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房間裏都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言晏終于逮住了那只女鬼。

言晏喊道:“小傅總,把我床頭櫃裏的東西拿過來。”

傅百川如夢初醒,起身去打開了床頭櫃,結果看見裏面是四五副黑色的手铐。

看不出什麽材質,拿到手裏竟然不會冰涼。手铐內側刻着“靈署”兩個字,想來應該是專門給鬼戴的。

傅百川把手铐遞給言晏,看着言晏給女鬼戴上,發現自己內心竟然依舊毫無一點波瀾。

不知道以後看見別的鬼還會不會害怕,反正看見這只,他是一點都不害怕了。

彈幕終于又動了:

[我現在的感覺很難講,有一種看見林黛玉開着殲-31往霍金頭上扔憤怒的小鳥的美感。]

[他真的我哭死,為了讓我們不怕鬼把家都給拆了。]

[可是我真的覺得他說的好真啊……]

[敬佩演女鬼那個姐姐的職業素養,太像了吧,跟真的一樣。]

[這服化道,背後絕對有團隊。]

[這人到底誰啊,讓傅少爺給他跑腿的語氣怎麽那麽自然。]

[沒人澄清我可就造謠了啊。]

[沒看見情./趣手铐都放床頭櫃了嗎,家人們尊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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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同人女真可怕,我只想知道剛開始到底是怎麽把演女鬼的演員變沒的。]

手機離得有些遠,言晏和傅百川都沒有看見彈幕。

言晏秉持着做戲要做全套的信條,一本正經道:

“生前不好好做人要帶銀手镯,死後不好好做鬼要帶黑手镯。道路千萬條,合法第一條;做事不守法,鐵窗兩行淚。”

女鬼戴上那副黑色的手铐之後就像渾身力氣都被卸了一般,躺在地上安安分分地一動不動。

言晏溫馨提醒道:“如果大家也遇到了這種情況,覺得這樣還不保險的話可以找個鐵鍋。”

“導磁性金屬接地可以屏蔽電磁波,拿個大鐵鍋把抓到的鬼扣起來就可以了。”

直播間的觀衆都在哈哈哈:

[你還在用驢蹄和黑狗血抓鬼嗎?太遜啦!試試電鑽和大鐵鍋吧!]

[他都不會笑場的嗎,說得跟真的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別說了,上鏈接吧,我買爆。]

[不是,還真有人想買啊?上鏈接了也踢我一下謝謝了。]

言晏走過來拿起手機,說了幾句客套的結束語就關掉了直播。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廚房鍋碗瓢盆碎了一地,花瓶也打了桌子也翻了,碎玻璃、碎瓷片、灑出來的水和別的雞零狗碎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言晏:“……”

傅百川在旁邊痛心疾首道:“言哥,你也太拼了,為了讓審核不跟上次一樣封你直播間,是家也不要了臉也不要了。”

言晏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傅百川沒注意到他言哥的眼神,繼續自顧自說道:

“你放着大悲咒拿着電鑽、追着那個女鬼高呼量子物理萬歲的時候直播間一定有人錄屏了。我要上網上找找把那段保存起來,你結婚的時候去你婚禮現場放。這絕對是你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傅百川。”

言晏打斷他,彎腰把癱在地上的女鬼撈起來,皮笑肉不笑道:

“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一個廢話,今天晚上你跟它睡。”

傅百川瞬間就噤了聲,一個字都沒再從嘴裏蹦出來。

雖然他已經對這只鬼怕不起來了,但是睡一個屋裏還是有心理壓力的。

言晏找了個不透明的麻袋,把那只身量瘦小、穿着破爛嫁衣和紅繡鞋的女鬼裝了進去,走到門口叮囑道:

“我出去一趟,你把家裏收拾一下。”

傅百川抗議:“就不能咱們兩個一起收拾完你再出去嗎?這麽晚了你出去做什麽?”

言晏道:“上次在你的搗亂下,我沒有把常安宜臉上的符文完全描下來。現在我懶得畫了,今天逮到的這只陰氣挺重的,我直接把它帶過去,讓它把房間裏的陰氣弄得重一點拍個照。”

“還有。”

言晏走到門邊時回頭看向他,涼涼道:

“我沒有讓人占便宜的習慣,如果你非得住在這兒的話,打掃衛生就交給你了,就當是房租。”

傅百川:“……”

寄人籬下原來是這個感覺嗎?

*

首都某高級住宅區。

大平層的裝潢結構明朗,簡約低調。即使光線很暗,也能看出地板明淨、房間整潔,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塵不染。

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電腦發出的光簡單描摹出他的輪廓,是個挺年輕的男人,衣服有些皺,頭發似乎在早上認真地做過發型,但現在也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

電腦屏幕上是言晏直播的一段錄屏,明明是挺滑稽的一段畫面,那人臉色卻難看到了極致,死死地盯着,太陽穴青筋暴起。

良久,他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到了地上。

“啪!”

一地沾着水漬的玻璃碴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着冷冷的光。

*

言晏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傅百川打掃完房間丢了兩大袋垃圾出去,回來之後困得睜不開眼睛,但是因為不清楚言晏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帶鑰匙,所以強撐着困意給言晏留門。

言晏看見比原先還要整潔的房間,略微有些詫異。

這少爺家務活做得竟然是意外的好。

傅百川門開了,勉強睜開眼睛擡起頭:“你回來了?”

