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逢源
逢源
傅長年和沈晨曦在幾句話後就熟絡了，推杯換盞之際，傅長年把有關丹青山大蟲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傅長年道：“顧家村的顧明送他們村受傷的人去縣府，被我們村的裏長碰上，得知了大蟲的消息。他們村裏還有人去探了路，順着大蟲留下的殘骨，似是往我們村背後的山上來。昨日裏長同我說了，我也約了人上山。晚間啊……”
“爹……你知道就這些嗎？”傅田文打斷了他打算回顧昨晚一事，直接道，“若是這樣，貿然上山被大蟲撲了怎麽辦？”
“這……嗐，打獵哪裏有不受傷，對吧，沈兄弟？”傅長年說不過這個大兒子，直接朝頗為同氣的沈晨曦道。
沈晨曦環顧一桌，吃得嘛嘛香的幾個兄弟，回應道：“是啊。咱們這不吃飽了才好上山。這樣吧，伯父，不如還是按你的想法，先帶我們上山探一探如何？若是遇上大蟲，咱們哥幾個人多勢衆，一起打了。若是遇不上，那明日再說。”
“不行……”傅田文不待傅長年說話，已經大聲道，“我爹不準去。”
傅長年直接朝大兒瞪了眼，也不敢瞪太兇，類同蹙下眉。
他朝不明所以的沈晨曦道：“嗐，都是這個大兒，他怕我上山遇上危險，不肯放我去。不然，今早我就去了。”
“兒子擔憂父親，那是血脈天性。這說明田文兄弟是個好兒子。”沈方搭了句腔。
沈晨曦見五條大肉剩下骨頭，傅田仲又端了雲秀炒的菜盤子出來，就朝竈間望了望。
傅田文心下一驚，直接往後仰，擋住他看竈間的視線。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
沈晨曦一下子明白他的意圖，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這小子莫不是聽到張景之前的話，以為我是那等虛僞人，在懷疑我的人品？】
他不想被傅田文誤會，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菜燒得定沒有你燒的好吃，這才想看看竈間……要不讓你娘去休息，你再去做兩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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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田文懶得搭理他。
雲秀做菜的手藝在他三不五時的提點下已經改善很多。
傅田文八歲穿來的時候，雲秀做的菜都是爛熟發黃。現在，她能炒斷生泛青已經是有些技藝，但是要油鹽搭配得當，卻需要廚師多年的經驗和積累。
即使這樣，沈方等人也是吃得不亦悅乎。
傅長年更是誇贊道：“我娘子這做菜的本事啊，可是數一數二。大家都嘗嘗。”
傅田文真是要被這個爹氣死。
在這一群兵痞子、還有類似張景這種龌龊思想的人前，談什麽雲秀阿娘。
他直接朝大口灌酒的沈晨曦道：“你們要上山，就趕緊了。別等一會天黑，再去那就是……”送菜了。
在沈晨曦幽黑、似笑非笑的利眸下，傅田文吞回那些糟心話。
撸過的五花肉成骨架子，菜盤子也空了，噴香的瓦罐米飯連金黃的鍋巴都沒了……兩把被他們看上的砍山刀早就被段長青磨得噌噌亮，挨個別在段長青和沈方的腰間。
傅長年沒有這些人喝酒的機會多。在傅田文給倒滿的幾杯後，他就發暈了，但還記得像藏錢一樣把藏在卧室裏的木弓和箭矢拿出來遞給沈晨曦，兼有一柄鋒口磨亮的烏黑鐵匕。
“沈兄弟，這是我看家的本領。你別看我家窮，但其實啊……”
雲秀在竈間都聽不下去，直接喊傅田仲去阻止他親爹賣弄。
“若不是這些筆墨太貴，我家真不至于如此。我……”傅長年直接被毛手毛腳的傅田仲拉住手臂。
板張臉的傅田仲：“阿娘喊你去幫忙。”
“哎……唉，這就去。”傅長年真得是妻奴，只要雲秀一喊，啥都不管直接去。
沈晨曦瞧着手裏的東西，不由笑了聲。
他朝一旁默默無聞的傅田文道：“這家裏，你是像了你娘吧。”
傅田文沒管這句話，有些舍不得的看了眼他手裏的黑鐵短匕。
前世，他經常看到這柄短匕和弓箭，但傅長年斷腿下山後就只見過一次。
那是前世的多年後，傅田文離開南風館得那年，偷偷地回趟傅家村。
在丹青山口遇上正好下山的傅田仲。
高大威猛的傅田仲肩頭就背着這副弓箭，腰間別這把烏黑鐵匕。
當時，傅田仲頭也不擡，直接擦過傅田文的身旁：“你還回來做什麽？不是賣了命，應該死在前線嗎？”
傅田文當時心裏一痛。
他沒有說自己賣了命才換你不被抽丁入伍，沒說這麽多年來在軍中、沈晨曦身邊的慘痛經歷，在南風館後廚低賤活着的日子……只是道：“我遇到貴人，有人支助我赴東都趕考。往後，爹娘就麻煩你了，阿仲。”
傅田仲一個大男人赤紅雙眸，憤怒地轉身，罵道：“孬種，回家看下他們要你的命？你連爹娘的東西都守不住。
