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崩壞仙俠(蓮合)03
第68章 崩壞仙俠(蓮合)03
“師父莫要鬧。”
時南絮任由淺碧色的龍纏繞在自己的頸側, 步履平穩地行至案桌前,将手中還散發着熱氣的桂花糕和那塊玉璧擱置在桌上。
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後,時南絮才空出手來, 力道輕柔地将青龍托在手心, 放在了盛放着桂花糕的白玉盤旁。
餓壞了的晏秋卷了一塊桂花糕動作秀氣地啃咬着。
只是才咬下一口, 晏秋就頓住了。
入口的桂花糕口感軟糯,但那絲絲縷縷的甜意就像是酒香一般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以往晏秋吃的靈食多為清淡口,何曾吃過如此甜的點心, 金色的龍眸間的鱗片閃爍流動着異樣的光芒。
若是有熟悉龍習性的人在此,就會知曉晏秋此刻的心情顯然是愉悅到了極點。
那廂時南絮正思索着如何完成任務時間表上的任務, 還未思索明白, 對面原本安生盤着糕點的晏秋的位置忽而升起了幽幽的白霧。
殿中的溫度驟降,是森森的寒意。
時南絮從思緒中回過神擡首看去, 卻是不着痕跡地微微蹙了眉。
緩緩散去的白霧中,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就坐在案桌前,正垂眼看向時南絮,于是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方才剛傳送到任務世界的時候, 時南絮還未來得及仔細打量自己的師尊, 如今乍一看, 只覺得對上他目光都覺得渾身都冷了下來。
白衣墨發的晏秋, 金色的眼眸若寒星, 透着寒潭凄切的冷意, 明明是修眉鳳目的長相, 卻清冷到了極點。
對上他目光的時候,簡直像是凜冽寒冬裏飲下了寒露, 徹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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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一對視,時南絮就知曉如今坐于自己面前的人, 絕對不是方才哭鬧着要她做靈食給他吃的晏秋。
分明判若兩人。
縱然心底已經被這奇怪的發展驚起了波瀾,但時南絮臉上還維持着平靜的神情,只是已經收斂了方才看到青龍吃糕點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之色。
原書劇情綱要裏未曾提到主角受晏秋還有這般似人格分裂的屬性,或許是因為這個屬性對劇情并沒有什麽影響。
畢竟那個人格說不準還有消散的可能。
時南絮站起身,躬身行了個禮,“師尊。”
晏秋墨色的眉頭在看到自己面前的桂花糕時蹙了一瞬又迅速松開,冷白修長的手指
按了按眉心,似是有些頭疼。
“可是方才那家夥又跑出來打擾你修煉了?”
開口時晏秋的嗓音似佩環清靈,如同結了冰的湖面上蓋了層細雪,流動的泉水間帶着碎冰。
時南絮被問得愣了一下,應答道:“回師尊,算不得打擾。”
晏秋擡眸看了時南絮一眼,卻在看到她唇角未曾散去的柔和笑意時微微頓住了。
他已不記得是何時收下這個徒弟的,只記得當時被長雲劍宗的宗主煩得不堪其擾,于是随手在殿中指了一個徒弟,時南絮就這麽成為了他的首席大弟子。
自己常年閉關不問外事,教導她修煉的擔子自然是落在了宗主的肩上,也不知是何時當初還怯生生躲在宗主後的孩童長成了如今這般大了。
倒是他未曾盡到師父的責任了。
眼前的大徒弟眉若勾月,眸若秋霜,雖是清冷的模樣,但方才收斂笑意時還帶着少女的靈動之氣。
但晏秋是知曉時南絮根骨弱的,修行不易,自己體內那家夥還不時出來擾亂她修行,着實是.......
