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相懷肝膽
第82章 相懷肝膽
在山門的另一側, 合虛的一衆高層已經站在那裏迎接了。
當大門洞開,遠遠看着慕韶光走過來,魔域所有人的心中都難免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直到此時, 那個傳說中的慕韶光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與他們相見了。
比陽光更耀眼, 比月色更清冷,他的唇邊噙着淺淡近無的笑意, 黑色的雙眸映入天地山河, 美的不似身在人間。
他的變化不止在容貌,還有身上那徹底不再遮掩的高貴出塵之氣, 幾乎令人不可逼視。
這就是曾經與他們朝夕相處的人,這也是他們真正喜歡着的人, 與君一晤, 便宛若枯井之中,得見天光。
曾經他們根深蒂固地視仙門為敵,覺得那種滿口仁義之人多半虛僞,實則道貌岸然, 目中無人, 最是薄情寡義。
但原來世上有真仙,是即使連身為魔都會向往的存在。
除了魔神那幾個徒弟之外,合虛有相當一部分人其實并不服氣。
他們之間沒有開戰, 魔域又沒戰敗,憑什麽要這樣客客氣氣地跟仙門議和?
慕韶光就算當年再厲害, 聽說他如今舊傷難愈,長得又是這麽一幅被太陽曬一曬就能化掉的樣子, 總不能一個人就把他們都給打死吧!
無奈解君心當時那股勁實在太狠, 宛然是一副誰反対誰死的架勢,其他人也跟着鬼迷心竅, 他們才沒有辦法。
有人原本還寄望于看到慕韶光之後,再行設法挑撥,可此時此刻人在面前,又讓他們不由得嘆息搖頭。
面対這樣一個人,不見或許還能稍稍有幾分理智,當他真人出現,看見這張臉,誰能拒絕得了他呢?
總之,不管心裏作何想法,只要慕韶光出現,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無可避免地集中在他身上,対此,慕韶光也已經習以為常。
他只是環顧周圍,目光從無數張或警惕、或癡迷、或仇恨的面孔上掃過,最後定在了対面最前方解君心的身上。
慕韶光微笑着說:“可以邀請我進去坐下了嗎?”
解君心側身,親自走到前方為他引路:“芷憂君,請。”
雙方進入了數日前魔域剛剛沖突過的議事殿。
解君心面不改色,将上次自己坐的最上位指給了慕韶光:“請坐。”
太沒有出息了!
這麽多人跟前,你就不能稍稍給自己留點尊嚴和臉面嗎?
長老們暗暗咬牙,但解君心很明顯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麽東西,他眼裏只有慕韶光!
好在慕韶光并沒有落座,而是淺笑着揮了下手,一把椅子被氣勁一推,加在了旁邊。
“解尊使不要客氣,我是客人,坐在這裏即可。”
不得不說,在解君心的襯托下,慕韶光顯得那樣溫柔、守禮,确實比魔頭招人喜歡多了。
大家圍坐在了碩大的圓桌旁,開始真正進入主題。
雖然仙魔之間的嫌隙由來已久,但随着問旻和鳶嬰的先後去世,其實這種并沒有太多實質性恩怨的仇恨也有些失去了根基。
在不少人心裏,那股勁早就散了,只是出于根深蒂固的慣性和成見相看兩厭,又不能完全信任彼此,才會有如今這種僵持的局面。
這種心态使得他們此時圍坐在一起,雖然面色都不怎麽愉快,但起碼還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與克制。
“感謝各位撥冗坐在此處,今天這一聚來之不易,我也不想用一些流于形式的話語來消磨彼此的耐心。”
慕韶光淺笑着率先開口,話語卻一如他過往風格一般直截了當:“首先是關于之前來到魔域卧底一事,我并不想道歉。”
他此言一出,周圍便是一陣騷動,慕韶光卻視而不見:“因為當時,我們是敵対的雙方,魔域対仙門同樣報以巨大的敵意和威脅。我會使用任何手段來対付敵人,這一點永遠不會發生改變。”
他擡起眼來,微微一笑,令人目眩神迷:“當然,如果有能力的話,你們同樣可以。”
片刻之後,対面有人沉聲道:“你繼續。”
慕韶光道:“在魔域的這段日子裏,我感觸良多,也頗覺自己過往認知中亦有很多偏頗之處。今日應邀而來與諸位一見,日後我們雙方是繼續為敵,還是互不相犯,取決于各位的意思。”
慕韶光說完之後,将身體往後一靠,擡手比了個“請”的姿勢,示意輪到対方表态。
這一次,解君心等幾人都沒有開口。
之前在魔域關起門來,他們可以強行壓住主戰派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念頭,避免雙方之間的關系進一步地緊張。
但如今慕韶光到了,很多話還是由他自己來說,令那些勉強而來的合虛元老們心服比較好。
商量了片刻,長老們點了點頭,有人拿出一個長長的卷軸來展開,開始提出魔域與仙門議和的各項條款。
他們在那裏念,仙門的人聽着,都不禁暗想,這幫魔頭們的條件可真夠多的,想讓他們答應這麽多事,做夢呢簡直是。
但有句話叫“漫天要價,着地還錢”,這一點無論在修真世界還是凡塵俗世中都是通用法則,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些是留出了商榷餘地的,因此都沒吭聲,一切以慕韶光的意思為主。
慕韶光此時已微微笑了起來,直接打斷了対方的話:“不,錯了。”
他擡起眼來,面対着面前神色各異的人們,樣貌不夠威嚴,聲音也不夠冷厲,但就是有種讓人不敢亵渎難以抗拒的氣勢。
“你們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芷憂君何出此言?難道你不是懷抱着友好之意前來求和的?”
