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謀算

謀算

此時,馬車上的季映雪想起:我在傅田文……在他家村口晃悠兩步就來到……

“侯爺,隊伍上了雄關官道,之後就能直抵東都。”馬車外的侍衛直接向季扶邪禀告。

“東都?雄關官道,途徑舊周古都——金都。

我們現在是在秦連長牆下?”季映雪早就聽義父提過這道歷史悠久的長牆,也沒去管季扶邪詫異的神色,直接掀開簾子朝外望去。

逍遙侯的車隊正好上雄關大道。

這條道從金都直通秦連長牆,抵達寒雪關,同塞外六大道府相連接,乃是一條歷經無數英雄血淚的英雄大道。

在這條道上,大周、大慶的兵馬曾抵禦過塞外摩爾氏族、雪狼……光是這般回憶起義父說過的話,季映雪就感覺熱血沸騰。

不過如今的雄關大道……兩邊黃土揚塵、莎草不接……馬道雖寬、黃沙更多……怎麽看怎麽蕭條,哪裏有義父口中的雄偉,卻有梭草黃沙的荒涼。

季映雪的臉上,對此流露出失望。

季扶邪一眼收盡,在垂眸間,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映雪我兒,你雖不在我和約素身邊長大,倒與她十分相似。”

季映雪回眸,蹙眉道:“約素?當朝長公主淩約素?那位立志娶夫、絕不嫁人,名聲傳至大江南北的奇女子?”

“你聽過你娘的故事?”季扶邪從馬車中央的茶幾上端起壺,給他倒杯水。

季映雪卻是極快道:“她既不嫁人,又是如何同你有了我?”

季扶邪執壺的手微微一顫,灑出些水。

他放下水壺,再把杯盞推過去,眸光如水般緩緩流淌,已經轉了思緒話題:“此前,你一直在洛川江南……昌王……淩子昌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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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映雪想起一腳從江南到江北的奇事。

若是要扯明白經過,勢必會牽出傅家兄弟,給他們帶去麻煩。

他縮了縮眼神,淡色道:“我和義父發現昌王有蓄兵謀反的意圖,才打算來江北告發他。但我們不夠小心,義父被昌王的手下發現且阻攔,為我掙出逃脫的時間。

他被斬首示衆,威逼我現身。我救人不成,只能狼狽逃走。

一直忍辱負重,逃來江北,随後力竭而倒。”

季扶邪沒有直面較真他話裏的真假。

大慶的疆域版圖在他腦海裏直接滑過,從淩子昌所在的南旋道府到達如今的勝争道府,中間隔着青骊山洛川江,甚至還有荷卿道府背後的十萬大山南蜀道府……如此長遠的距離到達此地,又不知此地乃是雄關大道的關隘外……

呵呵……

既是親兒,理應給予信任。

季扶邪這般想道:映雪的胎記、容貌做不得假。

即使假的,季映雪也一定要是淩約素和季扶邪的兒子。

只有這樣,才能約束淩約素。

不然,一頭無權的母狼跳得太狠,她身後的另一只公狼,總有窩裏鬥的一天。

映雪身份一事,在季扶邪這裏肯定沒有問題,但是淩約素那裏得到消息後,定是要追查全乎。

【素兒,她為什麽要送走映雪呢?姓沈……不是約素動的手腳?

難道是沈芙雎,當今皇後,沈将離的親妹……奇就奇在……沈将離的一雙兒女也在同年不知所蹤。

這裏面到底有什麽樣的關聯?】

“竹瀝,傳下去,全速趕往東都。”季扶邪吩咐完,凝在季映雪的臉上,目光軟和,又朝外道,“竹珅,你穿着小郡王此前換下的衣衫走一趟青骊山江北至秦連長牆,沿路留下些許痕跡,但不要太過,避人耳目更重要,以免被追查出前後的時間。”

此言一出,季映雪臉面一僵,直愣愣地看向這位漂亮的侯爺。

馬車外,竹珅已經領命,只聽一聲“駕”聲,飛奔而去。

竹瀝瞧眼新上位的小郡王,掀開車簾去傳“快速前行”的命令。

季映雪從季扶邪的對視中收回目光。

他心裏藏事,想着長公主和逍遙侯的兒子身份……若當真落實,就可以直接找昌王報仇。

遂而,他壓下其它浮動、質疑的心思,靜靜地等着機會到來。

季扶邪卻是提點一句:“映雪我兒,既對為父說了這番話,入了東都後,對旁人也這麽說。”

季映雪咬了咬牙,一聲不吭,直接端起桌上的壺,喝了幾口溫水。

**

早春大城的沈宅,傅田文瞧着吃飯都瞪眼盯來的小姑娘,噎了下,問道:“沈姑娘到底在看什麽?”

沈芳芷放下碗筷,杵下巴道:“二哥,你把虎皮給我哥哥去敬獻,不怕他私吞功勞?”

傅田文垂眸,淡色道:“這本就是你哥哥打來的東西。另外,我說過了,我與他沒有任何關系,至多……友人。”

“嘻嘻……你們是那種友人已滿,戀人剛入場的關系吧。

沒事……嘿嘿……”沈芳芷直接擺手,笑得怪兮兮。

她瞧傅田文黑張臉,又興奮道:“其實,我挺喜歡沈哥哥做些出格的事,就說入昌王軍隊這事啊,就挺出格。

你這事呢……比起這事,出格了只是這麽一丁點。”沈芳芷伸出左右手各比劃個高低出來。

她繼續道:“當年,沈哥哥恨季映雪害他背井離鄉,害我無父無母關照,流落成為沈家旁親屋檐下讨活的孤兒……啧,舊事不提。

總之,他喜歡上你,我既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

傅田文嘆口氣,不是很懂她話裏的意思,倒是有一點很明白,直接道:“你不想我和你哥哥在一起吧?

