年們不再猶豫，他們手牽手圍城一個小圈，馬一淳看準時機使用了能力，全員隐身成功，程俊安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态。
嗯，還好，彼此間是有辨識度的。
準備完畢之後，幾個人小聲且快速地沖出樓道，各自選了一個在門口埋伏的恐怖分子。田思奇擡手然後下落，命令衆人反埋伏。他本人則是毫不猶豫地扭斷了眼前人的脖子，而馬一淳則是忍住自己的顫抖零距離對準一名恐怖分子的腦袋就按下了扳機。
至于程俊安，他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雖然事前田思奇有建議他使用槍械，但他還是這種武器留給了更需要它們的隊友。
這個一生基本都生活在和平世界的男孩，現在把自己的身體變成光，然後手穿過了一名恐怖分子的胸口，接着他改變了自己的分子，讓身體實體化。那個可憐的倒黴蛋就這麽硬生生地被破了胸。
在血液濺到自己身體上的同時，程俊安感覺那個和平而快樂的童年再也回不去了，他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殘留在手臂上對方心髒跳動的感覺。
現在，它停止了。
程俊安抽出手，那個成年人倒在了他的面前，身體微微抽搐了幾下，他明白，那只是生理反應，這個人已經死了。
他殺了一個人。
程俊安不知道，此時，現場唯一不用殺人的張守紀，正拿着攝影機，對着他的臉給特顯。少年這樣脆弱的如同玻璃一般的表情，也是一種別樣的美。
“別停下來，繼續！”田思奇下令道，因為他發現不止是程俊安，馬一淳在殺完一個人之後，整個人也陷入了恍惚狀态。
“這夥人已經殺了好幾個平民百姓，他們以前也在城市裏安放火藥，受害者不計其數！不值得你們心軟！明白嗎！”雖然也是未成年，但相比起他們，田思奇還是老兵，能鎮住場。
幾個孩子裏，只有四月完全沒有道德負擔，它完全釋放着野性，滿嘴是血，看着不像是狗，而更像是狼。
程俊安看着這兩名拼命的隊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度投入了戰鬥。
漫長的三十分鐘很快便度過了，由于基本是近戰，孩子們免不了個個都沾滿鮮血，程俊安只覺得自己兩只手都滑膩得不行。還好，已經沒有站着的敵人了。
他喘着粗氣，看向了張守紀，對方也正在拍攝他。張守紀知道，程俊安的能力太超群了，他就是英雄隊的新星！這個少年一定能成為超過盧哲，成為下一任英雄隊的領袖！而自己，會見證他，會成就他的一番事業！
想到這裏，張守紀就興奮不已，他全然沒發現，鏡頭程俊安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咦？他是看到什麽東西了嗎？
等等，他看的，是我的方向。
張守紀覺得世界在旋轉，一瞬間，他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在轉了幾個圈之後，視野才漸漸平穩。
接着，他看到了。
一個拿着攝像機的男人，正在拍攝自己，而那個人，沒有頭顱。唯有脖頸的斷口在不斷地往外冒着溫熱的血。
脖子那裏感覺火熱，在意識變得冰冷之際，張守紀明白了，那具無頭身體，是自己的。他濺出來的血模糊了鏡頭，但那具站着的屍體依舊在完成主人生前的任務。
拍攝還在繼續。
一個巨大的軀體落在張守紀的頭顱邊上，那家夥雖然有人型，但實在難以稱為人類，它皮膚蒼白，四肢修長，沒有眼睛和鼻子，嘴巴的上方只是粗略的凹凸出類人的形狀，雖然沒有鼻子，卻還保留着鼻孔，它趴在地面上，湊近透露聞了聞，然後從伸出舌頭，舔舐着斷口處，随着鮮肉的味道入喉，它抑制不住唾液的分泌。
“這他媽是什麽？！”田思奇驚呼道，他的聲音馬上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力，後者一個原地彈跳，未等田思奇做出反應，它的爪子就捏住他的腦袋。
大概因為體制強壯，田思奇雖然整張臉皮都被切割得面目全非，眼球也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但他的頭骨沒有第一時間被捏碎。
少年掙紮揮拳，試圖進行反擊。
那怪物另一只手穩穩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它微微使力，田思奇痛到發出慘叫，但很快，就被自己的血嗆住喉嚨。
怪物的臉慢慢地接近少年白花花的手臂，它抽了抽鼻子，嘴角的唾液滴在了他的皮膚上。
田思奇本能地知道對方的意圖，他着急地蹬着腿，但完全踢不到那怪物。
接着......他的手臂傳來了劇痛。
“啊啊啊啊————！！”馬一淳尖叫着，沖着那怪物不斷地扣動扳機。
它在吃人......它居然在吃人！！
可惜的是，子彈對于這怪物只是撓癢癢，勉勉強強能劃破皮。從怪物馬上回頭撲倒馬一淳的狀态來看，它雖然沒被他打出致命傷，但槍傷還是讓它很煩躁。
馬一淳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慘叫，接着，他的生命也結束在了血泊中。
程俊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現實嗎？還是什麽恐怖的地獄？
“快跑！俊安！”四月從背後抱住那只怪物，暫時地控制住了他。
可這只忠誠的類人犬，是它的對手嗎？
“快跑啊！！”四月咆哮道！
強烈的恐懼強過了抛下隊友的負罪感，求生本能讓程俊安轉過身，往樓道跑去。
在重新回到停車場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那只可憐的狗狗發出了類似于狼受傷時的叫聲。他知道，四月也沒了。
為什麽？
程俊安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他還是想起了自己也是超能力者，他擡起手臂，一時間，他竟然忘記了變成光的感覺。是什麽來着？可惡？他剛剛成為超能力者不久，還不習慣使用能力。
可是不能在這個時候，如果維持着肉身的話，就會被......
程俊安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了野獸在用四肢奔跑的時候才會發出的不規則的跑步聲。
那個屏障近在眼前，他擡起手臂，指尖已經微微發出光亮，只要改變形态，就能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要觸碰到屏障的時候，他的身體栽倒在地。
雙膝處傳來了劇痛，他用餘光看到了自己的雙腳在不遠處立着，而應該被腳支撐的身體卻躺倒在地上。
那怪物呢？
程俊安看到一滴拉着絲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猛地擡起頭，那張如惡魔般的臉近在眼前！
接着，他感到自己在旋轉，不，只有頭在旋轉，他的頭，給扭了下來，疼痛的感覺襲來。
不過，這種劇痛沒有維持太久，他已經沒有了可以傳導感覺的神經，在陷入黑暗之後，程俊安最後所感受到的......
是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