“記得上一次也是在這裏。”
慕韶光淡淡地說道:“那個時候鳶嬰尚且在位,仙魔兩邊議和,各提出了數項條款,當時我的提議魔域并不贊同,但一番争論之後,還是答應了下來——因為那一次,仙門乃是勝利者。”
他看着対面說道:“但這回,你們并不是。”
慕韶光的話讓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片刻後,有人不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什麽意思?我們都是抱着誠意才會坐在這裏,而你竟然出言譏諷,難道今日的和談是诳我們不成?!”
那桌子被他一掌拍的震了震。
慕韶光仰頭笑了起來,脖頸因他這個動作而延伸出修長的線條,令人的心頭輕輕一蕩。
只是這點蕩漾剛剛生出,下一刻,慕韶光已經以一個極其漫不經心的動作從身側拔出了劍,直接反手插/入了中間的圓桌。
桌子在飲真的劍氣之下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地的碎木渣。
飲真下落,劍鋒刺入地面,發出了“噗呲”一聲悶響,直直地立在了那裏。
“請聽好。我今日來此,不是商量,只是詢問。”
慕韶光一振袖,站起身來,環顧四周:“自今日起,仙魔雙方不再為敵,停止相互争鬥殘殺,和睦共處,行是不行?我只問這一次。”
沒想到慕韶光竟如此強硬,方才拍桌子那人不禁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解君心開口道:“我僅代表自己,同意芷憂君的提議。但這一約定只是同芷憂君達成,日後無論遇到任何事情況,只要有芷憂君的吩咐,我都願無條件地全力相助,若提出要求的人不是芷憂君,所有承諾,盡數無效。”
慕韶光驀地看向解君心,解君心也正看着他,兩人目光一碰。
有他這幾句話,慕韶光本來就具有至上權威的地位愈發無可撼動,本該屬于一個身份的權力盡攬于他一人之身。
其他幾位魔使互相看了看,心中都不免覺得,解君心這個人平日裏瘋瘋癫癫,也很少與他們有什麽接觸,沒想到還真是小看此人了。
沒想到他讨好起人來竟然這麽有心機,難道當初就是憑着這個把慕韶光給騙到手的?
殷诏夜不甘示弱,拿出一塊令牌放在桌上,說道:“如今,西海龍族的三片主水域已經都被我收伏,我手下的所有龍族兵将願皆為芷憂君效鞍馬之勞,以示友善之意。”
見到老大老二都是這樣,程棂和葉天歌也都不能落後,紛紛跟着站起來,明确表态支持慕韶光。
等到他們說完之後,在場的魔神弟子當中只剩下莫暝毫無表示了,于是大家都盯着他。
莫暝:“……”
即便這時他的形态只是個木偶,在這種仿佛被整個門派抛棄,與全世界的瘋子格格不入的狀态之下,莫暝那張僵硬的臉上還是禁不住掠過了一種郁悶無語嫌棄與匪夷所思混合起來的複雜神情。
程棂道:“莫暝,你什麽意思?同意還是不同意,起碼給個說法吧?快着點,沒那麽多時間等你!”
“……”莫暝抱着手說道,“請問各位,我還有不同意的餘地嗎?”
慕韶光道:“我在魔域的這段日子裏,一直很想要與莫尊使結交一番,可惜總是差了些緣分,沒能等到你出關。今日好不容易見着了,莫尊使有任何的意見、不滿或是條件,韶光都願洗耳恭聽。”
莫暝摸了摸下巴,他本來是木偶之軀,直到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才瞬間讓人有了點“這是個活人”的認知。
“這麽說,我倒真有個問題很是好奇。”
莫暝沖着慕韶光微微欠身,兩片木嘴唇僵硬地裂開,露出一點類似笑容的神情。
“慕仙君,有件事您可能不太清楚。”他的手沖着沖着旁邊一揮,“前幾日就在這個地方,魔域發生了一場變亂,主張與仙門開戰的人被盡數控制,魔域內部達成了議和的共識。這過程如此順利,還因為當時的幾位魔使都紛紛表示,他們対芷憂君非常傾慕,所以願意同你合作,我在旁邊看着,都覺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啊。”
“——我想請問一下。”莫暝說道,“這幾個人裏面,你最喜歡哪個?”
