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如你們所見,我們塔被星空盯上了。”
謝涯用筆敲了敲桌子,第一句話就語出驚人。
“害怕嗎?肯定的吧,以為的樂土其實搖搖欲墜,無論誰都會感到失望悔恨。但是生活在星空之下,我們又有誰不籠罩在這陰影之中呢?——米利斯先生,我想你對此最有感觸吧。你的養父格哈爾便是主動接觸了星空。”他進行一個點名。
衆人沉默。
“無論是萊布利亞,還是巴別塔,其實都是一樣的。只要星空的威脅在頭頂高挂,就如達摩克裏斯之劍,總有一天會落下來。重要的是解決——而這就是吾神引導我們所做的。”
“之所以是‘引導’,便是因為,神明之間可以彼此牽制,卻沒有誰能徹底摧毀誰。而‘變數’可以。——我們要做這變數,捍衛我們所在的塔,捍衛我們的生存和自由。”
“呵呵,我知道這聽起來空洞得很,那麽,加上這個呢?——”
謝涯攤開手。
漆黑的命運之鑰在他手中裂成三塊,重熔組合為金黃的鑰匙形狀,就如他初入命運之塔所得到的那枚一樣。他将鑰匙分發給在座三人。
“芙蕾雅女士,你在紅月狂潮中的表現,已經向我證明了你的能力和決心。所以我給予你神明代行者的權利——需要時,以它敲響銅鐘,在震徹塔內的鐘聲中,你會得到神的力量與答案!”
芙蕾雅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鑰匙。
此話當真?她的內心巨震——
——當然是假的。
謝涯在心中默默唾棄自己。
那枚鑰匙的分裂,只是他再次活用魅惑術和神國的絕對掌握,造成的錯覺而已。真正的命運之鑰依然由系統轉交,如今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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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對于目前的他來說是做不到的……目前他能做到的,只是在銅鐘被敲響時投射視線,給予幫助。等到以後掌握了更多力量,便能名副其實。
但無論真相如何,他相信再怎麽胡說八道,芙蕾雅也沒有求證的手段。
等到未來他們成長起來了,再來找我算賬吧。他默默地想。
“……所以你們的回答呢?”
“不要回答‘謹遵誰的意志’。是或者否,以你的內心回答我——是否願意為自己的生存和自由付出一切,而非一味祈求神明?”
用自己的力量,而非盡數依賴于祈禱。
“……我願意。”芙蕾雅沉默良久,最後道。
“求之不得。”米利斯握緊了手中的鑰匙。
而喬伊斯沒有說話。
謝涯無視了他望過來的複雜目光:“那麽,為了更好的凝結我們的力量,守護我們的家園,和平而有效的交流是必須的。我希望你們放下對彼此的猜忌,因為這毫無意義,在吾神的注視下,所有人的惡意都無處遁形。”
“我們要做的,是齊心協力,治理好我們的塔,沖破我們所在的困境,”謝涯敲了敲桌子,“米利斯——請告訴我們你在萊布利亞所見到的一切。”
堕天使打起了精神。
他正色道:“四天前,大約是巴別塔的紅月狂潮被解決後,彌賽亞失蹤了,至今去向不明。他曾經給我留下一枚翮羽,其光澤可以代表本體的狀态……”他拿出那枚潔白的羽毛,其正泛着柔和的白光,帶着溫暖而平和的力量,昭示着主人目前無大礙。
“他不可能毫無征兆的離開。而我在他的房間裏搜查,找到了一些外人的痕跡……那個氣息,我曾經在地底的祭壇感知到過。”
“是星空的氣息。我懷疑是星空帶走了他……”米利斯的聲音低了下去。
謝涯卻說:“也許不是星空帶走了他,而是他主動和星空離開的。”
在衆人望過來的目光中,謝涯淡定的擡起手,一個光團在他手中顯現,謝涯将其點開,衆人便聽到其中傳來的,一個少年平靜溫和的聲音:
“在您看來,那位神明又會走向怎樣的[命運]呢?我願意為此追随答案。”
聽到這句話,米利斯恍惚了一下:“彌賽亞…”
“這是吾神傳達給我的信息。”準确來說,是謝涯醒來後,發現了作為[命運]的自己有一個未讀的禱告。大概是因為曾經的承諾,謝涯允許彌賽亞向他祈禱,于是在對方說出[命運]這個詞彙時,他們成功地建立了瞬間的聯系,将彌賽亞的這一句話傳達給了他。
然而謝涯沒有說的是,這段禱告後面還帶着一段觀察者的聲音——
那是一句話。
觀察者似乎是被彌賽亞逗樂,輕笑了兩句:“你在向他傳遞消息嗎?也太心急啦。”
接着光團的消息便戛然而止。
饒是擔憂,謝涯也只能把這句話截掉,取前半段出來安撫米利斯。
而米利斯也的确成功地少了些絕望,多了些焦躁:“那個笨蛋!他這是在做什麽!”
