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畫燃

第32章 畫燃

含璋在南海子的這幾天都很快樂。

福臨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就是只管跟着吃跟着玩。

這幾天也不用穿着宮裝,都是福臨事先預備好的各式各樣的襦裙,又涼快又輕便。

含璋就像個天真無邪對世界充滿了好奇的小姑娘似的, 幾乎忘了自己是大清的皇後, 總是提着裙擺興致勃勃的到處逛。

福臨不忙的時候, 還會騎着馬,帶她到南苑獵場深處去跑馬, 去看一看那些不怎麽傷人的小動物。

福臨對她特別保護, 不許她自己騎馬的。

含璋盡管好奇得很,但對自己的騎馬技術沒有什麽自信,便也乖乖的不去碰馬了。

福臨有時候忙, 含璋就自己玩。

這幾天夜裏總是會下一點雨,福臨不在,含璋就頂着一大片的荷葉在頭上,故意從住處走出來, 把荷葉當傘, 在雨裏走來走去的看遠處的荷塘月色。

吳良輔從宮裏出來, 到福臨跟前交差,正好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福臨興致來了要作畫, 含璋做了他的模特,還沒畫完呢, 吳良輔就過來了。·

福臨看見了,卻沒有理會, 只是擡了擡手, 示意吳良輔別說話, 一切等他畫完了再說。

吳良輔不敢違逆,只能站在那兒不動了。

福臨沉浸作畫, 含璋卻瞧見了,吳良輔是站立難安呢,做了這些年的大內總管,理應是喜怒不形于色了,可究竟是什麽事,讓吳良輔着急成這樣呢?

莫不是——宮裏出事了?

含璋心下一緊,面上卻望着吳良輔笑道:“總管有什麽事就說吧,皇上這畫,不多時也就畫完了。不打緊的。”

吳良輔悄悄看了一眼福臨那頭,見福臨沒說什麽,吳良輔忙道:“奴才是想說,皇上交給奴才的差事辦妥了。乾清宮裏的龍榻已經搬進去了。”

福臨走前沒帶着吳良輔出來。

乾清宮的差事,擺明了就是要吳良輔在宮裏盯着,辦妥了才成的。

吳良輔心裏委屈,可又哪敢違逆福臨的意思呢?只能在宮裏盯着。幸而誰都知道這事兒拖不得,用最快的速度将床榻制好了,然後就送去乾清宮暖閣裏擺着了。

吳良輔這才敢出宮的。

為這個,當然不至于急的站立不安。

含璋又問:“可還有別的事?”

吳良輔道:“還有一件。大公主病了。太後原本是要遣人來通知皇上和娘娘的。但知道奴才要出宮後,太後便讓奴才把這個消息帶給皇上和娘娘。”

多爾瑾病了?

含璋忙問:“如何病的?大公主現下怎麽樣了?”

她和福臨離宮的時候,多爾瑾還好好的。她這兒知道董鄂氏進宮的目的,就怕是董鄂氏利用了多爾瑾做了些什麽事情,又或者想用她博取些寵愛。

沒想到有這麽多人看着,有太後護着,多爾瑾竟病了。

福臨也停筆了,盯着吳良輔。

吳良輔道:“回皇上,娘娘,是兩個時辰前的事。大公主發熱,叫守着她的奶娘報上來。太後立刻就遣了太醫前去診治。此時大公主安睡,熱已經退了。”

