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矛盾
第28章 矛盾
江誡挂掉李顧然的電話後, 擡頭準備往B口走。
首都的11月份早已浸潤冬季的寒涼，機場大廳開着暖氣。從飛機上下來通過廊橋直到現在，江誡只覺得悶熱的讓人窒息。
他有些不耐的加快腳步, 越過稀稀拉拉遮擋視線的人影, 男人着淺卡其色風衣的背影便映入他眼簾。
這并不是記憶裏周決明慣常的穿衣打扮。但那截白色的後頸、整齊順滑的黑色短發, 以及對方放松卻利落的背影…他并未見過幾次的，卻莫名的記住了。
那天晚上和周決明結束通話，他之後也沒什麽睡意，坐在陽臺上吹了一晚上涼風。
天邊出現第一縷金色光線時，他給李顧然撥了個電話，才知道那個醫學綜藝第二站的拍攝地點是在南醫大。
他看見前面那人微微低了低頭, 後頸的那截椎骨便更明顯，在透過機場大廳幹淨玻璃的照射下, 似乎有些透明發亮。
他提步走過去，肩膀相碰時，對方身上似乎是淺淡的草木香，在空氣的湧動中被他捕捉到。
江誡眉心不經意的微挑：“你怎麽在這裏？”然後與對方褐色的眼瞳對視上。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周決明的表情, 等待他臉上出現帶着欣喜意味的微表情。
但另一方面, 面前這個人以往做的樁樁件件下流事情，又都是讓他厭惡非常的。察覺到自己現在饒有興致的心情，他第一時間冷了情緒。
他真的是有些不正常了。周決明是什麽樣的人？
為了出頭、為了滿足自己的嫉妒心，下藥、陷害、跟蹤偷拍什麽惡心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誰知道他現在裝作平靜的外表底下, 又是哪張醜陋的面容打着什麽算盤。
周決明首先聽見的是年輕人的聲音, 一時還沒想起對方是誰。直到看見對方那張蘊着冷淡戾氣的臉, 才知道是江誡。
他并不覺得他們是可以偶遇之後打招呼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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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決明将手機放入自己的衣兜, 江誡視線随着他手指的動作不可察覺的動了動，衣兜不深, 手機邊沿有些要露不露的。
然後周決明朝他淡淡點了點頭，轉身，腳步沒有卡頓的繼續往出口走。
心裏湧上的過往的厭惡情緒壓制住江誡想要叫停對方的念頭，他皺着眉頭盯着對方在視野中逐漸變小的背影。
…
周決明在出租車上時接到了個意想不到的電話，小明星以前的經紀人李妙思。
車內微有些悶，他按開了一點側邊的窗戶，首都初冬刺人的涼風便飛快的争先恐後的鑽進來。
“李姐。”
随着他接起電話，前方的出租車司機飛快的将他開啓的窗戶直接關死。車內便又充斥着淡淡汽油夾雜着熱度氤氲出來的讓人惡心的味道。
周決明沒再試圖去開窗，他一手撐着窗邊沿，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聽電話裏李妙思不太客氣的聲音。
對面的李妙思情緒明顯不太好，上來就直接單方面輸出：“我還是前兩天才知道，當時江總給你的那個冒險綜藝你沒去？你去的是個什麽無片酬的科教項目？周決明，你想做什麽？你別忘了，你當時在辦公室簽的保證！半年時間還清你欠公司的錢，那已經是最大期限，公司是真的不會再給你寬限，否則就是直接打官司了！你還想鬧的有多難看？”
等對面說完，周決明才開口：“李姐，我們是8月下旬簽的，半年時間6個月，那也應該是來年一月。我說過我會在那個時候一次性還清款項。”
他的聲音聽起來平平淡淡沒什麽情緒，但傳到對面李妙思耳朵裏，她便先入為主的理解為周決明的不耐煩。
她的聲音一下變得尖利：“你以為我他媽閑的，愛管你的事？我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巴不得你早點還完錢幹淨利索的滾蛋！反正你随便作，到時候上法庭你就別找我哭！”然後挂掉了電話。
周決明收起手機，敲了敲前座司機的椅背：“麻煩您，在前面找個能停車的地方放我下來吧。”
“啊你要提前下車。”
周決明嗯了聲，然後看着前座的計價器付了車費。
這裏已經離家不遠，他想下來走會。
11月下旬，周決明一下車，呼吸間便有白霧出現，他推着行李箱慢慢的沿着人行道走。溫度确實低，但他覺得這樣頭腦反而清醒些。
沿路回家半個小時內，他在腦海裏慢慢順了順自己之後要做的事情。等到家門口，便又清醒冷靜下來。
之後到今年春節前，他都再沒有其他拍攝任務，可以将大部分時間投入到學校的課程，以及着手準備自己轉專業的事情。
中期結束，幾門課程結課，但周決明還選了其他課程填上空缺。所以他本學期的課表從頭到尾都是滿的。
