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百年後

一百年後

雪城，興隆街，小販的吆喝聲、游者的還價聲此起彼落，也應了“興隆”二字，這裏該是邊陲重鎮最繁華的地方了。突然從街外傳來一陣馬鳴，路人早就習以為常，馬上讓出一條通道，近百騎兵奔到同安酒樓門前停住，為首的将軍一揮手，衆騎兵下馬，先将窗戶、後門、外街守住，那将軍這才帶着二三十人進了酒樓。

同安酒樓裏早已鴉雀無聲，掌櫃馬上迎出來：“原來是少将軍駕到，不知·······”少将軍擺了擺手：“我們只是來吃飯的。”聽到少将軍這麽一說，衆人才松了口氣，漸漸小聲議論少将軍的功績，有人說，少将軍文武全才，再過得幾年，雪城的軍印非他莫屬。有人說，少将軍武功卓越，在西涼國也是數一數二的······

掌櫃已張羅着給衆軍官擺席，衆軍士卻沒入座，而是在酒樓裏轉來轉去，見到臉生的就盤問一番，少将軍則坐在席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衆士兵紛紛複命，都沒找到。

少将軍眉頭緊鎖，對忙碌的掌櫃道：“不用麻煩了，我們還有事，先不吃了。”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錠銀子放下，起身剛要走，突然覺得左邊的一個商人有點眼熟，仔細一看，這商人服色雖然華麗但卻有些庸俗，腰上別着一柄再尋常不過的鐵劍（因為戰事不斷，各國都沒有禁止百姓佩戴武器）這樣的穿着打扮再也普通不過，随便扔到大街上都沒人注意。

但是······，少将軍略一思索已然明白，這商人不是面熟，而是氣息熟悉，他絕對是習武之人，想到這裏，少将軍走到那商人身邊坐下問道：“老兄生意興隆。”那商人滿臉恭維的道：“托少将軍洪福，勉強還能混口飯吃。”少将軍見這商人一臉的大胡子，極像是遮人耳目之作，他微笑道：“老兄可是從唐國大将軍府而來？”

那商人一愣：“将軍說笑了。”少将軍心想：且詐一詐你，便哈哈大笑：“果然是你。來人，拿下。”那商人以為自己行跡敗露，抽劍朝少将軍刺出，這一劍來的好快，少将軍不及拔刀，貼着地向後翻了個筋鬥，躲開了這一劍。少将軍剛一站定，“清風”、“流月”兩柄寶刀已握在手中。那商人平地躍起一丈，一劍朝少将軍心窩刺去。

少将軍微微一笑：這奸細的劍法可不怎麽高明，這躍空一刺只攻不守，我有七八個法子将他殺死，可是這一劍又不得不擋，少将軍擡起左手“清風”擋在胸前，右手“流月”剛要進殺招，沒想到那商人的劍鋒已變，要刺他左肩。少将軍只好揮起“流月”檔開這一劍，但刀劍還未相交，那商人又已變招，改刺少将軍左頸，少将軍退後一步，橫起“流月”擋住這一劍。兩人一個快攻，一個快守，轉眼就交了三招，少将軍失了先機，這三招走的很是被動。

直到此時，少将軍才知道是遇到了使劍的高手，凝神靜氣，收起輕敵之心，兩柄寶刀施展的越來越順手。兩人刀來劍去，鬥了百餘招，少将軍越打越是心驚：這斯功夫忒也了得，自己雖然扭轉危局，但仍舊是進招少，防招多。要知道少将軍本就武功卓越，能把他逼得如此狼狽之人天下間可沒有幾個。

正在少将軍猜測那商人來歷時，沒想到那商人突然摔倒，大呼：“将軍饒命。”周圍的士兵都感莫名其妙，少将軍也是一愣，但随即想到自己沒占上風，其中肯定有詐，剛要揮刀斬那商人胸口，那商人突然一起，像是從地上彈了起來，以迅雷之速刺倒一名士兵，破窗而出。

少将軍已認出這商人的身份，對左右道：“是奪人九，快追。”邊說邊朝門外奔去。少将軍追出門口時，奪人九已經乘馬奔出數丈，有幾個士兵上前阻攔，都被奪人九的白馬撞倒在地。只這麽一阻，衆人已将奪人九圍住。

少将軍一聲長笑：“火将軍近來安好。”奪人九扯掉臉上的胡子，露出本相。奪人九面孔白淨清秀，雙瞳漆黑有神，正對着“少将軍”微微而笑。奪人九微笑道：“承情，承情，還有口氣在。”衆人一聽這就是奪人九，均是一愣，沒想到近年來威震各國的“火将軍”竟是這般年輕。

這幾年來，唐國、西涼、極北、還有南方的越國，分別出了一位文武卓越、少年有成的将軍，有好事者分別給四人取了外號，奪人九以“催炎掌”成名，所以人稱“火将軍”，四人中以他的名頭最響。少将軍白冰冰在四人中年齡最小，人稱“少将軍”。

