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魏佳伶說的沒錯, 阖宮上下聽到這消息時都驚愕不已,這一個個的平日裏如狼似虎的盯着敬事房,盯着皇上今兒寵幸了誰, 明日翻了誰的綠頭牌……如今見皇上公務繁忙, 甚少出入後宮,一個個懸着的心才微微放下來了些。
侍寝這種事兒啊,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皇上這一碗水端平,倒也沒什麽可在意的。
魏佳伶突然晉封無異于宮中響起一聲驚雷。
特別是舒嫔,氣的覺都睡不着。
按理說這事兒與舒嫔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可偏偏她只将當初禁足一事算在裕常在頭上,恨屋及烏,連帶着将這筆帳也算在了甘泉頭上。
在舒嫔看來, 解決了裕常在, 那甘泉就是貓兒狗兒似的, 好辦的很,可偏偏這人如今到了魏佳伶身邊伺候, 一時間倒叫她無從下手起來。
就連她的姐姐富察福晉聽說魏佳伶晉封的消息後還專程來進宮叮囑她幾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過是裕常在身邊的丫頭罷了,你急什麽?我瞧那魏氏倒是個有手段的,不然也不會在後宮中一枝獨秀, 你何必在這個關頭犯她的忌諱?”
“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說本宮就一定不如那魏氏嗎?”舒嫔并非富察福晉親妹妹,而是堂妹,後來父母雙亡,故而被過繼到富察福晉阿瑪名下, 到底不是親生的, 所以一家子對她是管也不敢硬管, 養尊處優供着,養成了她這般跋扈的性子麗嘉:“姐姐放心,本宮自然有法子,那魏氏雖有心機有手段,難不成本宮就沒有?若是她沒了,皇上的心也就回來了。”
富察福晉也很絕望啊,可任憑她再怎麽勸,舒嫔也聽不進去她的話。
俨然不知道自己已淪為純妃棋子的舒嫔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每次在長春宮瞧見魏佳伶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魏佳伶一點都沒将她放在眼裏,每日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若旁人虛情假意奉承幾句,她還能搭腔,可若有人陰陽怪氣的,那她也絕不會裝成縮頭烏龜,只會不軟不硬頂回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後宮之中唯一替她高興的那個也就皇後。
哦,還有大病初愈的大公主。
大公主自病好之後每日可不願閑着,有事無事就愛來找魏佳伶玩,這不,這日大公主巴巴在長春宮候着,待魏佳伶請安出來便挽着她的手道:“魏貴人,今日我做了桂花紅糖糕,咱們帶些去景仁宮吧?上次你說我的糖粉放多了,今日我少放了些,還加了些黃糖,待會兒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她的皇額娘最是愛吃桂花口味的糕點,她眼瞅着皇後近來越來越消瘦,總想叫自己皇額娘更開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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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佳伶曉得她的心意,斷不會有不答應的道理。
舒嫔恰好從她們身邊走過,含笑道:“正好本宮也要去瞧瞧純妃娘娘,不知道能否嘗嘗大公主的手藝?”
大公主知曉她的事跡,對她厭煩得很,更別談喜歡:“若是舒嫔想吃桂花糖紅糖糕,只管差人去內膳房說一聲,還怕內膳房不送嗎?”
舒嫔清楚大公主的性子,平素是壓根不會往大公主跟前湊的,如今卻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似的:“大公主這話所言甚是,倒是本宮想岔了,也對,大公主金枝玉葉,乃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本宮只怕沒這等福氣吃上大公主親手所做的吃食……”
她是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緊緊跟在大公主身側。
大公主雖脾氣不算太好,卻也是得皇後親自教養,涵養與素質還是有的,不好開口直言不願與舒嫔同行,只拉着魏佳伶說要去禦花園轉轉。
眼瞅着舒嫔沒跟來,大公主長籲一口氣:“這個舒嫔未免也招人厭煩了些,她好歹也是納蘭一族出來的女兒,怎麽如此行事?一點分寸都沒有!”
魏佳伶笑道:“我聽說舒嫔娘娘這些日子閑着無事就去長春宮陪着皇後娘娘說話解悶,想必是知道自己從前對裕常在做的事兒惹皇後娘娘不快,偏偏皇後娘娘貴人事忙,沒功夫搭理她,所以這才想着從公主這裏套近乎吧!”
大公主也是這般想的,故而是愈發瞧不上舒嫔。
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天氣冷得很,好在今日天氣晴朗,不算太冷,大公主身邊的宮女笑道:“……前幾日您不是還念叨着禦花園池塘裏的那只大烏龜嗎?正好您今日也可以過去瞧瞧。”
大公主這才想起那只大烏龜來。
烏龜長壽,小時候大公主頑皮,曾想要站在烏龜身上叫那烏龜馱着她,誰知道剛踩上去那烏龜就游走了,她也因此落水。
從那之後,她與那烏龜的梁子就算結下了,隔三岔五就杵着櫃子去池塘戳一戳它,嘿,沒想到這時間久了倒也處出感情來,隔些日子沒瞧見那大烏龜還是怪想它的。
大公主點頭道:“對,反正正好順路過來了,咱們就去瞧瞧它,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見,興許它躲在水底下睡覺了。”
魏佳伶曾聽皇上說起過大公主與烏龜之間的秘聞,也有些好奇。
到了池塘邊,任憑小太監拿着棍子在水裏東攪西攪的,也沒見那大烏龜冒出頭來。
大公主不免有些失望:“它不會死了吧?”
