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 蔣周和段知寒兩三事 45

第45章 番外 蔣周和段知寒兩三事 3

(8)

借眼鏡的同學問:“你認識蔣周?”

段知寒有點難以回答,從他的角度來說,他必然是認識蔣周的,可蔣周還記得小時候一起玩過的段知寒嗎?他想了想,模棱兩可地說:“昨晚偶然碰見過。”

這同學是四中本校的複讀生,覺得段知寒剛來,很多事情不了解,便提醒:“嗐……蔣周,他不像我們這種準備考大學的人,你懂嗎?能不招惹最好。”

段知寒瞬間想起昨晚暮色中,蔣周把購物袋扔在自己腳下的惡劣态度,他微微嘆息:“我明白了。”

四中一個年級十六個班,從一往後,越來越差,同學說蔣周就是十六班最難管的刺頭兒,複讀班是編外的十七班,和其餘班級不在同一棟教學樓,晨會散了後,段知寒回到教室,沒再見過蔣周。

但晚自習放後,兩人又見了一面,這不算巧合,因為他們住同一片街區,巧合的是相遇又在昨天的窄巷子中,依舊是段知寒步行,蔣周騎單車。

這回蔣周騎得慢,遠遠瞧見段知寒背影,他一想到借眼鏡那事,心裏就直樂,于是騎到人身側,出聲問:“你也住這片兒?以前沒見過啊。”

他語氣熟稔,但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特別是對段知寒這類人而言。

段知寒走路時在出神,冷不丁被他吓到,緩了會兒才捏着書包帶說:“見過。”

“啊?”蔣周側過頭,昏黃的路燈在他眉骨與鼻梁處投下深深陰影。

“我家在懸鈴巷27號,從前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玩過。”段知寒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努力将語氣顯得輕描淡寫。

蔣周隔了許久才“哦——”了一聲,像在思考那個地址是誰的家,他挑了挑眉:“27號許婆婆家,你是她家的啊?我想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哎你叫什麽來着?”

“……段知寒。”段知寒想,他果然忘記了。

蔣周這人挺讨厭的,他其實記得段知寒,甚至還記得段知寒喜歡蕩秋千,喜歡吃奶油冰棍,可他偏裝作一副忘記了的模樣,自己也說不上來緣由,也許是見到對方乖軟依舊,他那顆想欺負人的壞心就開始作祟——他想看段知寒會怎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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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段知寒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正常,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其實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在說完這話時,薄唇抿得更緊了些。可蔣周錯過了這個反應,他直起身體,輕佻地說:“那算是老相識啊,昨天搞得不愉快,咱們都忘了啊!對了,看你站十七班隊裏,剛轉來的吧?以後在四中,有事就找我。”

這時,段知寒在路口停住腳步,掀起眼皮第一次直視蔣周,他說:“咱們不同路,就到這兒吧,我走了。”嗓音低柔,卻透着明明白白的疏離。

望着那道清瘦背影消失在轉角,蔣周從怔然中回神,冷聲嗤笑了下。

好學生不願意和他這種人為伍,蔣周也決幹不出熱臉貼冷屁股這種窩囊事,他調轉車頭,幹脆地朝反方向離去。

(9)

自那夜後,兩人沒再說過話,猶如陌生人。然而,近乎每一次晚自習放後,兩人免不了會在幽暗的街巷打照面。

通常蔣周騎單車,從段知寒身側飛馳而過,有時他也會步行,戴着耳機散漫地走在段知寒後面,還有一些時候,他和一群男女勾肩搭背,嬉笑打罵地穿過巷子。

段知寒聽外婆說,蔣周父親幾年前病逝了,現在蔣周獨自過活,外婆的語氣惋惜,又嘆息那孩子挺可憐的。

筆尖懸在試題上許久,段知寒才劃出一個別扭的錯號,他唇邊淺淡地彎了彎,對外婆說:“我看人家,倒挺快活的。”

複讀生活充實而緊張,在學校有做不完的試題,閑暇時陪外婆聊天散步,段知寒鮮少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可餘下的幾分閑思,總鬼使神差地系往某一個人——段知寒會想蔣周被路燈拉長的斜斜身影、被風鼓起的校服衣擺,還有他面向別人的爽朗笑聲。

段知寒因此苦惱:他怎麽了?