含璋本來以為這事跟董鄂氏有關。

聽吳良輔言語,面上卻好似與董鄂氏無關。但她畢竟是多爾瑾身邊的人,公主病了,她難逃罪責。

多爾瑾自入宮以來,住進公主所後,就一意勤奮用功,在功課上頭十分的認真。

二公主格佛賀還是個貪玩的性子,有時候還會因為年紀小偷懶什麽的。但多爾瑾從不會如此。

她每日不僅完成了先生布置的課業,自己私底下還要給自己加量。

她身上負擔的課業,幾乎是超過了她這個年紀所能承受的程度。

太後知道了,說過一回,含璋也知道這個事,拿捏着分寸勸過,多爾瑾面上是聽了,可是私底下還是瞞着人偷偷去做。

多爾瑾心思敏.感,又是在王府裏受過委屈的,到了宮裏,太後和含璋也不能跟對待格佛賀似的,把人直接放到公主身邊去,就怕多爾瑾覺得是監視她的。

所以這個事直到她病了才叫太後這兒知道。

公主所那邊伺候的奴才們,說是都在太後和皇後娘娘的掌控之中,可畢竟多爾瑾大了,她有自個兒的主意,想要瞞着做些個事情還是很容易的。

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多爾瑾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她是宮裏最大的孩子,人人都稱一聲大公主,原先在承澤王府裏又是那樣的境況,到了宮中,這孩子心裏憋着一口氣想要出人頭地,實在不能苛責她什麽的。

這孩子平日裏又不跟格佛賀似的話多,什麽都願意和人分享交流,含璋還是挺擔心她的。

她望向福臨:“皇上?”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福臨早已運筆将那幅畫畫完了。

他擡眸,和含璋的目光對上,福臨微微一笑,眸中有安撫之意,他說:“含含擔心的話,就回宮吧。”

也是時候該回宮了。

回宮後,福臨與含璋一同去了公主所看多爾瑾。

太後一直守着多爾瑾,剛回慈寧宮。

格佛賀叫太後帶回慈寧宮去了,這孩子也是一直守着多爾瑾,眼圈都熬紅了,太後心疼,就把孩子帶去慈寧宮歇着了。

不然在公主所這兒,這孩子就會不睡覺,偷偷跑來多爾瑾這裏守着姐姐。

阿哥們年紀都還小,知道了消息都擔心多爾瑾,怕過了病氣給他們,也沒有叫他們來看。所幸多爾瑾瞧過了太醫,這會兒不發熱後,情形趨于平穩,只需要休養,沒有什麽大事。

阿哥們聽說了,也就放心了。

含璋同福臨一道去內室看多爾瑾,多爾瑾還睡着,他們的動作很輕,是怕将孩子給吵醒了。

這裏一應伺候多爾瑾的奴才們都跪在門前迎候皇上與皇後。

奶娘和董鄂氏則跪在內室門口。

福臨走過去的時候,一眼都沒看她們,只管去瞧榻上睡着的多爾瑾。

含璋跟在他身後,看了奶娘和董鄂氏那邊一眼。奶娘沒異樣,董鄂氏規規矩矩的跪着,連頭都沒有擡。

多爾瑾本來就瘦弱,這一病,就顯得越發憔悴了。本來進宮這孩子就沒養出什麽肉來,這一看下來,倒是比進宮的時候還要瘦弱。

氣色也因為用功太過而有些蒼白。含璋看她,是心事太過,憂思過度的模樣。

福臨問過太醫,也是這個說法。

吃了藥,這孩子睡得很安穩,他們來瞧她,多爾瑾也沒有醒過來,他們自然不會把孩子給叫醒的。

只是這公主所,含璋如今再來,和前兒過來時,總覺得和她先前給多爾瑾布置的變了些樣子。

內室裏倒是沒有什麽大的改變,就是她給小孩子們安排的一些器具,在格佛賀那兒是經常使用的,到了多爾瑾這兒,她似乎是更多的心思用在了讀書上頭,別的似都是簇新的,使用痕跡很少。

