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酒闌風色
第63章 酒闌風色
人們個個目瞪口呆, 眼睜睜看着夾谷家那塊石碑被解君心就這麽毀掉了。
夾谷家的人也都已經收到消息,從門內湧了出來,将慕韶光他們團團圍在了中間。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來到夾谷家撒野, 不要命了嗎?!”
随着呵斥聲,已經有幾劍遞到了跟前, 解君心對于刺向自己的兩劍根本置之不理, 倒是右成拳,沖着朝慕韶光而去的人“砰”地擊出。
他的拳頭根本就沒有接觸到那些人的身體, 卻有一片修士被氣勁所迫,向後直飛了出去。
其中兩個撞上石碑, 将那石碑剩下的幾個字也徹底撞的四分五裂。
而解君心自己卻未閃躲, 另外幾人的劍都刺到了他身上,頓時心中一陣暗喜,但尚未來得及暗喜,下一刻便聽見“喀喀”數聲, 數柄刺到解君心身上利劍當場斷折。
斷劍被氣勁激飛至半空, 整整齊齊一排,插在了夾谷家的匾額之上。
——此人的修為,竟然莫測至此。
“好了好了, 都住手,不要再打了!”
正當人們驚駭交加, 鴉雀無聲的時候,夾谷的最正中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有個人快步從裏面走了出來, 正是夾谷家的二爺, 夾谷聞莺的叔父夾谷聲。
這時,夾谷聞莺的父母和祖父都在裏面迎接賓客, 操持婚宴,外面的守衛将有人鬧事的消息報進去,便由這位做二叔的出來看個究竟。
他對其他聞訊趕出來的弟子們說道:“你們都給我退下。”一邊說,一邊打量着解君心他們。
夾谷二爺見多識廣,眼力可比剛才那個看門的守衛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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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了下面的人禀報,已經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故意找麻煩的。此時再看見這幾人個個儀表過人,尤其是解君心和慕韶光身上都隐隐帶着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勢,夾谷二爺就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了之前那趾高氣揚的守衛一句。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為了混進來吃飯?
夾谷二爺在心裏暗自盤算着他們得罪過哪方高人,臉上已露出了笑容,快步迎上去拱手說道:
“哎呀,抱歉抱歉,今日侄女大喜,我們這府上忙上忙下的,底下的人都昏了頭了,不懂事怠慢了幾位,還望道友們千萬不要見怪!”
問晖道:“那如此說來,是誤會喽?”
夾谷二爺笑道:“對,是誤會,夾谷家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各位來者是客,我們自然應該開門迎接,快請進吧。”
他也是個人物,言談中竟然對那石碑的事情只字不提,周圍有一些小混混圍着看熱鬧,聞言都立刻高聲起哄起來,在人群中嚷嚷道:“夾谷二爺,這麽說來,我們也想進去吃飯,成不成啊?”
夾谷二爺好脾氣地笑着,說道:“當然,當然,正門已經打開,誰若是想進來,那就快請罷。”
他這樣說,也沒人敢當真站出來,慕韶光說了句“那咱們走吧”,就跟解君心、問晖和葉天歌進了夾谷家家大門。
其他人看沒了熱鬧,也就都紛紛散去了。
幾個人的背影一消失,夾谷二爺這才轉頭看了一眼那座已經殘破的石碑,臉上的表情當時就扭曲了一下,目光中露出幾分狠毒之色。
他冷冷一擡手,吩咐下人道:“把這裏收拾了,另外……”
夾谷二爺壓低了聲音,說道:“去查查這幾個到底是什麽人,今日,他們敢進夾谷家的大門,就讓他們永遠都出不去!”
他剛說完話,忽聽見頭頂上有細微斷裂聲響起,夾谷二爺的身手極為敏捷,當即閃身一躲。
“轟——”
巨響聲中,他頭頂上那只幾乎被斷劍插成了刺猬匾額突然碎裂成了數塊,噼裏啪啦地砸落下來,仿佛是對剛才那番話的警告。
毀碑,砸匾,縱使是血海深仇也不過如此了,夾谷二爺除了滿心氣惱之外,更有七分驚駭。
“他們到底是沖着什麽來的,為何要這樣做!”
