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戀
第26章 暗戀
聽完對面江誡略微帶着指責意味的話, 周決明頓了頓。
“說話,別裝啞巴。”江誡的聲音冷冷的透着不耐,混合着夜晚的疾風又在對面催促道。
周決明站起了身,海邊潮濕的風從宿舍穿堂而過, 他拉開門走到了陽臺, 一手撐着陽臺看向遠處水天相接的深色盡頭。
他的語調依舊平靜:“江總,現在是晚上11:30。如果你打過幾個電話來,就是問這點事…會讓我覺得,你在沒事找事。”
夜已深沉,諾大的校園裏只有規律安置的路燈光,在夜色裏辟開條條道路, 光帶般的将學校格局劃分的清楚分明。
江誡自己其實也沒搞明白為何。
以前周決明還跟着他時,他都從來沒有給對方打過電話。但剛剛, 大片的寂寥席卷上來,壓着他、裹住他。
腦袋裏的憊懶情緒懷念着夢裏那點柔和的溫度,夢裏陽光燦金。
投影到現實,他的第一反應是, 那天下午, 日光透過周決明渾身的水珠将他照的有些刺眼的發亮。
他從來沒有過任性的經歷。年少時他想滋生這種情緒,但連可供發洩的父母長輩都找不到人,他找不到能收斂他任性情緒的對象。
而逐漸成年後,他親近的人更少, 陳躍謙好不容易給予他帶着溫度的陪伴, 他更不可能在他身邊發散這種負面心緒。
但奇怪的是, 他卻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在周決明處展現出自己最沒有裝飾打扮的一面, 全方位的暴露自己的各種惡劣。
可能是以往他們相處中,周決明總是處于絕對的弱勢, 奠定了基礎。在對方反常的不那麽讓人厭惡時,江誡覺得對方偶爾可以接觸時,便不由得将自己所有的壓抑傾向他。
他心裏有許多惡意的念頭。
例如,利用季逢飛去對付季青越;或者,在陳躍謙面前撕開自己的假面,強制的表達自己的訴求;更可能,是傾覆他父親的心血飛天,摔掉他母親每個月來找他要錢斥責他的電話…如果所有讨厭的男人女人建築物品都能被吞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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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他捕捉到電話對面一點難以察覺的吞咽水聲,周決明在喝水。
剛剛還說他沒事找事。
他坐下來在陽臺的座椅上,單手從煙盒裏捏出根煙往嘴邊靠:“周決明,你別作死。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麽朝我搖尾乞憐的嗎半夜12點,巴巴的、像條狗似的…都要來見我。”
周決明放下手裏的玻璃杯,對方的話倒确實不能激怒他。但也給他本來平靜的夜晚增添上些微不耐情緒,他的聲音稍有些冷下來:“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玻璃杯壁:“至于現在的話,半夜打來幾個毫無意義的電話的人,是你。”
這是在暗諷他是那條狗。江誡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他居然并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和讨厭,對方話落的第一反應,他居然有點怕周決明把電話挂了。
所以他脫口而出:“你不準挂電話!”
他将煙扔到一邊,稍微前躬上半身。涼寒的風從他寬大的褲腿衣服裏穿過,撫過他的皮膚,但他卻沒覺得冷:“你先把話說清楚,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周決明手都要從耳邊拿下來,聞言,再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很是随意的敷衍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然後将手機靜音,放于一邊,重新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回了電腦旁。
電話對面的風聲消失,江誡眉心皺起來,就是他想的那樣。
那天晚上的淩亂碎片,這段時間逐次在他的記憶裏重組。他清楚的記得中影門口,冷白的路燈光下,周決明回過頭來看見他時的那個眼神,溫和中帶着點詫異。
他也記得那家普通的叫金嘉的賓館。房間裏的燈光亮度不高,所以他将周決明壓在雪白床單上時,對方耳根被熱度染上的顏色才會那樣晦暗不明。
還有他上半身光溜溜的跨坐在周決明腿上時,對方身上除卻一種柔和的淺淡香氣,還有不正常的稍高的體溫。
更何況他第二天睜開眼,周決明側身展示給他的,他在對方前胸處留下的淩亂的暧昧痕跡。
江誡覺得自己被風吹的有點不清醒,他垂下頭,細長手指插.入随風晃動的黑色頭發。
和周決明的那段關系,是圈內人明晃晃的互相默認的交易。周決明提供影子,江誡付以報酬。他們是不可能滋生出別的第二種聯系。
然而,在他最失意時,周決明為何要化那樣神似陳躍謙的妝容出現在他面前為何他進入娛樂圈後,又一直妄圖以蜉蝣之力撼動陳躍謙這顆大樹?更詭異是,他們解約後,兩人再無交集,周決明卻變了如此之多…
也或者不是變,而是他本來就是如此。
那個讓他想起來就惡心的,讓他厭惡至極的,只是他為了靠近自己模仿陳躍謙的一張假面?