含璋轉到外頭來,又去看多爾瑾素日裏讀書寫字的地方。

她這兒倒是跟福臨的小隔間有的一拼了。也是一面牆的高高的書架,上頭擺着許多的書冊。

含璋一一瞧過,心想,若叫多爾瑾将這些書都念完了,怕是能和福臨談成個知己了。

這可比皇子阿哥們用功多了。

很多書都要翻閱的痕跡,甚至還有批注。可是那些字娟秀漂亮,根本就不是多爾瑾寫出來的字。

——多爾瑾如今還在學寫字。滿蒙漢字是一起學的。她還寫不出這樣的字。

含璋随手拿起一本瞧了瞧,這漢字寫的很工整很漂亮,是女孩子的字。

含璋擡眸,福臨正好從內室走出來,和她目光相對,下一刻,多爾瑾的奶娘,還有董鄂氏就跟着出來,然後依舊跪在那兒了。

——她們是貼身照顧大公主的人,大公主病了,她們是有責任的。

太後顧不上發落她們,但現在皇上皇後回宮了,她們是要聽候發落的。

含璋将手裏的書冊擱下,伸手就将桌案上一副畫卷拿過來,走到福臨跟前,含笑叫他看。

“皇上瞧,多爾瑾在臨摹你的畫呢。”

她還送上去另兩張畫卷,“這個是不是畫的好些?這個不像是多爾瑾畫的。”

那畫卷上是深林溪邊,一頭野生的水牛在溪邊飲水。

這畫上有福臨的私人印記,含璋一看就知道了。

前幾日在南海子住着,福臨畫了好幾幅畫送給她,含璋如今也是熟悉福臨畫風的人了。便是沒有這個印記,只一看這畫卷上的風格,也能猜出是福臨畫的。

就是這個畫可能早一些。福臨現在的運筆要更成熟些了。

福臨看了兩眼,多爾瑾年紀小,臨摹的畫就很稚嫩,當然是比不上福臨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

倒是另外一幅畫,臨摹的很像。哪怕是福臨這個原作者看了,乍然也尋不出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來,就是需要那印記分辨的。

“這是誰畫的?”福臨看着畫不做聲,那就只好含璋來問了。

其實誰畫的,含璋還能不知道麽?

多爾瑾病了,太後過來,只會守着孩子,不會顧得上去看這些。

董鄂氏這麽有心的人。又是揣着目的進宮來的。她背後的人也是想要她成功成為福臨的嫔妃的。

這幾張畫放在桌案上,瞧着是無心的,像是家常的模樣,可誰又能說這不是有心的呢?

就是這樣的随意的态度賭一把,說不準就被福臨看見了呢?

董鄂氏沒有擡頭,規規矩矩給皇上皇後磕了頭,然後才說:“回娘娘,這是奴才畫的。”

“這畫原是皇上賞賜給承澤王爺的。王爺交給大公主帶入宮中。大公主對皇上有孺慕之情,心中思念皇上。又很喜歡皇上的這幅畫。因此入宮後便時時臨摹。奴才陪伴公主,因公主知道奴才從前學過作畫,因此也命奴才陪着一起。”

“昨夜,公主定要畫完後才肯安睡。這是奴才的責任。奴才甘願領罰。”

答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要不是含璋前兒才聽福臨說過他作畫的習慣。說不準還真看不出這董鄂氏的來頭了。

前兒福臨抱着她講畫,和她說,他有個運筆的習慣,早些年順序總是随心而動,總被岳樂說不對,他偏是不改。這運筆的習慣也有幾年了。

可在南海子待了幾日,似乎是有所體悟,竟然就覺得改了更順手些。因此給含璋畫的新畫兒都是改了的。

福臨還特意演示給含璋瞧過的。

這野牛飲水圖是早些年的畫作。那運筆的習慣還沒改呢。可看董鄂氏臨摹的,就那麽一個小小的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董鄂氏給改了。而且還是按照福臨現在的運筆改的。

這能說明什麽呢?董鄂氏又沒跟着福臨去南海子。他們如今什麽接觸都沒有。

董鄂氏怎麽會得知這個的?除非,她是早就知道的。

含璋捏着那幅畫,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董鄂氏一心一意的想進宮,一心一意的要做福臨的女人,還提早了兩年就入宮了。

便是想要福臨注意她。

她別是重生的吧?想和福臨再續前緣?