旁邊的下屬小心翼翼回了一句:“剛才……那個穿白衣的男子好像說,石碑上的話說的不對,又說不喜歡咱家的匾額,他的同伴就說,既然你不喜歡,就不應該留着惹你生氣,就都給毀了。”
夾谷二爺聽的莫名其妙,心說簡直荒謬,那是他老婆麽,他那麽言聽計從的。
“什麽東西!”他最後也沒有找到一個緣由,怒氣沖沖地拂袖進門去了。
*
夾谷家這座老宅已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其中家族的特質世代積累,十分明顯,處處都刻有着族徽,以及夾谷家先祖的種種英雄事跡。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各種跡象都表明了夾谷聞莺的可疑,葉天歌心裏已經差不多知道,解君心和慕韶光會帶她來這裏,是因為她很有可能就是夾谷家的人,只是一出生就被夾谷聞莺奪走了身份命格。
但這件事太過荒謬,以至于她心裏是明白,但一直沒有實感。
直到此時,踏進這道門,葉天歌才突然産生了一種格外熟悉感覺,仿佛隐隐有種V靈魂深處發出來召喚,正誘導着她向前,走入這間老宅的深處。
但如今她不過是個連進來道賀都會被拒之門外的陌生人,這種召喚,又顯得格外可笑了。
他們面生,進了門也沒什麽人理會,倒是前面有名為其他賓客引路的下仆,正在笑容滿面的指着旁邊的水池,向衆人說道:
“各位請看,這仙池深處所養的就是夾谷家的靈獸神龜,它平日沉在水底,從來不出來見人,只有夾谷家的人經過池子用手撫摸旁邊的石柱時,神龜才會從池水中上來,噴出彩虹色的水霧表示歡迎。”
賓客們都啧啧贊嘆,恭維着神龜的靈性,也有人說道:“但我聽說,仿佛夾谷大小姐經過的時候,靈龜就不會有反應。”
那下人的語氣驕傲:“不錯,這正是我們家大小姐的過人之處。因為她自打出生以來,便靈力過人,因此無論到了什麽地方,都可以隐匿自身的氣息,甚至連靈龜都不會驚動。”
葉天歌聽到這裏,不禁冷笑起來。
她可是小魔女,怎麽會忍氣吞聲呢?當即就高聲說道:“不就是一只王八嗎?講的這樣邪乎,讓我看看!”
葉天歌的聲音清脆,這樣一說,頓時把其他人都給蓋過去了,令人人向她看過來。
說完之後,葉天歌就走到近前,刀話不說,伸手在石柱上面摸了一下。
葉天歌這個舉動把夾谷家那名下人吓了一跳,也顧不得措辭,連忙說道:“外人不要亂動!”
但随即話音未落,他便目瞪口呆地看到,水面上冒出了一排氣泡,随即,一只巨大的靈龜浮出水面,仰頭吐出了一蓬水霧。
水霧,在陽光下發出彩虹色的光澤。
之前所說的靈龜吐虹的場面,竟然被一個外來的陌生女子激發了。
葉天歌看到這一幕,不禁想笑。
多麽諷刺,她被她的親人們抛棄了、遺忘了,而最終這個家裏面願意承認她身份的,竟然只有一只有靈性的烏龜。
但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卻都十分震驚,更有人知道剛才發生在外面的事,愈發懷疑葉天歌的身份。
私生女?還是另有什麽隐情?
看來這夾谷家平素名 聲叫的響,其實也不怎麽幹淨啊。
這時,有個人站在遠處,滿臉驚駭之色地盯着葉天歌,而後,退後幾步,匆匆反身跑進了夾谷家的內廳。
“父親!父親!不好了,出大事了!”
夾谷家的家主乃是夾谷聞莺的祖父,此時,他正坐在內堂喝茶,聽見這聲大叫便将茶杯放了下來,不悅地說道:
“你怎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成天慌慌張張的?今天是你女兒大喜的日子,說什麽不好!”
原來,這個人正是他的長子,也就是夾谷聞莺的父親,夾谷斌。
夾谷斌雖然居長,但性格懦弱,能力平平,這些年來就是因為女兒,才能坐穩這個家主繼承人的身份。
此時他滿面驚慌,也顧不得父親發怒,便快速将自Y所看到場景說了一遍。
夾谷家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滿堂鴉雀無聲。
夾谷斌惶惶地說:“父親,這些人如此詭異,那女子又……⑽抑慌率欽嬲的,真正的莺兒她回來了。”
“老大!”夾谷家主厲聲呵斥。
夾谷斌的臉在內廳裏昏暗的光線下一片慘白,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喃喃地說道:“她……她回來找我們,找我們大家來索命了。”
四下一片沉默,正在這時,天邊的什麽地方驟然響起了一聲隐隐似雷鳴的轟隆,震的每個人都是心中一驚。
“不可能。”
終于,夾谷家主開了口,厲聲說道:“哪有什麽真的還是假的,你給我聽好,真正的莺兒就在這裏,她今天要成婚,她是給你帶來無限榮耀的女兒,是咱們夾谷家的希望!”