言晏:“嗯。”

傅百川人高馬大的,全在小小的沙發上,顯得有些局促。

言晏在他面前半蹲下,遞給他一個小瓶子:“聞聞。”

傅百川:“……”

傅百川把自己埋在被子裏:“我拒絕。”

言晏愣了愣:“為什麽?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嗎?”

傅百川忍無可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言哥,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了?淩晨三點!我剛給你收拾完爛攤子你就讓我聞香灰,你把我當驢使啊?”

言晏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原來已經這麽晚了。

他把香灰收了起來:“我的問題。那你先休息,等明天再說。”

“慢着。”

言晏都已經起身準備去洗漱了,傅百川忽然發現他回來之後少了個東西,問道:

“就你自己回來了?它呢?”

傅百川指的是那只女鬼。

言晏刷着牙含混道:“有專門處理這些東西的部門,總不能讓我一直放在家裏。”

傅百川後知後覺:“重點不是這個,你剛剛給我的香灰不是已經被那個女鬼吃了嗎?你是怎麽弄出來的?!”

言晏:“它吐出來的。”

傅百川:“……”

他突然就不想聞了。

他躺在沙發上蒙着被子,感慨道:“你們這行還挺卷的。都說現在考研卷、考公卷,沒想到你這麽厲害了,在你們那的排名還是倒數第一。”

言晏刷完牙正在拿毛巾擦臉,聽見傅百川這麽說沒有反駁,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

傅百川打了個哈欠:“那你那個排行第一的師兄得有多厲害?”

言晏想了想,道:“他比我厲害。”

傅百川:“……”

他剛想吐槽說這不是廢話嗎,突然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有多厲害?

比我厲害。

這種對話一般發生在兩個都很厲害的人之間,言晏不像是那種會胡亂吹牛皮的人。

傅百川試探性地問:“那你這個倒數第一是實至名歸嗎?”

言晏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打聽我?”

傅百川:“不行嗎?我從小到大最大的秘密和最近突然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我肯定也想多問問你。”

言晏在他旁邊坐下:“想問就直說,又不是什麽大事。”

他對着傅百川伸出手。

言晏人長得好看,手長得也好看。

膚色冷白,骨骼清隽舒朗,指節修長,隐約可以看見皮膚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傅百川困得腦子有些不清醒了,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

言晏:“……”

僵持了兩秒鐘之後,傅百川仿佛被燙到了一樣撒開手:“不是,說話歸說話,你朝我伸手幹什麽?”

言晏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讓你看我的掌紋。”

傅百川:“……”

他垂眼去看,這才發現言晏掌心三線雖然深長,但末端處細紋很多,看起來有些雜亂。

言晏道:“捕靈人不限師承,有抓鬼的能力便可,但我們這一脈是叫天師的,靈署排名時懶得更新檢測方法,還是跟過去一樣只檢查自身的道行。”

傅百川:“你……”

言晏:“我體質特殊,天生攢不住功德、留不住業障,若是不借助外力,僅憑自己只能使用一些基礎的小符咒,所以在排行的時候把我定到了倒數第一。”

傅百川前面兩句不太聽得懂,但他是會抓重點的。

傅百川皺眉道:“什麽叫借助外力?”

言晏想了想,道:“我按你能聽得懂的方法給你解釋吧。”

傅百川:“?”

言晏:“我就好像你剛剛打的游戲裏那個元歌,但又不完全一樣。”

傅百川:“……”

言晏:“我跟誰對線,我就獲得跟誰同等水平的能力。這個能力可以附加在我身上,也可以被我加成到我接觸的物品上。”

傅百川:“……比如說你今天手裏拿的那個電鑽是嗎?”

言晏:“真聰明。”

傅百川:“……”

這就是傳說中的能力不詳,遇強則強呗。

了解了言晏到底是什麽水平,傅百川心裏踏實多了,至少不會擔心言晏這個倒數第一被随便蹦出來的一只鬼弄死。

兩人又簡單商量了幾句關于常安宜和傅天雄壽宴的事之後就熄燈睡覺了。

一夜無話。

之後的兩天,傅百川照常去公司上班,言晏在準備釣出後黑手的後續工作,任由網上的輿論繼續發酵。

那天言晏在自己家裏跟女鬼鬥法的直播并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有人把它壓了下來,繼續宣傳言晏真真假假的負面消息。

幕後那個人已經坐不住了。

一晃兩三天過去,傅百川父親的壽宴到了。

傅百川屈尊睡了幾天沙發,覺得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坦,到了這天卻又活了過來,打扮得孔雀開屏一般來接言晏。

他穿着一身低調精致、裁剪得體的灰色西裝,袖口還有光芒奪目的鑽石袖扣。平日裏桀骜淩亂的白毛梳成了背頭,左耳朵上還多了兩個耳骨釘,凸顯得五官更加英俊逼人。

穿着拖鞋的言晏:“……”

傅百川斜倚着門框笑得張揚:“怎麽了言哥,我今天就這麽帥嗎?”

言晏誠實道:“帥,但是是不是有點用力過猛了?走紅毯的男明星都沒你這麽誇張。”

傅百川撇嘴:“走紅毯的男明星還沒我帥呢。”

言晏:“……”

這倒也是。

傅百川笑嘻嘻地走過來攬言晏的脖子:“走吧奇跡言言,去給你挑衣服。畢竟是個宴會,禮服還是要穿的。”

言晏:“……奇跡言言是什麽?”

傅百川:“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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