董鄂氏一直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來。含璋也一直看不透她。

先前董鄂氏出頭的機會被太後叫她給摁下去了。

這董鄂氏自然是坐不住了。借着多爾瑾生病的機會,在福臨面前展示他的畫作,她肯定不是為了讓福臨記憶起什麽前塵往事的。

她應該是在想在福臨面前展示她的才華。一個才情出衆,漂亮婉柔的滿洲格格,大約更能吸引福臨的注意。

含璋摸清楚了,她輕輕勾了勾唇角,她方才遞畫兒過去,福臨都不接,就那麽看。

她可不樂意了,走到福臨身邊,和他并排坐下,把手裏的畫塞到福臨手裏,然後笑着看向董鄂氏:“你把頭擡起來。”

等董鄂氏擡了頭,含璋望着福臨笑道:“人家說甘願受罰。皇上瞧着辦吧。”

那是福臨自己的畫,福臨多敏銳啊。

他沒把畫拿在手裏,就那麽看了兩眼,就看見了含璋注意了的地方。他甚至發現的更快。

前幾日才改了的地方,董鄂氏昨夜臨摹,就已經給改過來了。

這說明什麽?說明他身邊有他們的人。說明這宮裏跟個篩子似的,到處都是他們的人,還滲透到公主所來了。

這個董鄂氏,有能耐啊。

把人送進來,為了把人送到他的身邊,他們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他們以為這樣,自己就會看中董鄂氏,就會接納她在身邊嗎?

他是喜歡美人兒。喜歡嬌怯純情的小姑娘。

才情出衆,能與他琴瑟和鳴當然更好了。

可他卻絕不願意被人安排的。

小皇後是個意外。也只有這麽一個意外。

她性子純真,心

可董鄂氏呢?她眼睛裏的功利算計,他們以為他看不到嗎?

福臨想,這個董鄂氏,是不能留在多爾瑾的身邊了。

這一回都這樣了,下一回,難保他們不會明目張膽的利用多爾瑾。

甚至這個董鄂氏,都不能再留在宮裏了。

福臨見含璋笑着,卻是一副我不管了皇上您自個兒處置吧的模樣,他心裏難得有了一絲溫柔。

他的含含這麽聰明,應該也看出這畫不對勁的地方了吧。

福臨早年喜歡畫畫,畫好了就喜歡随便賞人。

幾個近支宗室親王貝勒都是有的。他畫的高興了,就直接賞賜出去。誰和他關系好,誰就賞賜的多。

很多時候也會賞賜給大臣們。

這野牛飲水圖他當時畫了許多,不但碩塞那裏有,就是岳樂濟度那兒,也都是有的。

福臨将他自己的畫折起來,收在袖口裏,把多爾瑾的畫放在身邊的坐榻上。

董鄂氏的畫,就随手丢到了董鄂氏的跟前。

那畫兒飄落在地上,福臨就對上了董鄂氏楚楚含淚的模樣。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福臨的眸中卻透着一股子冷硬。

他說:“準你們入宮,是為照顧公主,陪伴公主。公主病了,乃勞累所致。這是你們的過錯。吳良輔,帶下去吧。”

什麽滿軍旗第一才女,什麽鄂碩将軍的掌上明珠。

他們把人送到宮裏來做奴才,那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

先打板子。打過了之後,等多爾瑾醒過來,把這事兒和孩子說一說,看看孩子心裏是怎麽想的。

多爾瑾雖說敏.感心重,可她是個明理上進的好孩子。她想做好這個大公主,那眼下,就當做是她的第一道磨煉吧。

若這孩子闖過去了,于她将來,也是大有裨益的。

吳良輔帶了人來,把奶娘和董鄂氏帶下去。

董鄂氏似乎還想着要說些什麽,被吳良輔帶來的奴才捂了嘴,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很快就被拖出去了。

吳良輔很緊張啊。方才萬歲爺盯着他的目光不善,他是又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勁嗎?