“往後若這家夥出來了,你莫要管他。”性子冷淡管了的孟章劍尊垂眸,臉上的神色冷清,明明是難得關懷自己膝下大弟子的言語,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冷若冰霜。
時南絮擡眸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晏秋冷淡的神情,輕輕應了聲好。
比起現在這個冰山美人,時南絮忽而覺得那樣聒噪鬧人的小青龍都顯得有幾分可愛了。
畢竟這碧海峰就她和師父兩人,要時南絮進行那枯燥無味的修煉,是有些為難她的。
“回去修行罷。”
既然晏秋開了口,時南絮自然也不想在這寒冷徹骨的殿中待着。
只是正準備轉身離開的,瞥見了在那桂花糕旁擺着的白玉壁,時南絮忙開口道:“師尊,方才宗主座下的弟子送來了那塊玉璧,囑咐此物務必交到師尊手中。”
聞言,晏秋擡手,修長的手指在白玉壁上輕點了一下,蕩開了水綠色的波紋。
然而下一刻,宗主中氣十足的斥責聲就響徹回蕩在整個空曠的大殿中。
“晏秋!今年的收徒大典你必須出面!”
“距離你上一回收徒,已經十年有餘了!宗門中哪位長老像你一般,已是化神期大圓滿的大能,膝下弟子卻只有一人?!”
“此次大典你必須收一位.......”
傳音玉璧的話還沒說完,時南絮就聽到了清晰的一聲響,垂眼看去,原來是完好的白玉壁竟噼啪一聲碎開了。
毋庸置疑,這就是晏秋所為。
伴随着玉璧碎開的聲響,本來就冷極了的大殿更是根數九寒冬的冰窟一般,冷得越發厲害了。
時南絮的目光迅速掠過晏秋那能将枝頭梅花凍結的冰冷神情,被冷得瑟縮了一下。
自己的這位高嶺之花師尊,脾氣似乎并不太好。
這具身體才築基大圓滿的修為,自然是受不住化神期修士即便已經收斂了的威壓。
化神期大能耳聰目明,晏秋自然是瞬間發覺了時南絮微顫的纖瘦肩頭,還有她被冷到有些白的臉色。
殿中的寒意便如水一般倏地收回。
“師尊,那弟子先行退下了。”
時南絮實在是不知如何與這樣冷清的人相處,開口就想要離開。
晏秋微微颔首,算是知曉應允了。
但時南絮才轉過身走了沒兩步,又聽聞身後傳來呼喚聲。
“慢着。”
時南絮抿了抿唇,又走了回來,“師尊有何吩咐?”
晏秋自乾坤戒中引出一摞刻錄了不少功法的玉簡和丹藥,由靈力引着送入了時南絮的納戒裏,又取出了一塊暖玉置于時南絮的手心。
時南絮捧着手心的暖玉,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清冷的人。
掌心剔透溫潤的玉正傳遞着絲絲縷縷的暖意,還有靈力沁入,可見不是凡物。
“碧海峰上下皆是我化龍時裹挾而來的凜寒之氣,平日裏修行入體無妨.......”言語間,晏秋頓了頓,才繼續道:“但如今你将要結丹,仔細着些。”
“方才那些功法和丹藥是栖霞靈宮的長老贈予,她與你一樣都是水靈根,想來是相和的。待到你結丹後,為師親自教習你的劍法。”
今日可以說是晏秋自通了靈智以來,第一回說那麽多話。
時南絮淡粉的唇輕抿,是一個柔和清淺的笑意。
“謝過師尊。”
一直到走出了大殿,時南絮才算是松了口氣。
雖然晏秋有意收斂了化神期修士的威壓,但還是讓人有些受不住,此刻走出來腿已是有些腿軟發顫。
時南絮回到自己離山巅大殿有一段距離的別院中,對那任務和劇情點一時間也是有些尋不出頭緒,于是打開了方才晏秋交給自己的一枚玉簡,準備鑽研功法。
然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對交纏到難舍難分的璧人。