“他也想為你分擔吧。”謝涯說,嘆了口氣。
在被擔憂着的同時,也有人在擔憂着他們啊。
矛盾暫時被化解,在搬出“神明不希望你們互相猜忌”的由頭,再一頓嘴炮,緩和了喬伊斯和芙蕾雅之間的氣氛後,會議便暫時告一段落。芙蕾雅沒再詢問奧利弗的去向,也許聰慧如她已察覺出了對方的異常。于是,謝涯得以走進自家辦公室時,看到堆積如山的公文報告。
謝涯:……
他無奈扶額,轉身,看向門外:“喬伊,你還在門外杵着做什麽,不進屋嗎?”
紅發的血魔在陰影中顯露出身形。
他看了謝涯一眼,走近辦公室。
謝涯順帶關上門,甚至給自己燒了壺熱水,開始泡茶。系統提供的三個月免費水電快要用到盡頭,是時候把發電廠撿起來了。一邊想着,他端着茶杯在沙發對面落座,察覺到喬伊斯有些緊張。
“如果你也害怕我的話,我會有點傷心的。”他誠懇的說。
喬伊斯擡起眼睛看他:“我沒辦法分辨你的真假。”
“那難道我要把心髒挖出來給你看嗎,”謝涯委屈,“呃,這個比喻好像有點奇怪……”
“應該說你整個人都很奇怪。”喬伊斯抱胸,平靜地說。
“我把自己的一部分扯下來啦,所以會變得格外坦率一點。等到時間過去,重新找回來……就好了。但是,喬伊的意思是更喜歡不坦率的我嗎!好過分啊!”
喬伊斯有些招架不住:“我、我只是不習慣……”
“好吧,”謝涯突然又長嘆一口氣,“其實我知道的。”
“你們需要的是理智的我,穩重的我,富有同理心、客觀公正的我,雖然看起來像個老好人,但是好掌握,讓人安心。嗯,成熟的領導者呢。”
“但是做不到啊,喬伊,人是不完美的。而我總将自己認定為一個人。”
“而人就有欲望,有醜惡的地方,有私心、有不貞不義——只是都被藏起來。現在藏不住了,會被你讨厭嗎?可真是令人難過……”
“不會。”喬伊斯說。
“我一直如此,你又因此讨厭我了嗎?”血魔輕笑了一下,血紅色的眼睛閃動,目光注視,在那一瞬間居然顯得揶揄又溫柔。謝涯被晃了一下,在過于坦率的buff下,他下意識地把內心所想脫口而出:
“當然不讨厭……相反,我還真是很喜歡、甚至有點嫉妒你啊。”
“哎呀說出來了,算了,無所謂——”
他一直是嫉妒這樣能夠明快坦蕩的活着的人的,只是已經習慣了用平和包裹自己。偶爾能不能愛憎分明一次呢?至少現在就控制不住,那麽就說出來吧——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謝涯認真地說,接着,自己笑了起來:
“——這像不像一句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