他想了想,又冷冷地吩咐道:“你記住,你以前那個早夭的女兒,明明剛一出生就死了,現在已經投胎往生去了。我們每年都在給她上香祈福,她又不是我們害死的,哪有什麽索命不索命的說法?日後這種話,你不許再出口!”
夾谷斌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自家老爹還是這般滿口冠冕堂皇的樣子,沖着夾谷二爺說道:“二弟,你剛才不是也出去看見了嗎?你說!”
夾谷二爺權衡了片刻,對夾谷家主說道:“父親,不管那女子是何來頭,又是不是夾谷家派來暗算我們的,她帶來的人确實有些邪門,看上去魔氣森森的,不可小觑。咱們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要有所防範。”
夾谷家主聽到了解君心出手的事情,這才不由面色一凜,說道:“如此說來,此人非同小可。”
他沉吟片刻,斷然道:“不管那些人是何等來頭,今日的賓客太多,萬不能出岔子。你們就先好生招待着,不管他們如何無理取鬧,都先忍耐一番,其他的事,婚禮過去了再查。”
夾谷二爺道:“就怕他們當場鬧起來,沖着是當年那件事……”
夾谷家主冷冷道:“不可能。如果他們知道內情,第一個要找的,絕對不是夾谷家,而是穹明宗!慕韶光和問千朝那邊都沒有什麽動靜,就說明與此無關。”
夾谷二爺道:“這件事,要不要給穹明宗那邊透透風?”
夾谷家主想了想,問道:“最近為何都沒有聽到慕韶光消息?”
旁邊有人回道:“聽說是閉關養傷去了。”
夾谷家主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此事算不得什麽,我也活了這麽大的年紀,放眼當世,忌憚的沒有幾人,他算得上是一個。我真是盼着,他這傷就此便好不了了,也算了卻一樁心腹大患。”
他站起身來:“算了。你們記住,穹明宗一天還有慕韶光在,你們就一天不要去招惹——都出去處理事情吧,別在這裏圍着,豈不是讓人一看就知道出了意外!”
*
夾谷家主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就在他們商議的時候,那被他深深忌憚着的慕韶光就坐在外面喜宴之上,眼看新郎領着新娘緩緩走了出來。
葉天歌死死盯着夾谷聞莺,慕韶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還好嗎?”
葉天歌深吸了口氣,說道:“⑽業母芯鹾芷婀幀!
她很難形容那種微妙之感,只覺得面的那具身體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仿佛對方所做出的每一個動作,說出的每句話,甚至體會到的每一種感受,都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但偏偏,她又難以操控。
慕韶光笑了笑,說道:“沒事,你把眼睛閉上。”
葉天歌什麽都沒問,按照慕韶光所說,乖乖閉上了眼睛。
慕韶光的聲音低低響在耳畔,像是敲打玉階的雨,清冷平穩,不緊不慢。
“左手結蓮花印,右手捏清心訣,跟着我默念光明攝魂心經。”
光明攝魂心經是仙門的經文,葉天歌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但當慕韶光話音一落,她便感到這經文清晰地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
葉天歌連忙按照慕韶光所說的,手拈法訣,在心中随着默默念誦,逐漸的,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升起,她覺得自己和眼前那句身體的聯系仿佛當真加強起來。
葉天歌心念微微一動,試着用意念做出了一個動作。
別人是少年成名,夾谷聞莺是幼年就成名了,她的婚禮也是修真界的一樁盛事,還有不少的修士們雖然沒能被夾谷家邀請到場,但也都在異影同光上圍觀着,不時議論紛紛。
“要說,這夾谷家果然不愧是千年的老牌世家,雖然總說他們沒落了,但看這婚禮的排場,可見果然還是有些家底的。”
“呵呵,他們的姿态高的很,一般人甚至都不肯邀請參宴,也不知道有什麽可清高的。即便是穹明宗作為仙門之首,也沒像他們那般吧!之前還總是踩着穹明宗自擡身價,反正⑹嵌約洩燃頤揮惺裁春酶小!