你知道嗎？當年，阿爹上山是為了給你打兔子補身，才會被大蟲咬斷腿。
他的東西、家當都是我從別人手裏拿錢換回來。
你呢？傅田文，你為爹娘做過什麽？你給了他們十五兩銀子就了事？
你不配做人。”
此刻，傅田文的目光從沈晨曦腰間的黑匕上收回，眨去泛出的澀意，淡淡道：“這把匕首和弓箭很重要，以後要傳給我阿弟。你別弄丢、弄壞了。”
沈晨曦呵呵一笑，沒再說什麽話，徑直帶四人出院子。
傅田仲在外間聽到傅田文這話，一時間感動莫名。
雲秀瞧向在刷碗筷的傅長年，摸了摸小兒的腦袋，輕聲道：“你哥哥很關心你。”
傅田仲直接撇開臉，沒作聲。
哥哥愛護弟弟不是應該嗎？爹娘呢？爹娘可以不偏心嗎？
傅田文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問着那只神出鬼沒的系統喵：“我說，你能不能推斷出沈晨曦他們，可以打到大蟲啊？”
系統miao：“若是在山上，我可以耗費一些能量掃描大蟲的位置。在這裏，距離太遠，定位大蟲位置太耗費能量。其次，得出結果，你又用不上。”
傅田文得了系統喵的準話，心下一橫，朝那邊忙碌的三人道：“娘，我有事出去一下。爹喝得多，你看好他。”說完，他就直接跑出院子。
傅田仲本不想理會，過不了心裏那道血緣的坎，擔心句：“大哥他……不會上山吧？我去……”
“不許去。”雲秀想都沒想直接打斷他，“阿文若真去山上，那五人可以看顧他。你再去，是你照顧你大哥，還是他照顧你？你們打過獵嗎？”
傅長年從碗筷裏抽手，剛要張口，又被雲秀給壓制。
雲秀瞪過去道：“你也不許去。你忘記阿文昨晚說得夢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阿文允你喝那麽多酒，你當真不懂什麽意思？”
剛才傅長年喝得挺盡興，好幾次還是傅田文給衆人倒酒，盡是關照他這個爹，滿碗滿碗的。
這會，他的腦袋還暈乎乎，腳底發輕……
“他啥意思？”
雲秀懶得搭理他，直接喊傅田仲把方桌擡回堂屋。
傅家的堂屋偏小，放得下靠牆垛的桌子，坐不下那麽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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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晨曦五人走得快，喝了酒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而且，沈晨曦不傻，他看得出傅田文不想要傅長年帶路。他出了傅田文家，就直接尋去村裏的裏長家，三言二句拉個村人一起上山。
裏長傅博童本想推薦傅長年，一想起這夥人是從傅長年家出來，就沒再做聲。
傅家村也就這麽大，一點大消息，傳得更是快。
傅博童乖乖地按沈晨曦的要求，推薦了一個經常跟傅長年上山的壯年——傅蟄。
傅田文本不想去，但是他擔心已經錯過大蟲出現的時間。
沈晨曦等人打不到大蟲，回頭五人空手返回道府，大蟲卻還留在山上，又會傷人……若是傅長年真那麽倒黴，躲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又怎麽辦？
他這才鼓起膽氣，快跑着去追沈晨曦一行人。
幸好，沈晨曦去了趟裏長家拉了傅蟄上路，傅田文剛出村口上山的道，就趕上他們。
沈晨曦回頭瞧見氣喘籲籲的少年郎，心下微微一動。
“過來，走我身邊。”
傅田文直接送了他個白眼，走向不聲不響的田榮旁邊。
這會，田榮就拿上了弓箭，想必這幾日已經琢磨個對付大蟲的方案。
傅蟄認識傅田文，先是道：“阿文，你爹怎麽不去啊？”
衆人步行上山，也豎起耳朵聽。
傅田文理所當然、毫不丢臉道：“難得有酒喝，我爹貪杯，醉倒了。蟄叔，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傅蟄尴尬一笑，同這個文氣糾糾的大侄子也沒什麽話聊，不如小田仲來的熟。
沈晨曦本是跟在傅蟄後面，直接把段長青提上去，而後又讓張景上前，這樣他就走在傅田文前面。
他頭也不回，悠悠道：“上過山嗎？”
傅田文在同系統喵交流，得到搜索範圍直徑30米的設定，沒立即叫系統掃描。他悶聲悶氣回道：“沒有。”
沈晨曦摸了摸鼻子，覺得這讀書郎在家裏和山上簡直兩個性格。
張景回首，嘻嘻笑道：“沈哥，你真得不對頭。”
“去。大嘴巴子沒吃夠？”沈晨曦直接怼了他句。
幾個大男人在傅蟄的帶領下很快進了山林。
傅田文也沒掉隊，平日個來回縣府和村落，走路是尋常事。
傅蟄帶衆人上了山腰岔路，他的經驗沒有傅長年豐富，一時間不知道往哪邊走。
沈晨曦等人只有一腔勇血，哪裏探過丹青山的地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