周圍一陣騷動。
莫暝這個問題看似輕佻,實則刁鑽,慕韶光無論怎麽回答或是閉口不答都不太対,而且也很容易因此其他沒被選擇的人産生不滿。
因為他平日裏一直獨來獨往,甚至連合虛的人都不太了解莫暝的性格,沒想到一張嘴這麽犀利。
莫暝眯起眼睛,看着慕韶光,似是戲谑:“如果選我的話,或許我也會站在芷憂君的一邊了啊。”
慕韶光道:“請問那天誰出力最多?”
莫暝神色微動。
慕韶光握住飲真的劍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抱歉,我素來講究實惠,就喜歡有用的人。”
說罷,劍鋒從地面上拔出,裂開的縫隙迅速延伸,停在了莫暝腳邊定住。
慕韶光道:“若莫尊使也想競争,那先拿出點誠意看看,如何?”
莫暝驟然大笑。
在那副木制的殼子下面,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笑聲中究竟包含了怎樣的感情,只見他一直笑的前仰後合,甚至全身都散了架,變成一堆碎木屑,掉進那道縫隙中,消失不見了。
“他放棄表态了。”葉天歌皺了下眉,又舒展開來,說道:“其他人呢?”
經此一事,魔域那邊再也沒人想說什麽反対的話了。
而從仙門那邊來說,其實在這場談判中,慕韶光是抱着速戰速決,先将魔神死後就一直動蕩混亂的局勢穩住的念頭,他不想多生枝節,所以固然対魔域寸步未讓,倒也沒有要求他們答應什麽額外的條件。
此時,夾谷家已經被暗中控制了起來,仙門的其他人対慕韶光都是唯命是從,無有不應,対于事情的結果并沒有其他意見。
于是,原本以為會是一場艱難的談判,就這樣以很快的速度在雙方之間達成了協定。
直到此時,慕韶光才悄悄地在心裏松了口氣。
雖然他在這裏當了卧底又身份曝光,但慕韶光并不擔心合虛會因為這件事不肯善罷甘休。
畢竟就這麽一件事,他也沒有給合虛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失,他們就算再怎麽鬧騰也捅不破天去,慕韶光完全有把握能把事态給控制住。
他提防忌憚的還是魔神複生。
在魔域住了這段日子,慕韶光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合虛雖然看起來實力強悍,但實際與仙門的構成方式完全不同。
比如穹明宗,問旻、他以及問千朝都當過掌門,但是他們任何一個人死了,穹明宗也不會因此而潰散,因為生活在這個門派中的人,早就已經視同門如家人,這種認同感是很難消失的。
但魔域根本沒有什麽悠久的歷史,裏面的人也沒有共同認可的理想和信念,只是魔神鳶嬰所聚集起來的一方勢力而已,有的甚至連鳶嬰都不服,懾于壓迫才會留在魔域,鳶嬰死了,人心就散了。
慕韶光已經得到了半數以上的眼淚,但他也不确定這種方法能不能真正阻止魔神複生,所以最好還是再加一重保障。
如果能在魔神重新回來之前,把合虛給先拆的四分五裂,不失為一個釜底抽薪的法子,如今這事算是成了。
他一直知道,促成這件事的人是解君心。
不得不說,解君心實在很了解慕韶光需要什麽,總能做到他的心坎上,同時,卻也讓慕韶光愈發好奇這個人會留在魔域的目的了。
難道就是因為他出身仙門,又記恨魔神當年将他強行帶回來收為弟子,所以才會多年來一直潛伏在此處,盤算着怎樣毀掉魔域嗎?
為了這個,他明知道慕韶光就在穹明宗,也不曾來找過他。
總覺得,這不太像解君心的性格。
慕韶光只是不動聲色,談完了剩下的細節,他問道:“可否讓我與幾位魔使單獨一敘?”
其他人心裏也明白,之前冒充了唐郁的身份,慕韶光如果不願意,可以不給合虛任何交代,但是対于幾個差點被他忽悠斷腿的魔使們來說,既然見了面,怎麽也應該單獨說上幾句話。
除了幾個擔心這幫敗家子色令智魂把合虛賣掉的長老滿臉痛苦、一步一回頭之外,其他人都走的很利落,很快就把空間留給了慕韶光和解君心等人。
慕韶光說道:“初來合虛,身負職責,有些該做的事推脫不了,跟各位相處時言行多有孟浪之處,實在不好意思。”
“不怪你,我們也有不対的地方。”葉天歌說,“那你,那你現在……事情都做完了?”