正是騎馬一般,上面卻寫着一行娟秀的字體。
[動而不瀉,故名龍翻,可汲元陽]
看完那行小字之後,時南絮用靈力将玉簡安然放回了納戒中,還從納戒裏尋到了一個雕花朱漆木盒,将晏秋給自己的所有玉簡都鎖了起來。
瑩白的耳垂已是紅了個透徹,以往時南絮在前兩個任務世界看到的畫,那只是有墨線勾勒而成。
而方才看的玉簡,不知是靈力所為,上面的人兒居然還能動,簡直就像是在現場投影。
時南絮翻開了原身慣常修煉的功法,看着上面的口訣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也不知若是晏秋知曉了他給自己的修習功法竟是這些,會作何反應。
那栖霞靈宮的長老贈予這些東西給晏秋,心思都已經擺在明面上了,但她定然是料想不到,這高嶺之花的晏秋竟連玉簡都未曾看過,直接收入了乾坤戒中。
他日尋個由頭,将這些功法要麽歸還給那位長老,要麽得藏進長雲劍宗的藏書閣中。
否則.......萬一哪日鬥法,這玉簡被人拿了去,時南絮捂住了自己又紅了起來的耳尖。
她簡直不敢想那個場面,光是想象一下都足夠天崩地裂的場面。
時南絮将自己鎖在別院中一連修煉了好幾日,才發覺自己餓得厲害。
結丹期方能辟谷,修煉前她還未服用辟谷丹,如今從入定狀态中蘇醒,只覺得頭暈目眩。
時南絮又再度踏入了那間小廚房,随手給自己煮了碗素面吃下去才緩過神來。
她自然是不知,在她靜心修煉的這幾日,宗主送來碧海峰的傳音玉璧已經有十來塊了,都在晏秋的大殿中碾作齑粉。
他似乎是鐵了心不願意再收第二個徒弟。
于是時南絮出別院這日,正撞上了宗主宋致然親自前來勸說晏秋。
時南絮吃完素面才出來,就看到大殿前伫立着一個仙風道骨的身影,晏秋設下的結界還蕩着波紋。
“宗主?”
須發皆白的老者聞聲轉過身來,笑得面目和藹招呼時南絮過去。
時南絮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
碧海峰中四季如冬,于是山間所植大多為松梅,枝頭都是皚皚的白雪。
“絮絮啊,不知你可否能夠幫宗主一個忙?”
宋致然滄桑的臉上多了分無奈之色,顯然也是對這油鹽不進,性子冷淡到了極點的晏秋無可奈何。
時南絮聽聞此言,就想起來那日被晏秋直接弄碎了的白玉壁,“宗主是想要師侄幫着勸說師父收徒嗎?”
宗主點了點頭。
時南絮還未應下來,殿中傳來幽幽的龍吟,震耳欲聾。
是送桂花糕那日熟悉的龍吟。
宗主自晏秋收徒後,一直幫着指引時南絮修習,她自然不好拒絕他。
而且,若是晏秋不收下自己的師弟,那位配角攻裴鏡雲,接下來的劇情還如何開展?
是以時南絮唇角多了分清淺的笑,她輕聲對宗主說道:“宗主放心,師尊會答應的。”
果不其然,才走入殿中,原本還在殿中打滾的碧色巨龍就帶着一身水珠盤桓纏上了時南絮。
帶着涼意的水珠打濕了時南絮的衣裙,天青色的布料濕透了,勾勒出了她窈窕的身形。
還有甩過來的水珠順着時南絮墨色如綢緞的長發蜿蜒而下,流淌過纖細的腰肢,消失在碧色的龍鱗中。
碩大的龍首垂下,晏秋有些郁悶,飄然而過的纖長龍須掃過了時南絮的耳尖,有些癢。
時南絮不由得微微偏開頭躲開了,伸手想要推開龍的腦袋,卻猝不及防地觸及一片溫潤的冰涼。
入手的感覺就像是摸到了玉石一般,時南絮定睛一看,竟是不小心觸到了它的龍角。
不知是不是碰不得龍角。
極其敏銳的龍角傳來少女掌心溫熱的觸感,晏秋倏地收緊了龍身,倒像是要将時南絮絞殺于其中一般。
時南絮被勒得有些難受,蹙了蹙眉,不由得輕聲喚了他一句,“師父!”