“也不知道那夾谷聞莺生的是什麽樣子,成天跟芷憂君比什麽‘誰是真正的天縱奇才’,不是說連容貌也不相上下嗎?”
“人家芷憂君可不屑以容貌與他人相較,更何況一男一女,本就不同,哪有這麽比的?”
這時候,有人眼尖,已說道:
“各位道友快看,那邊坐席上的人是不是魔域的?我之前依稀見過,一個是葉天歌,另一個,不是唐郁嗎?”
“他們旁邊那人是誰?當真是好生俊美,之前從未見過,就是瞧着又有些讓人害怕。”
“瞧這樣子,肯定也是魔,而且地位應該不低。夾谷家這是在幹什麽!”
夾谷家一向孤高自诩,竟然會請魔域的人坐在喜宴上,簡直叫人難以置信,衆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紛紛地議論着。
正在這時,站在前方的新娘子突然擡起手來,隔着蓋頭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玉簡那邊和當場宴席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趙嗣誠一怔,連忙抓住了夾谷聞莺手腕,說道:“聞莺,你這是在幹什麽?”
夾谷聞莺的心中比他還要驚駭,因為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忽然發現,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夾谷聞莺定了定神,勉強抑制住心裏的驚慌,說道:“沒什麽,剛才我的臉上落了一只蟲子。”
這也太有失儀态了,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發出竊笑,但不管怎麽說,這理由也還算是說得過去。
不過,夾谷聞莺剛說完這句話,夾谷聞莺立刻又舉起另一只手,重重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次,她連自己的蓋頭都打掉了。
一張妝容精致的面容展露在人前,卻并沒有達到驚豔的效果,反倒蒼白而衰老,宛若被厲鬼吸去了氣運精元的病患。
趙嗣誠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被驚呆了,神色間出現了幾許動搖。
到了這個時候,夾谷聞莺知道掩飾無用,反倒也不慌了,一把将蓋頭扔開,面色冷凝,說道:“有人要害我。”
夾谷斌結結巴巴地說:“你說什麽?你說,你說誰?”
夾谷聞莺沒有答話,目光如電,朝着周圍掃視一圈,忽然之間,飛身而起,直接向着賓客席上的葉天歌一掌拍去。
葉天歌睜開雙眼,起身相迎。
這兩名女子皆是身材纖細,年輕貌美,交手之間竟然招招狠辣不容情面,只把賓客們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只聽夾谷聞莺厲聲呵斥道:“你這賤婢!為何在我的喜宴上暗算于我,是誰指使你來的?”
葉天歌似笑非笑地說:“這話問的有些不對吧?這裏明明是我家,我為何不能來呢?”
此言一出,衆皆愕然,一時都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夾谷斌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夾谷家主則站起身來,厲聲喝道:“都愣着幹什麽?還不講這滿口胡言亂語的妖女拿下!”
剛才得知有人在門外鬧事時,夾谷家便暗暗在周圍增派了好幾重的人手,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沖了出來,幫着夾谷聞莺對付葉天歌。
正在這時,夾谷家主突然看見,席上一人,輕輕擡了擡手。
這是個年輕男子,相貌看上去不大起眼,一雙手卻生的極美,白皙、削修、骨節分明,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這手看起來合該撫琴鼓瑟,分花拂柳,此時手向外輕輕一揮,随即,又姿态優雅地放回了桌上。
夾谷家主尚未來得及轉出點什麽念頭,便感到了一股極柔,又極寒的靈息從自己身邊掠過,好像一道冰潮,徑直向着夾谷家那些圍上來的修士們掃去。
那些人甚至根本就沒有察覺,劍鋒還在向着葉天歌刺去,緊接着,他們感到自己的劍鋒就好像刺入了深不見底的雪中,随即,劍鋒劇顫,氣血翻騰,竟克制不住地“騰騰”退後數步,險些摔倒一片。
——對方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時,慕韶光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師妹,回來。”
葉天歌聽話地足尖倒掠,回到了他的身邊。
夾谷聞莺尚且不知道他們在外面鬧出的事,厲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慕韶光笑了笑,淡淡道:“要問我們的身份,你還不配,與其如此,倒不如想想你自己是何人。”