江誡皺了皺眉。
以往那個油頭粉面的周決明的模樣,他都已經抛出腦海想不起來。如今一聽到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只有剪着整齊幹淨的黑發、穿着服帖柔軟的襯衫、嘴角帶着淡笑的,有點高不可攀的周決明的臉。
而這個真實的周決明,似乎對他很有點不一般。
…
周決明這天晚上罕見的熬了會。住在學校宿舍,所以他們跟周圍學生一樣,也是嚴格按照12點熄燈斷電。
但他對自己晚上看到的那位歐洲某科研所教授過往的一個課題很感興趣,所以在斷電後,連着手機的網絡,他多看了兩個小時,直到筆記本電腦耗盡儲存的電量。
第二天又是滿課加實驗的一天。換了個老師給他們上《局部解剖學》和對應實驗。
楊姚這兩天上課本來就上的有點面如土色,而下午進實驗室看到是一只紅眼長耳小白兔的時候,情緒就有點崩。
老師帶着助理,上來沒多廢話,告知實驗目的要求後,直接開始實驗。助理一只手抓住兔子頸部的皮毛,另一只手托住了它的臀部,而女老師直接沿着靜脈向心方向注入空氣準備要處死家兔。
周圍其他幾人,再如何都有些醫學背景。只有楊姚沒忍住,她出聲問道:“老師,我昨天就有個問題想問。昨天解剖山羊、包括今天解剖小兔,我們都是直接處死,之前不用經過麻醉的嗎?”
女老師隔着眼鏡看向她,她手下的小兔已經随着空氣的注入,全身掙紮,瞳孔在逐漸放大。
今天的老師是她們有史以來遇到過的最嚴肅的一位,從上午的專業課到現在的解剖課,她臉上都沒個笑。
女老師半天沒說話,也沒有回答的意圖,可能不覺得這是個需要解釋的問題。桌面上的小兔全身松弛,似乎已經停止呼吸。
楊姚本有點尴尬,站在她旁邊的周決明偏頭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說:“在國內,做動物實驗處死動物時,基本上都不會使用麻醉,因為麻醉太貴。”
攝像鏡頭無聲的湊近周決明,他的聲音挺平淡的響起來,實事求是的向楊姚解釋:“但我們強調動物福利,要盡量減少動物死亡時的痛苦,所以一般會選擇能快速處死動物的方式,比如小鼠的頸椎脫臼法和剛剛老師展示的空氣栓塞法。”
“但是除此之外,進行一般的動物實驗時,會使用麻藥。比如昨天李教授提到的給家兔做各種手術時,就需要提前麻醉。”
楊姚擡頭看他,順着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所以就是,快速處死不用麻醉,給動物做手術需要麻醉。”
周決明的聲音從口罩下透出來:“大概可以這麽區分,但需要麻醉的動物實驗種類并不限制于做手術。”
楊姚點點頭,皺了皺眉:“你這樣說,我大概理解了,還好受點。”
從頭至尾,那位女老師都只做自己手上的。包括上午上課,也只顧自講自己的,不和他們交流。似是有些不屑于給他們講課。
這會她已經将家兔背位放置在解剖臺上,四肢展開,要用布帶固定。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助理,帶着點尴尬氛圍的實驗室裏,她助理的聲音響了起來:“固定家兔頭部時,要将兔嘴伸入圓形鐵圈內,然後用螺絲固定。之後我們就是給家兔剪毛…”
那天一直到晚上的實驗課結束,整個氛圍都有些沉寂。女老師下午動作迅速熟練的剖完分解完兔子,緊跟着就是節奏快速的考察。
拿着新鮮的局部器官依次詢問嘉賓那些肌肉、骨頭的名字…她冷淡不耐的語調,似乎篤定,在他們之中無人能回答的上她的問題。
但嘉賓們依舊發揮相當穩定,醫學博士、孫竅和法醫都準确無誤的回答出來,而輪到周決明時,女老師提問的內容已經完全不在她授課的範圍內了。
當然,周決明并不會讓身後的同伴失望。
但是除卻暗流湧動,明面上所有的規程全是符合要求的,導演組似乎也沒有立場出來幹涉。
時間游走,女教授将提問對象轉向了楊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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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我覺得我分析的非常對,沒人有意見吧。
感謝支持,感謝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