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師父，您怎麽三更半夜會出現在瑜王府？”殷琬松開了自家師父的手臂，卻仍然固執地拉着對方的衣袖。

殷樞之所以會選擇半夜潛入瑜王府就是不希望和自家徒弟碰到，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沒能避開，這對方發現并追了出來。

殷琬的輕功不下于他，只是輸在內力和體力上，他想要擺脫對方只能選擇持久戰，等她的體力和內力都耗盡，自然就會放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自家徒弟就要撐不下去了，結果一片烏雲跑來壞了事，他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摔下去，不得不出手相救。

注意到自家師父欲言又止的模樣，殷琬突然福至心靈，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怪不得瑜王殿下的病能好得這麽快，原來是師父你您……”

既然自家徒弟都已經猜到了，殷樞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若非為師出手，難道你還想一輩子待在瑜王府嗎？”

聞言，殷琬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氣的反駁道：“徒兒有信心能治好瑜王殿下，師父為什麽不相信我呢！”

“裴晔珃的身體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幼年時遭毒害所致。就算被救了回來，但被破壞的身體機制卻并不是那麽容易修複的，加上又過去了這麽多年，隐患就藏得更深。你雖襲得了為師的真傳，但畢竟年歲尚淺，經驗不足，想要在短時間內徹底治愈對方幾乎是不可能。”

“可師父您的誓言……”殷琬有些難過地低下了頭，“徒兒對不起師父。”

竟然讓師父為了幫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她還有什麽顏面面對師父啊！

“傻丫頭……”殷樞的口氣有些無奈，但卻滿是寵溺和包容。

當年，他确實是因為一些事情發誓此生絕不醫治皇室中人，可裴晔珃雖然是中宮嫡子，但卻受後宮算計，自小在佛門長大，并沒有沾染上讓他厭惡的氣息。

加上對方又是自家徒兒的救命恩人，他這個做師父的于情于理也應該出一份力才是。

誰讓殷琬死心眼兒的想要徹底治愈對方，可以她的醫術，想要完成這個目标，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她可是他唯一的寶貝徒弟，哪能任由她待在瑜王府去伺候別人啊！

“本來師父并不想讓你知道，不然我也不會選擇深夜潛入王府。”就知道被小姑娘知道之後會是這樣的反應，殷樞才不想和她照面。

誰能知道，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神醫殷樞最見不得自家徒兒眼淚汪汪的樣子，到頭來還不是要他來哄。

殷琬眼圈發紅，眼淚已經盈滿了眼眶，可卻倔強的不想讓它掉下來，她不想讓師父看到她軟弱的樣子。

“所以王爺才會好的那麽快……”殷琬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師父存心不想讓她發現，所有的治療都是在她的基礎上進行修改，使最後的治療效果翻倍，結果成功迷惑了她，讓她低估了瑜王殿下的病情。

“小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了。”殷樞輕輕戳了戳自家徒兒的腦袋，語重心長說道，“就算為師不出手，你也一樣可以治好裴晔珃，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你和師父相差的也僅僅只是閱歷和經驗罷了。”

知道師父是在安慰自己，殷琬的心裏也确實好受了些。她揉了揉眼睛，努力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謝謝師父，徒兒明白了，一定更加勤勉，争取早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師父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察覺到王府的人正在快速接近中，殷樞揉了揉徒弟的腦袋，“瑜王府的人追上來了，師父要走了。”

殷琬知道自家師父不想和瑜王府有牽扯，所以主動放開了他的衣袖，有些不舍地望着對方。

“別擔心，瑜王的身體已經調理的差不多了。”

留下這樣一句話，殷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而殷琬則嘟了嘟嘴，呢喃道：“人家明明是舍不得師父你，哪裏是在擔心瑜王殿下！”

“你在擔心瑜王殿下？”許毅朝才追上來，只聽到最後幾個字，以為對方追丢了人又不知道王府現在的情況，所以才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內力和體力都已經耗盡，殷琬根本沒有差距到許毅朝的靠近，因此吓了一跳。幸運的是對方只聽到了一點，不然師父的身份可就瞞不住了。

