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我不是哄他, 而是真心實意,畢竟我也看得出來,魔尊剛才是想當場要了我, 只不過他不敢,也是怕我會趁機殺了他的緣故。”

薛離玉看着謝扶華的臉色,靜靜道:“若以後他真的強行睡了我,仙君記得別纏我小腿,要纏我脖子。”

薛離玉說完話就閉上眼睛,倦怠地倚靠在牆上。

他聽見謝扶華的呼吸聲沉重, 滾熱的手指在他臉頰上游走,用力拭過他的下巴, 擦了又擦。

薛離玉眨了下眼,慵懶地別開頭:“別碰我, 我不是你的專屬物品。”

很奇怪, 他又在謝扶華臉上看到了奇怪的神色, 像是惱怒, 又像是不願聽, 但被他壓的很好, 只在眼底裏掀起不明的波動。

只是薛離玉這話一說完,謝扶華的手指變本加厲地揉着他臉頰,力氣幾乎要控制不住:“玉兒, 別說這樣的話。”

他在生氣什麽嗎?

不會是又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吧?

應該不會, 畢竟有鼎丹的東西都叫爐鼎,是供人修煉的玩物, 無論是男是女, 長成什麽樣子, 都能夠雙修采補。

薛離玉道:“你知道我不想在魔域對一個正道修士動手, 哪怕那個人是你。所以我希望你自覺一點,別再越距。”

春風把宮燈吹滅,桂花沁甜的香味随着風飄蕩,周圍一下子暗下來,唯獨能看見那雙白霜般的眼瞳。

那眼睛居然比雪還白還冷,淬了冰一樣毫無溫度。

不過這只是一瞬的錯覺,很快謝扶華就完完全全沒了情緒,神情又平靜下來。

謝扶華閉了閉眼,手指不再折磨他的臉頰,轉而向下摟着他的腰,自己的胳膊墊在底下,讓他的身子和冰冷的宮牆有一些距離。

Advertisement

“我若不呢?”

他神色有一瞬間的偏執:“我若非要當個無恥的人呢?”

薛離玉覺得厭煩,想走,“別鬧了,謝扶華,你我都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你不能走。”

謝扶華眸中糾結掙紮的欲色呼之欲出,那一雙醉眼脈脈而不得語,不知有幾分醉意、幾分清醒,偏過頭慢慢俯身下來。

龍身上的蘭麝香好聞清雅,如山傾般籠罩住白發的神尊,溫熱的唇輕輕貼他的臉頰,濡濕着吻到了他唇畔。

薛離玉開始掙紮,謝扶華掐住他的腰,給他施加了一道簡單簡短的定身術,而他有點疼,忍不住皺眉。

他就這樣被禁锢在謝扶華的懷裏,承受着無法拒絕的親吻。

薛離玉心裏萬分憤怒,然而謝扶華不依不饒,也不可能放過他,唇若即若離地碰到他的下唇,停頓了一下,才又去用力含那一團柔軟冰涼的唇肉。

薛離玉的下唇被他吮得發麻,鼻尖也摩擦出了細密的汗。

他太用力了,是在報複吧!

是不是還把他當做私有的爐鼎,想睡便睡,等到哄好了就能繼續雙修,然後繼續把他握在手心裏當禁|脔?

不可能!

三界皆是一樣的,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追名逐利之人,他們喜好權力,偏有好命能得到權力,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他們唯我獨尊慣了,聽不得他人忤逆,猶如暴君。

謝扶華若為人身,大概也是暴君吧!

不過這龍性子薄涼,生下來比君王地位還要崇高,卻是個卑劣的騙子,騙光了爐鼎的性命還不夠,還要把他這玉微神尊的千年修為也一并騙了去嗎?

薛離玉忍不住掙紮起來,用力推開謝扶華的肩,卻看見他額頭上冒出兩根雪白龍角,額紋紫光驟現,眸光沉到吓人。

“混賬!”

他擡袖用力擦去唇畔的濕,氣得不知說什麽好。

罵人的話他不會幾句,笨嘴拙舌的,再看小龍崽子那副神情,明擺着喝醉了胡來,罵他不要臉也罷,喝醉了發瘋也罷,終究是和一條醉龍講不出道理。

謝扶華似乎知道自己惹惱了他,似乎也是故意而為之,又走過來,動作溫柔地別過他鬓邊雪發,雙眼看了他許久,才垂了眼眸,嗓音低低道:“方才尊上不是要看那殿裏鎖着什麽東西嗎?我帶你去看好嗎?”

他牽着薛離玉的衣袖,不過馬上被甩開了手。

“滾!”薛離玉惡狠狠地說:“你離我越遠越好!”