晏秋這才意識到自己險些要将人給勒壞了,忙松開了些,但照舊纏着她不肯松開,還憐愛地垂首蹭了蹭時南絮的額頭。
剛才猝不及防的一勒,讓時南絮清透的眼眸氤氲開了生理性的水汽,像是被水洗過一般的眸子望着自己頭頂蹭着自己的龍。
它不知輕重,時南絮白皙的額間已經被蹭得有些泛紅。
“想吃靈食嗎?”
時南絮被蹭得難受,卻躲不開,只好開口詢問他。
乖巧的龍點了點頭,“絮絮......那壞家夥将我關了好幾日,我如今也只能出來半刻鐘。”
半刻鐘嗎?
時南絮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從納戒中取出了一塊梅花餅,“來,張口。”
晏秋縮小了龍身,一俯首就銜走了時南絮手中的梅花餅,吞吃入腹。
梅花餅較桂花糕要酥脆一些,但依舊是甜的。
因着心情愉悅了起來,纖長的龍須不自覺地纏住了時南絮的手腕,摩挲着她手腕柔嫩的內側。
時南絮被晏秋這龍須摩挲得險些腿軟跪倒在地上,卻被龍尾給托着,于是直接坐在了龍的尾巴上。
作亂的家夥卻毫無自覺,還叫着還想吃。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的時南絮幾乎是抖着嗓音問道:“那師父答應徒兒一個請求好嗎?”
淺碧色的龍未曾加以思索,直接點頭允下了。
時南絮坐在他的龍尾上,垂首間清麗的面容上似是染上了孤寂之色,她輕聲說道:“師父,碧海峰寂寥。”
這個要求多簡單。
晏秋快活地揚了揚龍尾,叼走了第五塊梅花餅,“這個簡單,徒兒放心,為師明日就為你尋來一個師弟。”
這樣就可以了。
被晏秋弄得濕透了的時南絮垂首正準備用靈力烘幹自己的衣裙時,再一擡眸對上了一雙冷清的金眸。
第69章 崩壞仙俠(蓮合)04
偌大的殿中, 連氣氛都靜默了一刻。
晏秋将靈臺中叫嚣翻滾大罵着他的碧色小龍直接強硬地壓入了沉睡,才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渾身都濕透了的時南絮。
而自己的真身已經顯露出來, 正将人纏了個嚴嚴實實, 纖長的龍須還纏繞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雪色的冰霧散去, 高挑的人影就代替了龍形。
時南絮本來正在回憶腦子裏的功法,準備掐訣用靈力烘幹身上的衣裙,誰知一擡眸就發現很明顯已經換了個人, 換回了前幾日那個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師尊。
指尖一抖,法決竟然掐錯了, 自指尖指引出一道水流直愣愣地朝着晏秋的臉飛濺而去。
覆水難收這個詞, 時南絮此刻可謂是體會到了。
由于怕傷着時南絮,所以她在的時候, 晏秋都會收起護體靈力,于是這道水流就這麽噴了他一臉。
眼見着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晏秋纖長的眼睫和高挺的鼻尖滾落,一路蜿蜒而下滑過了他緊抿的薄唇。
竟然像是為他這張疏冷淡漠的臉添上了點難以言喻的豔色。
很顯然, 毫不設防的晏秋身懷化神期的修為, 自然也是第一回 被一名小小的築基期修士弄得這般狼狽, 清俊的面容上盡是水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南絮幾乎是顫唞着瞬間收回了手, 欲蓋彌彰地下意識将作亂的手藏到了身後。
“師尊, 徒兒不是有意的!”
