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泛泛楊舟

第72章 泛泛楊舟

但是, 這個世上也只有一個慕韶光。

解君心擁有了,其他人就會變得很空虛。

比如程棂。

曾經他跟唐郁不熟的時候,也沒覺得日子怎樣難熬, 反正無論在哪都沒人敢惹他, 他到處吃吃喝喝,找人打打架耍耍威風,心情不好了就回家砸一通東西, 日子一天天也就過去了。

說有什麽特別高興的事算不上,但是論煩惱也沒有。

認識唐郁之後, 他開始覺得,日子變得那樣無聊又漫長, 以前幹的很有意思的事, 沒有唐郁在身邊後也變得無趣起來。

程棂本來以為這可能是因為自己太空虛了,所以才會總是想東想西的,但最近整個合虛都差不多被解君心給轟塌了,可謂是損失慘重, 他也好生忙碌了數日, 剛剛把自己手上的事務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又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慕韶光。

唐郁在幹什麽呢?

上次那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穹明宗宗主這段日子沒再趁機過來拐騙他吧?

他閉關閉好了沒有?是不是上一次夾谷家的那幫死人還是把他給打傷了。

那他豈不是需要人幫着運氣療傷,還需要人幫他砸了夾谷家報仇?

程棂想來想去, 覺得自己去找一趟唐郁,是必須必要的, 理由充分的,不能不為的。

于是他就去了唐郁的山峰。

唐郁這邊山峰的重建, 慕韶光一個指頭都沒管, 但他說要閉關,魔神那另外幾個徒弟放着自己沒地方住, 都要先顧着唐郁這邊。

幾個人不光幫忙,而且還是較着勁的幫忙,所以他的山峰反倒成了重建起來最快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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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郁手底下那些人因為跟了一個窩囊的主子,處處受氣,打死也想不到這輩子還能碰見這種好事,很快便歡歡喜喜住進了重新修建好的魔殿當中。

見程棂來了,一衆人熱情地出來迎接,又告訴他,唐尊使已經有些日子沒在山上了。

程棂道:“那他可有交代他去了哪裏?”

幾個魔修紛紛搖頭。

程棂的第一個反應,是慕韶光被問千朝那個不要臉的仙門掌門給邀請走了,第二個反應,是慕韶光去找他的老情人殷诏夜去了。

畢竟這兩個人,都是他親眼看見跟慕韶光表現出來關系親密的,屬于高危險人群,程棂對他們很警惕。

但這個時候,一個魔修忽然小聲說道:“前幾日的夜裏,我好像,好像看到那位了。”

周圍很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就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程棂道:“你說解君心?”

他直接說出了這個名字,讓在場的人臉色都是一白,說話的那名修士眼中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懼之色,許久,才猶豫着慢慢點了一下頭。

程棂眼色一厲,問道:“你在哪看見他的,他在做什麽?”

那名魔修猶豫着說:“小人那天夜裏經過庭院,看見他進了我們尊使的卧房中,但不知道去、去做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他進去的時候,唐郁在房裏嗎?”

“小人不知道。”

程棂忍不住罵道:“你幹什麽吃的,豬腦子嗎?什麽都不知道!”

魔修道:“因為……因為他看了小人一眼,小人吓昏過去了。”

“……”就算他是慕韶光的人,程棂也終究忍不住踹了一腳,“沒出息的東西!”

只是他嘴上雖然罵着,心裏也極為明白解君心的可怖之處,因此才格外擔心慕韶光,無論解君心半夜跑到慕韶光的房裏做了什麽,有一點毋庸置疑,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就代表着會發生災禍和不祥。

更何況,慕韶光現在也确實好幾天不見了。

程棂雖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平日裏對解君心也是能遠離就遠離的,可這次他放心不下,還是決定過去看一看。

程棂沒想到,到了解君心那邊,他首先看見的不是解君心也不是唐郁,而是他的死對頭殷诏夜。

程棂遠遠地就看見殷诏夜在解君心的山峰附近轉悠,也不知道在找什麽。

程棂惦記着慕韶光的事,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見殷诏夜這個家夥之後,愈加覺得糟糕,感覺自己今日實在倒黴到家了。

他沒心情打架,也不打招呼,只是翻了個白眼,徑直與殷诏夜擦肩而過,向着山門的方向走去。

殷诏夜卻一反常态,難得擺出一副對程棂很感興趣的樣子,目送他走過去,抱着手在不遠處看戲。

結果程棂還沒來得及走近,就聽見了“砰”的一聲,他的身體也不知道撞上了什麽無形的屏障,一股巨力将他反向推出,以他的身手,竟然踉跄退後數步,差點坐在地上。

殷诏夜帶着譏諷嗤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啊。”

程棂這才明白過來,估計殷诏夜一早就知道這裏有古怪,而且剛才說不定也吃了一次虧,這會看見自己過來了,他就故意不說,等着看笑話。

程棂想通之後,心中立時大怒,沉着臉轉過身來,冷笑道:“你這不是也破不了這重結界嗎?你我半斤八兩,你笑個屁!”