很巧合的是，回來第一節課又是《西方電影經典鑒賞》。教室人照舊不多，過了個期中補退選，似乎比上次還要少些。
周決明到的時候，還是直接往教室左上角最後一排走，老遠便看見路遙遙眼睛亮晶晶的朝他招手。
“你是有什麽事情嗎？兩周都沒上課。”路遙遙今天穿着有點厚的加絨衛衣，顯得頭特別小，直溜溜的盯着他看。
周決明放下包在她旁邊坐下來：“我去外面拍節目了。”
“你還有節目拍？”這是路遙遙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也叫她脫口而出。但話出口，她又飛快的補充道歉。
周決明笑着搖搖頭：“沒關系，這應該也會是我最後一次節目。”
路遙遙皺着眉，有些擔心：“什麽類型的節目，怎麽拍的，節目有哪些人，有酬勞嗎？合同那些你看清楚了嗎？”
周決明算是早熟，從小到大爺爺奶奶給他的自由度相當大，也沒有這樣将他當作不會處事的小孩一般對待過。
所以路遙遙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孩這樣對他時，他就覺得有些無奈的好笑。
他不說話，笑着看對方一眼。
路遙遙自己也反應過來，尴尬之餘，看周決明的狀态，猜測情況應該不會太差。
王教授已經從教室門外走進來，路遙遙沒再說話，準備偏過頭去。
但周決明在身邊突然開口：“明天中午下課，有空一起去吃飯嗎？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到時候和你說。”
路遙遙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側頭看周決明的臉。
周決明今天穿着件駝色的薄呢大衣，坐下後松了扣子，精神狀态很好，顯得整個人矛盾的容納着放松和清冷淡然的高不可攀。
雖然自從知道對方性取向後，路遙遙就歇了心思。但耐不住自己還是經常會為對方獨有的氣質和美色感嘆。
周決明看着她微微挑了下眉心，路遙遙立馬回神。
“好呀好呀，上大學後，還沒人陪我一起吃過飯呢！那我們…現在可以交換聯系方式了吧？”
周決明從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記了她的電話號碼。
王教授上講臺，照例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接插u盤，然後關燈播電影。
晚上播放的是部很經典的純粹愛情主題的電影，被不同國家不同地區翻拍過多次，故事情節是爛熟于衆人心中的。
黑白的熒幕在黑暗中亮起來，故事便在光影之中被描繪而出。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以男主角回去後發現女主角的墓碑結束，早已知道的悲劇，但教室裏還是有些微吸鼻子的聲音。
王教授盯着片尾走完，才開了教室的燈光。
“好，我照例是不發表任何評論。咱們還是利用剩下的時間，來評價一下上次課程的作業吧。”
“照舊先說不好的。跟你們強調過許多次，禁止抄襲電影簡介或是別人的評價。這幾次的作業，查重結果确實好許多。但其他方面的問題也就顯露出來。”
王教授點開一張作業截圖：“看這份，我感謝這位同學還願意花時間專門出來敷衍我。”
教室裏有小幅度的哄笑，但王教授的面容依舊平淡的嚴肅，并不像是開玩笑的口吻。
他伸手扶了扶眼鏡，繼續道：“上次的電影主要講Lalor的生平和創作。這位同學的影評是：電影拍得好，畫畫畫的好。然後翻來覆去花了100來字重複這個意思。但哪裏好？為何好？你的分析結果？他的畫為何能流傳至今為何會在他死後他的畫作才被世人看見？”
“很遺憾，都沒有。所以這份作業我只給了觀點分，10分。”
王教授冷靜的點開下一份作業：“這份作業70分，應該是本學期我打的最高一次。來自表演專業的周決明同學。這位同學大家應該還有點印象，第一次課程作業是65，專業性太強，忽略課程本源，我那時勸他去修西方經濟學。”
教室裏有些人似乎在前後左右轉頭找周決明的位置，路遙遙也偏頭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周決明。
對方帶着防藍光的薄鏡片，表情平淡，一手支着下颚，坐姿微微放松，另只手拿着根筆随着王教授罕見的評價在記錄。
但依舊無人鼓掌。臺上老師的分析已經到尾聲，路遙遙在旁邊無聲拍着巴掌，朝周決明比了個大拇指，悄聲說：“你好厲害。”
和老師從講臺上傳來的結語重合：“還是期待…這位同學下次能拿出更好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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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非常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