夾谷聞莺一凜擡頭,迎面撞入對方仿若深渺夜空一的眼眸,皎潔明美的月光之後,似乎深藏着一個浩瀚莫測的世界,看不穿,望不透。
夾谷聞莺這些年來受人追捧,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旁人往往都稱贊夾谷大小姐天之驕女,氣場非凡,但此時到了對方面前,她一下子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壓力,一時失語。
葉天歌的心裏閃過一絲暖意,她從小就是棄嬰,被那位善良的老爺爺養大,最憤激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遇到了抛棄她的家人,定要狠狠報複,讓他們痛悔不已。
當然,若是這事當中有什麽隐情,也不是不能聽一聽他們的解釋。
這時,對于夾谷家 家厭惡還在,但那種郁憤不平卻已經極淡極淡了,這是因為有人護着她、支持她,又讓她仰慕、讓她依賴,她完全不在乎這些所謂的血親了。
不過,也不能每回都讓慕韶光為她出頭,她也要獨當一面,以後,還要保護這個人。
葉天歌站起身來,淡淡地說:“夾谷大小姐這些年來為的族掙得了不少風光,連今日成婚都成了修真界的一樁盛事。我只是想問一問,你當真是夾谷聞莺嗎?若你是,為何夾谷家的靈龜認不出來你?為何普通人近百年都不會有的修為,你不到十歲便有了,如今的造詣卻跟不上當初的所謂天賦?又為何……”
她說到這裏,停頓下來,冷冷一笑,擡手撫了下長發,姿态十分閑适妩媚。
葉天歌似笑非笑地說:“又為何你自己的身體,不聽你自己的話呢?”
慕韶光所教的光明攝魂心經威力無敵,再加上葉天歌本就修為不低,夾谷聞莺感受到身體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控制,連忙運力相抗,手卻還是一點點地擡了起來,與葉天歌一模一樣地撫了下頭發。
在場的賓客們看在眼裏,心中驚駭不已,更是生出了諸般猜測。
他們坐在人家的喜堂上,想得再多也不好多說什麽,在玉簡上圍觀這場婚禮的修士們就不會如此客氣收斂了,議論的肆無忌憚。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個夾谷聞莺根本就是假,她是冒充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嗎?”
“看樣子更像是奪舍,而且夾谷家的其他人好像也并非不知情,如果是這樣的話,可就實在是過于無恥了。”
“夾谷家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偏生還放不下身段,大概也是懷念以前那種高高在上的風光時刻都要想瘋了,這才用了這麽陰毒的手段。但今日這事一揭出來,他們丢出去的臉只怕上百年也找不回來。”
除了對夾谷家的行為啧啧感嘆之外,也有人關注到了葉天歌的身份,感到十分好奇。
“那麽那位姑娘應該就是真正的夾谷大小姐了吧?說實話,我覺得她比夾谷聞莺漂亮,這性格也夠勁!”
“不說她是合虛的葉天歌?”
“天啊,合虛的葉天歌竟是夾谷家的人嗎?那方才出的那男子也确實是唐郁沒錯了吧?這風姿氣度,真是迷死人了。”
“如果那兩個人當真是魔神弟子唐郁和葉天歌的話,我好像知道他們席上的另外一個人是誰了。”
“是誰?”
“是……解君心……”
“解君心”這三個字一出現,立刻引來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保命不說解”這句話,稍微用過一陣子異影同光的人都聽說過,就算是剛剛入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的新人,看見別人都不吭聲,也都茫然不敢開口了。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說道:“不可能,解……那人怎麽會這樣公然露面于人前?除非他是來滅夾谷滿門,加上也打算順便把這些赴宴的客人們殺幹淨的。”
“或許是陪着師弟師妹們來的呢?不是說唐郁跟程棂、殷诏夜和葉天歌的關系都不錯,那麽沒道理跟這人關系不好吧。”
“簡直荒謬!那唐郁還是個天仙不成?人緣好到魔神的其他弟子都互不搭理,見了他要不護着,要不同行?就算是編瞎話也不好這樣編的吧。”
一群修士們這樣吵吵嚷嚷,竟将一開始在讨論夾谷家的事都給忘了。
龃蠹夷認的準則“保命不說解,口舌莫争慕”,在慕韶光冒充了唐郁的身份,并且其他人根本就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還是神奇的應驗了。
——雖然慕韶光其實什麽都沒做,甚至處處都還要比其他人更低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