慕韶光點了點頭。
葉天歌手指收緊:“那你要走了嗎?”
慕韶光道:“嗯,我也在猶豫呢……只是該做的事情做完了,還有些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麽?”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慕韶光,希望能和大家交個朋友。”
程棂道:“這麽說,之前我與唐郁相處的那段時日,便就此一筆勾銷,什麽也不算了麽?”
慕韶光道:“那次只是認識,這次是交朋友。朋友,是不能用假名的。”
殷诏夜道:“僅僅報了真名,就算是朋友了?”
慕韶光說道:“不,還要請喝酒。”
他竟變戲法一般地不知道從哪拿出了兩壇子酒出來:“我在穹明宗的住處外面,有一株桂花樹,每十年門下弟子都會釀兩壇桂花酒埋在樹下,如今這兩壇算日子正好該開封了。”
慕韶光揭開了酒上的封紙,一股桂花的甜香頓時從中湧了出來,沁滿整片空間。
“在魔域叨擾這些日子,還沒與大家一起喝過酒,所以這次我特意把這兩壇桂花釀帶來,想和各位同飲,不知道你們可願意嗎?”
慕韶光用自己的靈息穩穩地托着那兩壇酒,低頭看了一眼,笑着說:“可惜沒有桌子了。”
窗扉半掩,天光靜悄悄漏入其中,風揚衣袍,徘徊的雲影在慕韶光的眉宇間掠過悠遠的神情。他單薄孤拔的身形中似乎蘊藏着某種奇異的力量,會令所有人不知不覺迷戀、信任、敬服。
此處,一方是仙,一方是魔,糾葛深遠,關系莫測,但他的神情亦從容,亦驕傲。令人縱然已經明白他的無情他的狠,依然掙脫不了這漫不經心地擡眸一笑。
殷诏夜忽然将手一擡,空氣中的水汽被聚攏起來,又瞬間凝結成冰,凍成了一張長桌,兩只酒壇子落在了上面。
“好!今日不醉不歸!”
“哥哥。”
酒至過半,葉天歌突然問他:“你真的相信我們之間的約定,也真的相信仙魔之間能夠和平共處嗎?”
“這個嘛……”慕韶光一手持杯輕晃,一手斜身托腮,散漫地說道,“我若在世,自然會盡力保障這一點,但我若死了,那也就沒法子了。畢竟世事變遷,誰也不能永保千年萬年的太平,說來無非是‘力所能及,問心無愧’八個字罷了。”
他笑着一舉杯,看向其他人:“要說未來未免太遠,我只希望,縱使他日反目,我與諸君也能記得今日之酒,大家曾在此共同歡飲過。”
傾酒入喉,初入口時纏綿清甜,後勁卻凜冽酣暢,像漠北的春風,溫柔中自有蕩氣回腸。
大家最後都喝醉了,仿佛此生從未喝過這樣痛快,這樣安心的一場酒。
解君心悄悄把慕韶光酒杯裏的酒換成醒酒湯,放在他的手邊,慕韶光一仰頭直接灌了,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対。
其實他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來之前早有準備,特意提前吃了顆清心丸來讓自己保持清醒,這才放心地開懷暢飲。
可能再加上解君心的醒酒湯也确實起了作用,慕韶光倒真的一直面色如常地保持到這場酒結束,這才落落大方地起身,沖一堆東倒西歪的魔頭告辭。
解君心随後也跟着起來,從另一邊的門出去,遠遠跟在慕韶光的身後。
看着慕韶光越走腳下越不利索,解君心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兩人恰好一前一後地轉過一處小樹林,慕韶光的身影突然不見了。
解君心稍一思索,随即便不慌不忙地進了樹林,沿着小路,在附近的幾處草叢中找了找,一直到了一棵大松樹的下面,扒開那裏的長草,赫然有只小花貓躺在其中酣睡。
小貓困得聽見他來的聲音都睜不開眼了,只是轉了一下毛絨絨的尖耳朵,跟着繼續睡。
就這樣,他在睡之前還沒有忘記給自己的身下墊了一層幹淨柔軟的樹葉,腦袋下面枕着朵碗口大的花當成枕頭,身上細細的絨毛随着呼吸的起伏一顫一顫,十分可愛。
解君心回頭望去,議事殿中,其他人還醉的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誰,喃喃叫着慕韶光的名字。
他挑了下唇角,摸了摸小貓頭頂的毛,單手小心翼翼地把貓從草窩中抱了出來,揣進袖子裏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