“怎麽會?烏龜長壽,況且天氣冷了它也是要冬眠的,大公主要是不相信,明年開春直管來看,保準能瞧見它在水面上游泳了。”魏佳伶還是有些擔心大公主的身子,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笑着道:“雖說有太陽,但外頭還是有風,咱們回去吧?若是在外頭凍病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大公主垂頭喪氣點點頭。
正當兩人準備轉身之際,不知從哪兒蹿出一只野貓來。
魏佳伶自養了松子後,體會到了養貓的樂趣,俨然變成貓奴,可如今瞧着這流浪貓兒又黑又胖,兇神惡煞的樣子活像頭野豬,只覺得有幾分駭人。
大公主就更怕了,吓得連連後退,更是尖聲叫了起來。
一群宮女太監也吓得手忙腳亂,有的連忙護着魏佳伶與大公主,有的去驅那野貓兒,有的更是高聲叫人……
慌亂之中,有人朝着魏佳伶狠狠推了一把。
緊接着,衆人只聽見“噗通”的落水聲。
這水可真冷啊!
這是魏佳伶的第一個反應。
第二個反應則是有人要害她。
方才那人的動作強勁有力,根本不像尋常小太監小宮女能有的勁兒……
很快魏佳伶就沒閑心想這些,她雖會游泳,但冬日裏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吸了水後拖着她直往下墜,哪怕她能聽見岸上大公主等人的呼救聲,哪怕她能揮舞胳膊,卻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這麽近。
漸漸的,她沒了知覺。
等着魏佳伶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暖烘烘的床上,掃眼一看,這不是自己屋子是哪裏?
再扭頭一看,她只見皇上正坐在炕上打盹。
雖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可瞧着外頭漆黑一片,她估摸着時候不算早。
喉頭有癢意傳來,魏佳伶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這一咳嗽,皇上就驚醒過來:“你醒了?可還難受?要不要朕傳太醫過來?”
魏佳伶搖搖頭,低聲道:“皇上,您怎麽在這兒?”
皇上笑道:“怎麽,朕就不能在這兒?你落水後一直昏睡着,朕實在不放心,餓了嗎?想吃什麽,朕要人送些進來。”
魏佳伶雖一向身強體壯,但架不住這三天兩頭生病,如今想要說話,喉頭便是一陣癢意,忍不住咳嗽起來。
皇上替她順背:“你受了寒氣,好生歇着……和敬身邊那幾個宮女朕已經狠狠罰過了,平素想着她們是近公主身伺候的,養的嬌慣些倒無妨,如今看來卻是想錯了,真遇上事兒,一個個擔不起事兒!”
便是魏佳伶燒的稀裏糊塗,也聽明白了,敢情這事兒又成了無頭案。
縱然她懷疑這事兒與舒嫔有關,卻也沒證據,但也不得不承認,舒嫔這一招挺厲害的,她記得清楚,大公主身邊那幾個宮女都是皇後精挑細選的,不僅從小陪着大公主一起長大,更是與富察一族沾親帶故。
就算她如今得大公主喜歡,可因為她要自己身邊人都受了罰,大公主焉能高興?說不準因這事兒,皇後都會心生不悅。
魏佳伶笑着道:“皇上您想岔了,今日是我自己慌亂落入池塘裏的,與那幾個小宮女半點關系都沒有……”
皇上瞧着卻是心情不大好,擺手道:“罷了,你是個什麽性子,朕心裏清楚,你就別替那幾個宮女求情了,若非朕念着她們一個個當初照顧和敬有功,只怕不止賞她們十個板子這麽簡單的。”
正說着話,木槿就帶着小宮女進來擺飯。
木槿正要上前伺候,皇上卻接過白瓷碗來親手給魏佳伶喂粥。
一口接一口,與當初高貴妃給她喂藥可謂是如出一轍,這兩個并非伺候人的主兒,哪裏曉得怎麽照顧人?
但不管怎麽說,皇上這份心還是好的。
魏佳伶乖乖受着,掃眼間卻見着木槿與丹泉面上半點喜色都沒有,特別是丹泉,眼眶還紅紅的,一看便是狠狠哭過一場的模樣。
魏佳伶只覺得有點不對勁,好在皇上如今已守了她兩個時辰,禦膳房那些大臣們催了一遍又一遍,皇上無法,只能勸她好生歇着,自己先離開。
等皇上一走,魏佳伶掃眼看向木槿與丹泉:“這是怎麽了?”
木槿面不改色道:“沒事兒,不過是奴婢們見着您受了風寒,所以有些心疼……”
魏佳伶可不相信,眼神落在丹泉面上:“丹泉,你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說着,她更是道:“我今日落水一事并未查出不妥,可我瞧着皇上很不高興的樣子,還有你們,一個個都哭喪着臉,到底是怎麽了?皇上平素疼惜大公主,這次連帶着對她身邊的宮女都下了狠手,若說沒事兒,我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