好在謝扶華只是低了低頭,沉默着,也沒有再做過分的舉動了。

随後他擡起頭,斂了廣袖,緩步施行到門口,掐咒暴力粉碎了魔咒禁鎖,門扉大開。

這對魔宮來說千金貴重的鎖就這麽被他輕飄飄砸了,他也不在意,衣袂長長拖過地面,昳麗的面容染上薄紅,鬓角有汗,含醉的眼眸緩慢地扇動,長睫像一雙翩翩起舞的蝶翼,居高臨下地望着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躺在地上什麽都不做,臉色灰敗,看上去多年不曾出過門,邋遢至極,連地上的灰都積了三尺厚。

只是男子在看見謝扶華的剎那起身,跪下去,眸光裏的亮能把黑暗的大殿點亮。

“謝國師,孤臨死前終于見到你了,蒼天待孤不薄。”

薛離玉走的慢,也是刻意與謝扶華保持距離,不想離他太近。

聽見男子這樣稱呼他國師,敏銳地在那滄桑的五官上找到了熟悉的輪廓。

男子與蕭長燼很相像。

“尚獻帝,你一介君王,如今卻被困在禁宮裏茍且偷生,這副潦倒的模樣,成何體統?”

謝扶華雖然醉的厲害,聲音依然沉穩冷靜,擡袖點燃壁上宮燈,殿內一片燭光通明。

“起來,本君沒有讓你跪。”

尚獻帝便苦笑着起身,一身君王氣度雖然衰敗,但是不減。

他先是看了眼那白發的病弱男子,饒是見過天下美人萬千,眼中仍有驚豔之意。

可是仙君卻将那白發美人擋在身後,眸中神采一暗。

尚獻帝不小心看見那美人的唇是腫的,意識到不該他看,便只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仙君,悵然道:“初見仙君時,孤尚且是不受寵的皇子,常住冷宮,正是那夜國師從天而降,說孤有皇帝命,願護孤一生穩坐皇位,治理江山,才有這家國安定三十年。”

三十年,那麽三十年前就是九子蕭長燼出生那一年。

“可惜,孤命不好,孽子蕭長燼親手弑母,仙君又勸孤将這天生魔物送去仙門,孤感念仙君勞苦,特授予上靈國師一稱,本想着同治久安,不想與君闊別十年,被孽子關起來,險些再也看不見仙君。”

薛離玉暗道,怪不得前世總聽說人間鬧饑荒、鬧喪屍、人心惶惶,人人辱罵皇帝,一代明君淪為暴君。

如今想來,也許這就是蕭長燼報複君王的手段,也是他将魔域都城建設的如此恢宏、遠遠超過魔修能使用的地域的原因。

他野心不小,竟是想當天下共主。

薛離玉看向謝扶華,微眯雙眸,心中亦有不妙的猜測。

這龍又是為什麽答應君王做國師?

上仙境有天規,不允許修仙界參與人間帝王之治,若有違者,天雷罰之。

謝扶華與宮闱內閣竟一直有關聯,膽敢參與治國理政,與君王共伍,可見居心叵測。

他若是被發現了私下參政,還參得風生水起,必然逃不過雷劫。

他的野心恐怕不比蕭長燼少,不僅僅是除掉蕭長燼,他想要的,恐怕比這更多更多。

但具體是什麽,薛離玉也猜不透。

尚獻帝眼中有恐懼,但更多的是狠意:“待孤出去了,定要尋遍天下方士,共同剿滅魔域,殺死這逆子。”

“不急,”謝扶華聲音愈發低沉,神色自若:“這些事之後再說,今日得見便是你命不該絕,随本君離開便是。”

尚獻帝整理好了衣衫,拱手正色道:“若孤重回王宮,平定天下,定以重謝敬與仙君。”

離開時,殿裏只剩下一個替身傀儡,和原來的尚獻帝一樣躺在地上。

真正的尚獻帝被謝扶華藏進了儲物法器裏,随身帶着,省的弄丢了。

至于那把鎖,謝扶華不知道從哪尋了個假的鎖上了,還用了障眼法。

只是能擋得了一時,擋不了太久,蕭長燼對尚獻帝的看管很嚴格,他們還是得盡快離開魔宮才好。

魔宮的主殿群龐然壯觀,其他偏殿更是數不勝數,綿延萬裏,薛離玉暫且不熟悉地形,想強行破開結界從魔宮裏出去不是不可能,但是很耗費時間。

但是後天就比賽了,不走肯定不行。

薛離玉想到此處,看了眼身後跟着的龍,平靜道:“你是早有懷疑才跟着我來的,還是巧合遇見尚獻帝而已?”