還未等晏秋說什麽, 時南絮就先一步開口道歉。
瑩白的臉上已盡是緋紅之色。
清涼的水流濺在臉上的時候, 晏秋怔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是自己十餘年前收的徒弟所為 。
但他并未生出怪罪之意。
晏秋面無表情地看着腦海中紛亂的畫面。
他一直都知曉自己體內另一個龍格的存在, 只是從未在意,那條龍知分寸, 只會在碧海峰自己的殿中時而跑出來。
以往兩人的記憶并不相通,但此刻晏秋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條龍的回憶與自己相通了。
于是晏秋看到了自己方才是如何逾矩地用本體龍身,将自己性子一樣清冷的首席大弟子纏得密不透風,甚至不知廉恥地親昵。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有傷風化。
因為觸碰龍角此為,在龍族分明是只有伴侶可以做。
但很顯然自己的弟子時南絮并不知道這些。
那家夥實在是麻煩。
他本就不知該如何與自己這個十餘年見面屈指可數的徒弟相處,那家夥更是将局面弄得更加一團糟了。
晏秋心底微嘆,用靈力拂去了臉上的水珠,順帶着烘幹了時南絮濕透的衣裙,嗓音清冷,“無妨,是那家夥的錯,為師并未怪罪你,不必如此多禮。”
“你且去修煉罷,過些時日宗內有劍法比試。”
話音落下,又是幾本刻錄了劍法的玉簡送到了時南絮的手心。
時南絮只好先将這些玉簡收進納戒裏。
送完劍法的晏秋已經轉身拂袖離開,準備前去閉關。
時南絮看到他這完全忘記了方才答應要收徒的模樣,心下一急,身體已經快思緒一步上前,伸手牽住了那片素白的衣袖。
眼前人墨發未束,袖擺繡着翠色的竹葉紋。
察覺到袖口傳來的拉扯感,晏秋停住了離開的腳步轉身,垂眼看向拉住了他袖擺的時南絮。
少女的手指纖長白皙,柔嫩的不像一位劍修該有的手。
晏秋看着牽着自己袖擺的手,心中想着的卻是,看來自己這位徒弟根骨确實羸弱,連原本應布滿劍繭的手都是纖塵不染。
看來往後需得多督促着她些。
他身為長雲劍宗的鎮宗長老自然是她身後最為堅硬的後盾,但往後修行路途漫漫,他不可能常在她身畔。
時南絮能夠感受到晏秋落在自己身上涼如雪的目光,但是如果不提醒他收徒,萬一劇情線又崩壞了怎麽辦?
她倒是個無足輕重的配角,但那個配角攻不一樣啊,他可是關乎着晏秋和那個主角攻和尚感情發展的主要一環,若是配角攻師弟沒了,這個世界的劇情還如何好好發展下去。
“師尊,你方才答應徒兒說是要收一位師弟。”
時南絮思量了片刻,最終還是出聲提醒了他。
晏秋自然記得方才她坐在自己的龍尾上,孤寂落寞的神情。
這碧海峰孤寂,對她這樣尚還不知事的年紀來說,确實是冷了些。
為她找一個師弟作伴也無妨。
“為師記得。”
淡淡的四個字。
也不知晏秋是說記得給時南絮找個師弟的事,還是記得方才自己是如何用龍身纏繞的事。
時南絮本來都做好了要被晏秋訓責的準備,卻沒想到他冷冷開口,卻是應下了,有些意外地仰首看他。
意識到他應允了。
時南絮不由得抿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松開了手上拉着的袖子,“謝過師尊,那徒兒便先行退下了。”
晏秋垂眸看了眼她清麗的面容上有如細雪化開的笑意,微微颔首。
大殿厚重的門扉無聲開啓了,顯出窗外紛飛的雪。
立于殿中的晏秋看向門外的雪色,眼簾微垂,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雀躍地邁過門檻,正要融入漫天的雪色時,冷聲道:“往後每日晨間卯時前去踏雲巅候着。”
在時南絮放下心來擡腿将要離開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這麽一聲吩咐,頓時覺得眼前的雪都變作了黑色。
她當然知道去踏雲巅是去幹什麽。
那是劍宗真傳弟子修煉的地方,而且身為晏秋的首席弟子,還有獨一塊最高的地方修煉。
而如今晏秋開口就是吩咐她去踏雲巅等着他,自然是要親力親為地指導自己修煉了。