(10)

段知寒早在十四歲時,便察覺自己的性向與其他男孩不同,但在十八歲這年,才對一個具體的人産生幻想。

“思春期。”在一個濕漉漉的夜裏醒來,段知寒沖完澡,披着睡衣坐在窗前的書桌邊,不自覺地在本子寫下這三個字。

之後,他用一條筆直的橫線劃掉。

明明他和蔣周沒什麽交集的……為什麽會是這個人呢?

枯坐許久,段知寒想通了,他将自己對蔣周産生的這種朦胧的情緒歸結為荷爾蒙的悸動。生理現象而已,他這樣想,心裏輕松許多。

(11)

段知寒以為,這種情緒會在自己與蔣周的陌路中漸漸自行消散,可世事總不盡如人意。春天快結束的時候,他被蔣周堵在校外的一條小巷裏。

通常午休時,段知寒會留在教室,一來午休時間太短,回家來回耗時,二來可以抓緊時間,多練一份題,困了的話他就枕在桌上歇會兒。

那天不巧,他消停許久的胃病犯了,校診所又關着門,他只能忍着胃疼,走到校外的藥店買藥。

買好了藥,他剛轉進小巷子,準備走近路回學校,被一股強力按在了牆上。

“喂!同學,借你校服穿一下!”拽他衣領的是一個細眉鳳眼的男生,但他神情不善,輕浮的語氣潛藏威脅。

——碰上校外的混混了,段知寒心裏苦笑,自己可真夠寸的,難得出來一趟,怎麽就碰上打劫的了?還打劫的是校服?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煙草氣息。

他本就胃疼難受,适才又被用力推到牆上,這時還沒說話,他的面色已蒼白如紙,額上也沁出了細密冷汗。

“薛玉,松手。”

冷淡而熟悉的嗓音響起,抵着段知寒的男生松了手,退開一步,段知寒捂住胃部,難忍地順着牆彎下腰,他轉動艱澀的眼珠,意想不到地看見蔣周。

蔣周散漫地倚在角落,右手指間燃着半支煙,他眉間微微擰着,沒什麽表情地看了段知寒一眼,問薛玉:“你剛打他了?”

“操,我哪有?我就随手拉了他一下!”薛玉也被段知寒臉色吓住,他指着人叫嚷:“哎,哎,你是不是碰瓷啊?”

汗水從白皙的臉頰滑落,段知寒感覺自己的胃部像被丢進了滾筒洗衣機,絞痛劇烈,使他沒什麽力氣說話,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蔣周走過來,低身用那只夾煙的手,從段知寒指縫中抽出藥盒子,他看了片刻,語氣平平地問:“你有胃病?”

“嗯。”段知寒喘着氣應了下,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藥,“蔣周……”

蔣周冷眼注視着他,将手揚高了些。

段知寒怔住,一旁的薛玉也有點傻眼。

薛玉有事想進四中,可門衛只認穿校服的學生,他今天找蔣周,本想借下校服,可這人不耐煩地說:“你把我叫出來就這點事兒?你穿了我穿什麽?”

薛玉被他惡劣的态度點醒——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啊!于是他走出巷子,随手捉住一個看上去好欺負的四中學生,準備“借”一下他的校服。

沒承想這學生還生着病,蔣周還拿了人家的藥不給還?薛玉迷惑了:“蔣哥,要不你把藥給他吧,瞧着挺難受的……”

蔣周瞥了眼他,薛玉慫兮兮地閉住嘴。

段知寒因疼痛咬緊下唇,他眼眶有些泛紅,秋水似一雙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和憤然,停在空中的胳膊漸漸垂了下去。

蔣周倏地用另一手抓住段知寒的手腕,使了點力氣将人提起來。

虛弱的段知寒不由得貼在蔣周的胸口,他心中對此人正惱火,立即想推開,可下一刻被蔣周捏住肩膀,強勢地制住。

“吃藥不行,我送你去醫院。”蔣周将手臂穿過他的肩窩。

“……不用,吃,吃藥就行。”段知寒愣了愣,他抿着沒有血色的唇:“真的。”

蔣周伸手在他額頭抹了一把:“汗都流成河了,還吃藥就行?別磨叽,以為我巴着送你啊?”

薛玉看呆了,合着是他蔣哥善心大爆發啊……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哎哥,我還要借校服呢!”

“你他媽再找個——”蔣周察覺懷中的段知寒在看自己,不知為什麽,他将唇邊的話吞掉,然後将自己校服胡亂脫下,扔給薛玉:“行了吧?”

薛玉抱着校服,在原地有些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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