吳良輔怎麽想也想不着。心裏就想着,那趕緊把眼前這事兒給辦妥了。皇上不高興了,那就要狠狠的責罰。按着規矩來,這兩位啊,八成是在宮裏待不住了。

也不必留情。按着打就是了。

含璋含笑瞧着福臨面沉似水的模樣。

心裏想着,福臨這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的處理方式真的很可以啊。

也是董鄂氏自個兒心太急了。她是弄巧成拙了。

福臨甚至都不願意碰董鄂氏的那幅畫,是用多爾瑾桌案上一只細筆挑着,送到燭火上燃盡的。

他甚至嫌棄的将那細筆都給燒了。

結果還是含璋實在怕火燒起來引起火災,便将孔嬷嬷叫進來,讓她想法子把那燒的焦黑的細筆拿去處理了。

要不留一絲痕跡。

孔嬷嬷應了。當着兩位主子的面,幹脆利索的把細筆給處置了。果然是雁過無痕,筆毀成灰。

含璋自個兒笑了一聲,卻被福臨從後抱住了,這位皇上,他甚至有些委屈。

“含含,他們都在算計朕。”

含璋摸摸福臨的臉,輕聲道:“我看見了。”

福臨抱着她,将頭擱在她的肩膀上,他說:“含含,多爾瑾還小,不能被他們算計了。”

含璋轉身,擡眸看了看福臨,她說:“我可以保護她。我也可以保護你。”

福臨就笑了。

他一直板着臉,這會兒笑意才真正落在了眼底。

他說:“不對。是朕來保護你們。”

含璋也笑,她主動貼過去,輕輕親了親福臨的喉.結。

她看到福臨的喉.結滾了滾,她伸臂抱住這個比她高大健壯許多的男人。

她想,有人想用深情的名義,将你重新帶入那些叫人望而生畏的深淵之中。想讓你再走一遍那些愛情久釀成苦果的人生。

——我就是會保護你的。不讓你走入那些颠覆你的功業,你的抱負的所謂甜蜜愛戀。

含璋輕軟一笑。福臨,就當是我報答你。報答你對我的寵愛,報答你對我的包容。

福臨抱住她,與她深深一吻。

他還記着,這是他們大公主的房間呢。不能太過分的。

多爾瑾吃了藥睡着,但是誰知道她什麽時候醒來呢。

福臨懷裏的小皇後又軟又甜,福臨舍不得放開她。福臨想,管他什麽時候醒來呢。他們又沒有弄出什麽響動來。奴才們都遣出去了,沒有人打擾公主睡覺的。

“皇額娘?”

含璋身子一僵,與福臨分開,兩個人一同看見,小小的多爾瑾就站在內室門邊。

孩子臉紅紅的,有點瑟縮有點害怕的模樣。撞破了他們的事。孩子好像有點尴尬,但是多年的教養又不允許孩子掉頭就跑。

福臨輕咳一聲,起身道:“多爾瑾醒啦。”

“朕和你皇額娘來瞧你。朕還有事,朕先走了。叫你皇額娘陪着你吧。”

就見福臨落荒而逃。含璋心裏笑得不行。

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也有了在孩子面前不好意思的時候。

其實含璋知道。這不好意思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多爾瑾的事有些棘手,福臨打了這孩子身邊的人,卻沒有辦法把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都說給多爾瑾聽。

畢竟他們都希望,現在還小的多爾瑾不要背負那麽多的東西。

福臨臨走前,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多爾瑾的奶娘和董鄂氏是鐵定了要攆出宮去的。多爾瑾身邊要另換可靠的人來服侍。

他說,大公主的事,就拜托含含了。

她明白的。大方向的事,福臨自有把控。可是和孩子接觸,做孩子的心理思想工作,還是得她來。

含璋坐在榻上,對着站在門邊的多爾瑾輕輕招手:“來,多爾瑾。坐到皇額娘身邊來。”

她心裏還在想着福臨呢。

想着他臨走時牽挂的眼神。誰能不說,這是個溫柔似水體貼入微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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