少将軍甩了甩“流月”，對奪人九道：“适才奪老兄突然施襲，我才處了下風，現在請奪老兄再來賜教幾招。”奪人九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的功夫比你略勝一籌，但我兩人真要分出勝負，起碼要在千招以後，即使勝了也不能重創于你，到時候周圍這些軍爺再稀裏嘩啦把我打個半死，我還不如現在就束手就擒。”說完奪人九将鐵劍一扔，示意投降。

少将軍笑了笑，奪人九說的到是實情，少将軍也把兩柄寶刀收起，對奪人九說：“若奪老兄不急着趕路，就請到将軍府稍坐。”奪人九嘆了口氣：“我倒是急着趕路，可少将軍如此盛情，我哪好意思不去。”奪人九眼角掃了掃周圍的士兵，衆士兵有的上馬，有的拔刀，把他圍了個嚴嚴實實，奪人九看罷一臉無奈。

少将軍跳上馬背，走到在奪人九一側，他還是不放心，又找了個機靈點的士兵給奪人九牽馬，周圍又有內三層外三層的士兵圍着，少将軍這才下令回将軍府。

奪人九叫苦不已，若是進了将軍府，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再出來，他一邊跟少将軍閑談，一邊在絞盡腦汁思索脫身之計。遠遠已望見将軍府的院牆，奪人九心中焦慮萬分：難道真要命喪于此？忽然聽到街邊一座茶館的茶博士在大聲招呼客人：“點心四蝶，大雪山茶一壺。張爺您雅間請。”奪人九心中一動，已有了主意，他對少将軍道：“聽說雪城的大雪山茶世間少有，少将軍可否盡一盡地主之誼，請我喝一壺。

少将軍笑了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座上賓了，你現在可是俘虜。”奪人九苦笑道：“進了你的将軍府，這輩子恐怕就沒機會嘗到了，再者說我手裏沒了兵器，你還怕我跑了不成？”少将軍心想：這次抓住奪人九本來就是以多勝少，贏得不大光彩，他喝口茶事小，如不讓他喝豈不讓他小瞧了我。想到此處，少将軍點點頭：“好，我請你。”

奪人九首先下馬進了茶館，少将軍緊随其後，衆士兵也跟了進去。少将軍選了張不靠窗不靠門的桌子坐下，周圍也讓衆士兵坐了，奪人九看在眼裏暗暗好笑：且看我是如何逃出雪城的。這時茶博士上了一壺“大雪山茶”，又上了幾樣點心，雪城畢竟是邊鎮，點心也不怎麽精致，但這“大雪山茶”卻是有獨到之處，入口微苦，咽一口，只覺一股暖流入腹，而口中卻有涼飕飕的感覺，喝的奪人九連連叫好。

少将軍微笑着給奪人九講解“大雪山茶”的來歷：“雪城周圍多雪山，山上常年積雪，但在低矮的山坳卻有四季變化，‘大雪山茶’之所以有冰涼的感覺，只因茶樹受山上的積雪融水澆灌，要知道，雪水是再冰涼不過的，一般的茶樹都受不住這股寒氣，只有雪山茶樹能耐得住寒，天長日久寒氣便進到了這茶葉裏。”

奪人九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哎······”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少将軍微笑道：“只要奪老兄配合，我保你天天有雪茶喝。”奪人九一愣：“要我賣國保命是千難萬難，不如這樣，我說一件唐國的機密，少将軍一刀殺了我，就別讓我受那些零碎的苦頭了。”少将軍一聽有唐國的機密馬上問道：“什麽機密？”奪人九道：“少将軍答應了？”少将軍心想：你已落在我手中，我不如先答應了，套出唐國的機密再說。少将軍點點頭：“你說吧。”

奪人九又道：“少将軍不可反悔！”少将軍微笑：“我像是食言之人麽？”少将軍嘴裏這麽說，心裏卻想：你又沒說讓我什麽時候殺你，如果我心情好，三五年之後或許還能把你記起來。奪人九像是放下心來，這才壓低聲音對少将軍道：“唐國欲對西涼不利。”少将軍一愣：“這算哪門子機密，唐國與西涼每隔三五年大小就要開一仗。”

奪人九卻笑了笑道：“這次唐國聯系了越國。”少将軍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越國這幾年在“聖将軍”簡施明的整頓下，的确有中興之象，近年來又重創了吳國和宋國，據說越軍已有七八萬之衆，這股勢力的确不能小觑。

雖然奪人九不像是說謊，但少将軍卻不盡信，少将軍輕描淡寫的道：“唐國與越國不是經常交兵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一年奪老兄還帶兵大破越軍。”奪人九搖搖頭道：“在國家利益面前死那個把人算什麽？再說越國是想讓唐國幫忙打吳國，這可是筆大交易。”奪人九怕少将軍還不信又道：“自從一年前我在鎮南關跟越軍打了一仗，這一年來兩國可一直沒動幹戈。”

說完奪人九拿了塊點心，剛要放進嘴裏，卻沒拿穩掉在地上，奪人九搖了搖頭嘟囔着說：“連塊點心也要跟我作對。”一邊嘟囔，一邊彎腰去撿。少将軍在思索奪人九剛才說的話，也沒去理他，突然感覺腳踝一緊，頭重腳輕，已被奪人九腳上頭下的擒住，奪人九哈哈大笑：“少将軍刀法入神，拳腳上的功夫可不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