“這是戰鬥防禦狀态下的魔息屏障,蠢貨才會想進去,我只是随便過來看看而已。”

殷诏夜懶洋洋地說:“你又是來做什麽?特意耍把戲給我看的?那可謝謝了。”

程棂不是好對付的,殷诏夜激惹他的同時,也在時刻警惕着程棂會突然出手,說完之後,果然見程棂上前兩步,向着自己抓來。

殷诏夜身形一晃,及時閃開,卻聽見程棂下一句話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麽,戰鬥防禦狀态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這樣?”

殷诏夜冷笑一聲,剛想說“你這是在問誰的話呢”,就聽見程棂下一句說道:“你既然來得早,那看見唐郁了沒有?唐郁是不是在解君心這裏?”

殷诏夜剛從龍宮回來,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聞言一怔,神色終于認真起來,說道:“你說什麽?誰告訴你的!”

程棂憋了半天的氣也急了,終于忍不住破口罵道:“我說你他媽的……是老子先問你的話,你倒是說啊!”

殷诏夜怒火中燒,簡直想抽他一巴掌,轉念想起來了唐郁,硬生生給忍了下去。

他咬着牙說道:“因為他這裏挨着翺涯淵!剛才他的魔息仿佛失控了,一直影響到了我那裏,很多龍族都現了原型,所以我才會過來查看他是不是有意攻擊我們!但是我發現這股魔息好像是自發而出,通常在戰鬥或者無意識防禦的情況下才會形成屏障,我還沒有繼續深查,你就來了!”

殷诏夜一把揪住程棂:“聽懂了嗎?所以你說唐郁是什麽意思?!”

魔神的弟子們各有不同的長處,程棂天生神力,對氣息的變化卻并不敏感,聽殷诏夜這麽一說,他心頭頓時一緊,甚至忘了計較殷诏夜竟然敢拽他的領子。

戰鬥狀态一般是魔修在被激發怒火,或者産生狂熱殺意的時候才會釋放出來的姿态,他們進攻時的魔息會自然形成一股力量龐大的屏障;

而防禦姿态,往往是魔修在獲得寶物或者進行修為提升時,本能不願讓別人接近打擾時釋放出的力量。

這兩種狀态,歸結起來還是由心中之欲望、憤怒、私念自發而形成,力量格外龐大。

仙門弟子不會産生,普通的魔修達不到這種境界,解君心的強大卻可以釋放出籠罩了整座山峰的屏障,甚至影響到了殷诏夜那邊的龍族,這力量可以稱為恐怖了。

可是這個成天藏頭露尾的家夥現在到底在宮殿裏面做什麽?如果唐郁真的在裏面,解君心這種的狀态,又是在如何對他?

難道他們兩個竟然在打架不成?唐郁一個人,怎麽可能是解君心的對手!

程棂越想越是驚異,将情況簡短一說,殷诏夜忽然一聲不吭地松開了他,反手拔劍,跟着向解君心的山門重重劈去。

這一劍下去,那股龐大的力量屏障只是震顫了幾下,殷诏夜卻後退幾步,竟噴出一口血來。

程棂已經意識到,殷诏夜是想強力突圍,他一想也沒別的辦法了,幹脆拔劍,說道:“我幫你!”

這是程棂這輩子頭回對殷诏夜說出這三個字,殷诏夜也沒說什麽,簡單一點頭,接下來,兩人一同出手,攻擊解君心的力量屏障!

*

解君心還抱着慕韶光躺在床上,心中是欲望充分得到滿足之後的充實感。

他感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也正在慢慢地平息。

其實慕韶光猜得對,由于自身特殊的功法與經歷,在此之前,解君心已經無數次強行壓制體內失控的魔息了。

他也知道,這種方式無異于飲鸩止渴,但是目前并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且解君心也确實放心不下。雙修說白了,其實就是兩個人的力量承擔同一份風險,也不敢說就萬無一失。

尤其是慕韶光以前練過魔域功法,後來是将他的經脈廢掉重接,才好不容易将魔息從體內盡數拔除,中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這些解君心都是看在眼裏,萬分心疼的。

他殚精竭慮,籌謀着讓慕韶光從那種生活中脫離出來,生怕他再沾染上一星半點,所以解君心今日就算活活疼死在慕韶光跟前,也不可能再讓慕韶光為他分擔一絲半毫的痛苦。

但他說的也是實話,他在與對方肌膚相親的那一刻,巨大的幸福已經完全可以讓他忽視所有的痛苦,熬過重重難關。

這個人就是能夠治療他一切傷痛的解藥。

解君心側着身,久久地凝視着慕韶光。

他看着慕韶光泛紅的眼角,披散的長發,比往日格外鮮豔豐潤的紅唇,以及衣服下面隐隐露出的那些若有若無的暧昧痕跡。

這些都是他在慕韶光身上留下的烙印。

除此之外,他知道,更隐秘的位置還有更多。

想着當時的場景,解君心的身體又開始隐隐有些躁動,這屬于兩個人格共同的渴望,實在很難按捺得住。

解君心見慕韶光的脖頸彎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後頸上的肌膚白的如同新雪,印着幾許紅梅似的吻痕,這讓他忍不住擡起手來想摸一下,但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下了。