“都怪我考慮不周，腦袋一熱就追了出來，我應該留在王府才對！不知王爺那裏……”殷琬當然知道瑜王不會有事，但為了不洩露自家師父的身份，她還是必須表現出焦急和擔心。

許毅朝是緊随其後追出來的人，自然也不清楚王府此時的情況，現在被對方這麽問，一時也有些焦急。他本來可以和其他個幽冥衛一起繼續追擊，可看到力竭的殷琬獨自一人，臉色蒼白的模樣，思及對方神醫高徒的身份，他便主動停了下來。

“該死！若是王爺……我只能以死謝罪！”被對方這麽一提醒，他已經自己腦補出了最壞的結果，語氣也充滿了決絕。

“王爺一定沒事的！我們別自己吓自己，還是趕快回王府吧。”

“殷姑娘，得罪了。”人家姑娘不顧一切的追出來結果力竭，他說什麽也要将對方安然無恙的帶回王府才是！

回去的時候有人帶着自然輕松了很多，許毅朝的輕功雖然不及她，但內力卻比她深厚，很快兩人就重新返回了瑜王府，中途還遇到了好幾個出來尋人的幽冥衛。

因為殷琬離開前的那一聲“有刺客”驚動了整個王府，現在府裏上下燈火通明，特別是瑜王的主院，裏三層外三層的被侍衛們保護了起來，她還是由許毅朝領着才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王爺的院子。

“康管家，王爺沒事吧？”才剛進院子，許毅朝就瞧見康管家從王爺的屋裏出來，趕忙上前問道。

“王爺沒事，你們追到人了嗎？”

康管家最開始也被吓慘了，唯恐主子出事，可轉念一想，自家王爺雖從未在人前展露過武功，但卻不代表他不會武功，相反，王爺是一位練武奇才，就算是幽冥衛裏也鮮少有人能勝過他。

沒道理自家王爺沒動靜，倒是讓武功遠遠不如他的小姑娘給發現了異常。

“其他幾人還在追，我先帶殷姑娘回來了。”

聞言，康管家這才發現小姑娘臉色蒼白，很是疲憊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莫非被那刺客給傷着了？”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而已。”她已經很久沒有體力內力全部耗盡過了，此時疲憊感席卷全身，如果可以，她真想倒床上昏睡過去。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瑜王殿下，哪怕有了師父的保證，可若不瞧上一眼，親自給他把個脈，她始終無法徹底安心，“我想去看看王爺，不知方不方便？”

“其實王爺已經在書房等您了，請跟我來。”康管家算是看清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在得知人家小姑娘追出去的時候，王爺差點也就要跟着出去尋人，若不是他們這些下人拉着，人恐怕早就不見了。

這不，惦記着人家姑娘的安危，派遣了數組幽冥衛去支援，他則一直陰沉着臉坐在書房裏等消息。

這更深露重的，他這才從王爺的房裏拿了衣服出來，殷姑娘就回來了。這衣服看來也能換一個更适合的人去送了。

“王爺衣衫單薄，這衣服就麻煩殷姑娘您一起帶進去行嗎？”

殷琬點了點頭，接過對方手裏的衣服，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王爺？”

書房裏的燈并沒有完全點燃，只留了桌上一盞，燭光搖曳，男人的臉恰好隐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沉，讓殷琬本能的頓住腳步，疑惑地望向對方。

“王爺，您沒事吧？”

今晚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誰都沒有心理準備，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裴晔珃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當他聽到殷琬追出去的時候，他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唯恐小姑娘中了別人的陷阱，如果不是康管家和一衆幽冥衛拼死阻攔，他很可能就會不管不顧的跟着追上去。

等冷靜下來之後，也耽誤了許多時間，就算他想追，也不知道往哪兒追了。

從來沒有人能讓他失去冷靜，可殷琬做到了。如果這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對她抱有什麽樣的心思，那他也算白活了。

如果說最開始，引起他注意的是她身上的藥香，他對她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可随着後來和她的接觸慢慢增多，他對她便越來越好奇。他能夠感覺到她對他并無惡意，否則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會随便調一個陌生人到自己身邊貼身服侍。

小小的少女假扮成小厮像極了膽小的兔子，那雙澄澈的大眼睛總是怯生生不敢直視他，卻讓他更想去逗弄她，看她傻乎乎笨拙的可愛模樣，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出一絲憐愛。

直到這些關注和憐愛日積月累，逐漸疊加在一起，讓他再也無法輕易将這個人的影子從自己的心裏抹去，他才驚覺，原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