畢竟我是男子,無法為他生兒育女。

倘若沖破世俗的觀念硬要在一起,也落不得什麽好。

你是他的親妹妹,定是替他考慮良多。”

“哎哎哎……嘿嘿……你誤會了。”沈芳芷僵張臉,低聲道,“若是你在我哥面前告我黑狀,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都說了,你們這事,不算特別出格。”

她尬扯個笑容,掰出新的話題,“你之前不是問我和沈将離是什麽關系嗎?”

傅田文垂眸再擡,好奇地凝望過去。

沈芳芷直接拿筷子戳了戳米飯,哼笑道:“說出來,這江南地帶也沒人敢信。

沈将離是我和沈晨曦的親爹。

當年啊……呃……這也是我聽哥哥同他師父說悄悄話的時候聽過一耳朵。

二哥,你可別說出去,以我對我哥的了解,他那麽固執,肯定不會放手。所以,我當你是一家人了哦……”

“……”這種一般都會說出去吧!?

傅田文無言地點了點頭。

點完了,他就尴尬:這不是間接承認了同沈晨曦的關系!?

沈芳芷絲毫不察傅田文的尴尬,這些事情憋在她心裏很久,一直沒自家人可以吐一吐。這會趁有嫂子,還是個不一般的男嫂子,趕緊撸一撸。

“師父說,沈将離是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

倘若當今慶後做過的事被爆出來,沈家會被株連九族。

按血緣關系來猜,慶後正是我和沈哥哥的親姑姑。

哎,聽說她做得這樁事一旦爆出,沈家主宅也會自身難保。沈将離才會先一步把我和哥哥……一起同那季映雪,送出江北,到江南最南的南旋道府避禍。”

沈芳芷想起記憶裏那個好看的小男孩,嘆了口氣:“當年沈哥哥意氣用事,一直對季映雪看不順眼,應是有什麽事耿耿于懷,巴不得他失蹤被拐。

現在年紀大了,又得到處托人找這個季映雪。

啧,心思複雜地男人。”

“季映雪當真是被沈晨曦故意弄丢、被拐了?”傅田文蹙眉,不想沈晨曦有這樣離奇的身世和欺負孩子的一面。

難怪沈芳芷說沈晨曦加入昌王軍隊是離經叛道。

以沈将離的風評,那是鎮北大将軍,忠君愛國之輩,在大慶東都的民間,沈氏一門的風評一直很好。

在這樣的家訓教養下,即使自幼離家,沈晨曦會加入昌王軍是不是另有隐情?

但是,前世沈晨曦可是同昌王一起被俘,昌王鸩酒而亡,沈晨曦被斬首示衆。

追根究底,沈晨曦被送來江南……大概也只是個孩子!?沒有受到沈家正統的軍政世家教育!?

“是啊。沈哥哥說我和季映雪同年出生,沈哥哥比我們倆人大三歲。”沈芳芷扒拉口飯,吃着菜。

傅田文好奇道:“那你如今……”

“十七呀。”沈芳芷嘿嘿一笑,單手杵下巴,漫不經心道,“這附近到處有人給我介紹夫婿。啧,全是軟腳蝦。便是段長青那家夥,手底功夫都沒我厲害。

二哥,人說長嫂如母,你是二哥,關于我婚姻這事,你省省吧……啊!”

傅田文已經無語……這丫頭最近還有劫,真想不管她死活算了。

沈芳芷十七歲、季映雪十七歲、而沈晨曦才二十歲,卻已是一臉滄桑。

若非今日沈晨曦的行徑有些稚氣,倒是一點沒覺得他才二十,說他三十有餘都行。守門四年,算起來沈晨曦十六歲已是城門兵丁。

沈芳芷快速吃完,瞧這“二哥”吃得這麽慢……暗想道:難怪是男人後宅的男人,啧。

“我吃好了,那個……二哥,家務歸你了呀。我先走了。”

“等等……”傅田文想起美味刀具、庖丁解牛的技能,再有那個相關聯的任務,直接沉臉,喊道,“我腳受傷,走不來路。請你收拾一下吧。”

“唔……這是我和大哥做飯啊,理應你洗碗嘛。”沈芳芷咬唇,争辯道。

傅田文聽着系統喵預估的事,直接不客氣道:“你哥哥走前已經交代你照顧我,怎麽?你敢違背你哥哥,難道連你将軍世家沈家的顏面、守信重諾都不顧忌?”

【哥算什麽……沈家……将軍世家……守信重諾……】

沈芳芷聽到這話竟有種酸澀上頭。

倘若沒有那慶後搞事,她現在也是将軍府的大小姐,何至于同一個男倌兒較勁洗碗的事。

她撇了撇嘴,直接開始收拾碗筷,卻又聽傅田文道。

傅田文舉起筷子,慢條斯理得繼續吃着:“我還沒用完。”

沈芳芷一推手裏的碗筷,咬着牙,一屁股坐在條凳。

她氣呼呼地瞪着這個看似文弱實則挺有腦子的書生用飯。

【你這家夥……惡人!哼,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哥這樣的惡人肯定治得了你,哼。】

她的小屁股挪了又挪,總也忍不住望向院裏去看天色。

傅田文的右腳還在隐隐作疼,吃飯間隙,瞧小姑娘的神色顯見是約了人。

若是知道有什麽人要害她,再跟去看看到也好。

只是,這會腳受了傷,又不能做什麽,只能把沈芳芷拘在身邊,以免她出事。

用沈晨曦前世經歷的情況推測,沈芳芷出事才是沈晨曦性情、人生方向轉變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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