謝扶華離他很近,聞言便是一頓,思忖了片刻,眸中有掙紮、不安、猶豫,但薛離玉背對着他,什麽也看不見。

許久後,謝扶華才緩緩道:“我只是擔心你出事,才情不自禁随你來。但我也确實猜測過帝王失蹤之事與魔尊有關,所以,今日遇見他,确也不算巧合。”

薛離玉低沉着情緒,向前走去。

謝扶華跟緊了他,步伐之快,衣袂近乎翻飛,熄滅宮燈無數盞,才終于牽住了他的衣袖。

“尊上,你慢些走,”謝扶華在他身後近乎失神地看着他,隐忍着說:“并非是我有意瞞你,只是不想你攪這攤渾水,絕非利用你。”

薛離玉頓住腳,沒有回頭。

“松手,我不想再說一遍。”

山雨欲來,風先滿樓,修仙界許多年前沒能剿滅魔神,讓它留下元神蠱惑蕭長燼,激發了他內心最大的惡意,導致他成魔。

這是“雲偌仙尊”之過,也是自己之過。

“尊上……”

“停,”薛離玉厭倦道:“你所思所想與我何幹?只是這渾水,我不攪也渾身都是了。”

“仙君有這心思,不如趕緊醒酒,想想該如何出去,不要耽誤了我比賽。”

其實薛離玉很懷疑他醉還是沒醉,但是不想問他,索性順着長廊往前走。

只不過,他剛好看見一身傷痕累累的栖鶴君,扒着門框哀怨地看着他。

“仙尊……雲偌仙尊,你怎麽這麽狠心,随随便便把我丢在蓮天境那麽多年,自己跑去逍遙快活……”

栖鶴君已經不是當年的孩童模樣了,少年的臉頰清俊秀麗,只是看見謝扶華的時候縮了縮肩膀,害怕道:“龍、龍君好。”

薛離玉招手将他送來身邊,栖鶴君搖頭,“仙尊別碰我,髒……”

“無妨。”

薛離玉一點也不嫌棄少年髒,摘掉他頭發上的灰土塊,兩指一點他額心暗淡的鶴心紋,将靈力渡給他,恢複了他身上的傷口。

栖鶴君愣住了,“仙尊怎麽會這一招?那不是鳳凰一族才有的能力嗎?”

這沒錯,薛離玉真身畢竟是鳳凰,不論是眼淚還是靈力,都能恢複傷痛,但他不願意在謝扶華面前講,便摸摸他的頭,“回去再說。”

栖鶴君抿着嘴笑了下,抱着薛離玉的腰,撒嬌一樣哭唧唧地說:“這十年等的我好苦,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仙尊了……”

薛離玉那腰被勒緊了也就那麽一點細,謝扶華摩挲着指尖,眯了眯眼,沉沉道:“栖鶴君,那年我在蓮天境修養,你一眼便認出了我,是為什麽?”

栖鶴君莫名從他身上感到一股殺意,遲疑着松開手,又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心裏估計喝醉的人怎麽說都會信,就道:“我在仙尊的預言鏡裏看見過你,你是三世天玉微神尊救養的小龍神,是三界因果之外的人,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謝扶華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他信還是不信。

薛離玉不理會他,讓栖鶴君化為原形,暫時不要消耗靈力,等到出了魔宮再說。

栖鶴君化作他腰上的一枚白鶴吊墜,十年的折磨一朝安穩,他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薛離玉心疼他,撫平了衣裳,忍着怒氣,問謝扶華:“你既然能猜到尚獻帝被囚在魔宮裏,應該做好了萬全的打算,也知道如何從魔域出去。”

“知道。”謝扶華道:“但我需要尊上幫我一事,我才能答應尊上。”

“你但說無妨。”

謝扶華伸出雙手,去除了遮掩手上傷痕的障眼法。

此時此刻,他的手因為泡了髒水,又沒能及時清理,已經淤青了,傷口皮膚腫起來,把一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變成了醫修也棘手的傷情。

謝扶華把他拉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手輕擺在桌面上,直往他手心裏揉,手指蜷起來縮成兩團,紅黑遍布的手背确實赫人。

薛離玉垂眸,不願去看,卻聽見他在對面輕輕抽着氣,似乎是疼的,而且聲音很明顯,腿還輕輕碰了碰自己,溫柔的嗓音輕輕說:“我的手好疼,尊上也替我療傷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祝所有讀者的媽媽們開心快樂,吉祥如意,今天留言給大家發紅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