以他這般冷清的性子,教導嚴苛的程度,時南絮覺得只會比上一個任務世界的鄢長老還要恐怖。
可時南絮卻不敢說不好。
她有預感若是說不好,恐怕晏秋會即刻抓着她去踏雲巅修煉,然後無時無刻不盯着。
時南絮輕聲應道:“徒兒記住了。”
待到時南絮離開後,殿中又陷入了一片寂靜,恢複到了以往全無半分人氣的冷清。
晏秋看到案桌上殘留的糕點碎渣,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擡袖以靈力掃去了那些渣子。
時南絮做的梅花餅,全數落了那條素來喧鬧的青龍腹中。
雖然也是自己的本體,但是晏秋仍然感覺這些糕點并不是為自己準備的,而是為那家夥準備的。
晏秋也能夠憶起時南絮對着“自己”本體時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
那家夥這般聒噪,倒是讨她喜歡。
殿中的溫度倏地冷了幾分,窗棱竟是結上了碎冰晶。
一柄通體淺碧色的玉劍驀然出鞘,淩厲的寒光閃過,将窗棱上結下的冰晶盡數斬碎。
碾碎冰晶後,冰冷的劍溫馴地回到了晏秋冷白修長的手中,他金色的眼眸垂下,視線落在劍身上。
此劍取自他龍身脊背處的一截龍骨煉化而成,是修仙界裏聞名的名劍,有玉寒劍的美稱,當年以百歲之齡步入化神境界的時候,他也被譽為孟章劍尊。
或許正如宗主所說,他獨創的孟章劍法确實該尋個人承他衣缽。
只是自己的大弟子是水靈根,性子溫柔,也不知可否駕馭殺意如此重的劍法。
時南絮才出大殿,宗主宋致然就急不可耐地迎了上來,“師侄啊,你師尊可否答應再收一個徒弟了?”
須發皆白的老者,卻還要為自己宗門裏長老收徒的事憂心,實在是造孽。
時南絮點了點頭,笑道:“宗主不必擔心,師尊已經答應了。”
“好好好!”↘
老者一連說了三聲好,合掌大笑了幾聲,“待會我就将出席收徒大典的弟子名錄送來,可容不得這家夥反悔。”
時南絮看着腦子裏陡然竄出來的任務時間表第一項任務,着實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在知道師父選中了裴鏡雲為關門弟子後,前去外門弟子別院暗中觀察。]
晚間,晏秋随意掃了眼擺在自己眼前的弟子名錄。
玉簡上還浮動着這些弟子的影像。
在看到其中一個玄衣勁裝的少年時,晏秋的目光微頓。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乍一眼看來,竟覺得此人眸中的神情不似尋常人,就連眼尾的鮮紅蓮紋都透着幾分詭谲的魔氣,又迅速消散,倒像是不經意間看錯了。
蓮紋乃是佛宗的吉祥紋路,怎會生出魔氣?
晏秋劍眉緊蹙,以素白的靈氣為筆墨,圈住了這名少年的名字。
裴鏡雲。
他向來秉持着将有問題的東西置于眼下觀察的觀念,于是未曾猶豫半分,就向宗主送出了這份圈定了的弟子名錄。
時南絮捧着這份名錄禦劍前去宗主峰,自然也看到了那圈好的名字,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回的任務可真夠磨人的。
垂首嘆氣時,不經意間看到了劍下雲霧萦繞的山尖,眼前又一陣暈眩,時南絮連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将弟子名錄交給宗主座下的李觀月後,時南絮猶豫了半晌,問道:“師弟,你可知道外門弟子的別院在哪處山峰?”
李觀月接過玉簡,聞言朗聲笑道:“外門弟子都住在主峰山腳下的別院裏。”
說着,他頓了頓,忽而有些促狹地問了這位性子素來冷清不近人的師姐,“孟章劍尊才定下哪位弟子,師姐便想去看看自己的小師弟嗎?”
時南絮颔首不曾應聲,便禦劍離開了。
在抵達主峰山腳下後,時南絮看着那些略顯破敗但每一處都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子別院,有些發愣。
劇情綱要也未曾标明裴鏡雲住在何處,她去哪裏找到他的住所,然後完成暗中觀察的任務點?
正猶豫間,身後傳來一道清朗悅耳的少年嗓音。
“師姐要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