解君心知道,慕韶光就是沒有力氣了,才會這樣老老實實地窩在他的懷裏,等到什麽時候慕韶光休息好了醒過來,他們之間面臨的只怕又是分離,以及在人前的對立而疏遠,還有其他人的介入與阻隔。

解君心想,那麽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此刻長一點,再長一點吧。

大概正是抱有着這種想法,解君心才會在感到有人撞擊他的力量屏障時而沒有做出任何的應對措施。

他的力量之強,在這合虛本就無人能突破,再加上外面還有他的下屬與護山結界,通常來說沒人會來幹這種找死的事,所以解君心根本就一絲一毫都不願意為這點小事浪費自己和慕韶光在一起的時間。

但這一回,卻難得解君心也想岔了。

那兩個撞開他力量屏障的人,竟然真的一路闖進了內殿。

程棂和殷诏夜都不想跟解君心正面發生激烈的沖突,可是他們要進去查看慕韶光的情況,只有強行突破力量屏障這一種方法,既然這事都做了,那麽後面根本沒有隐藏的必要,所以兩人幹脆亮明身份,一路闖入。

剛剛走入外殿,程棂就感到自己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他心中煩躁,一腳踢開,突然發現那似乎是一件白色的外衣。

在魔域這種陰森的地方,穿這種顏色衣服的人不多——刺眼,也太容易沾血。

程棂看見後,瞳孔驟縮,脫口說道:“等一下!”

殷诏夜走在前面,此時停步回身,轉向程棂,只見程棂彎腰将那件衣服撿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一件完整的衣服了,上面被破破爛爛地撕出了好幾道口子。

連衣服都撕了,可見兩人這一架打得如何厲害,而且單看見了慕韶光被撕碎的衣服,沒看見解君心的,很明顯是慕韶光打不過解君心,落了下風。

程棂不禁将那衣服在手中攥成了一團,搶步朝着殿內沖去。

而殷诏夜看見程棂手裏的衣服,先是怔住,随即臉色陡然變得鐵青一片,難看至極,竟是二話不說,擡手間一道銀色龍魂離體飛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竟然直接轟碎了解君心寝殿的大門!

程棂原本正要朝着另一邊的方向去找人,此時被殷诏夜的行為弄的一驚,停下來低聲說道:“你做什麽?那是睡覺的地方,怎會有人?”

殷诏夜平日陰鸷謹慎,今日之行徑卻已然大失了方寸,厲聲說道:“蠢貨!”

程棂大怒,正欲反唇相譏,下意識順着殷诏夜的目光看了一眼,頓時怔住。

就在他前方正對之處,沒有了門的遮擋,殿內的一切一覽無餘。

兩扇低垂下去的,如銀色月光般的绡帳,裏面有影影綽綽,看不分明的人影,淩亂的衣服丢在床前,視線再往上一點,是一只垂在帳外的手。

這大概是程棂此生所見過的最漂亮的一只手,像是玉雕成的精美工藝品,在暗色的光線下折射出瑩潤的水光,而那肌膚如同新雪堆成的手腕上,卻不合時宜地堆着一簇鬼抓出出來似的烏青指印。

這指印并未破壞那只手的美感,反倒顯出一種脆弱、優美而暧昧的美感。

或者說,這樣的一只手,無論是上面有着怎樣的痕跡,都會成為別有韻味的裝飾。

其實在那種匆忙的場景之下,程棂并沒有太多的餘裕去盯着一只手瞧,他前後也只是在忙亂中看了那麽一眼。

但那種震撼人心的美感,僅是匆匆一瞥,便足以一眼驚鴻。

床上的人是誰?他們不是來找唐郁的嗎?解君心在什麽地方?

還沒等程棂将這一切在腦海中捋個清楚,帳子就已經被殷诏夜攻擊激起的餘風掀開了。

解君心已及時将外側的慕韶光被被子一裹,單手攔腰抱起,放在了自己身後擋着,沒有讓程棂和殷诏夜看見他此時未來得及變成唐郁模樣的真容。

他面色冰冷地從床榻上坐起來,盯着二人說道:“你們兩個,應該給我個解釋。”

程棂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要找的唐郁,竟然在這張床上!

不是,唐郁和解君心在同一張床上!

剛才那只手是唐郁的,剛才的衣服也是唐郁的……那唐郁現在沒穿衣服?!

程棂感覺他的腦子轟一下就炸開了,炸的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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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程棂:第三個了!!!≧≠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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