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黑衣人持刀緩緩靠近,冰涼的刀刃在夜色中閃着寒光,咄咄逼人,一刀下去,能直接取人性命。
完顏玉擡起眼眸,眼神直接略過了面前的黑衣人,仿佛她們不存在一樣,她的目光落到卞雪意身上,她看到卞雪意蒼白的唇和滿身的血,問道:“是她們傷的你?”
一個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死到臨頭,你連自己的項上人頭都要保不住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寶成郡主拉住完顏玉的手躲在她的身後:“你快想想法子,刀都要架在咱們脖子上了。你先別管她了成嗎?”
卞雪意見此情形,也很緊張,她環顧四周,只望見一盞油燈,算不得武器,就算扔出去,也勉強能吸引片刻注意,而且,那些黑衣人離兩位郡主很近,三步之內足夠取她們性命了。
寶成郡主為了今晚的試探,先将所有把守的軍士安排到院外去了,倘若出聲求救,三步之內,人頭必定落地。
“你快想想辦法吧!”寶成郡主又晃了晃完顏玉的胳膊,“我知道你總是留有後手,絕不會陷入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
“想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想出這樣的試探之法,誰比你更有辦法?”
完顏玉話語中滿含譏諷,寶成郡主的耳朵都紅了。
幾個黑衣人一看,兩位郡主竟然還聊上天了,顯然是沒有把她們當一回事,于是當即決定将二人斬殺,叫她們真真實實地後悔。
“狗賊!妖女!納命來!”随着其中一人一聲暴喝,其餘幾人也擡起手中雪亮的武器朝着兩位手無寸鐵的郡主劈砍下去。
剎那間,刀劍破空,發出淩厲之聲,只等鋒刃劈在皮肉上鮮血四濺。
寶成郡主抓緊了完顏玉的胳膊,不由得閉上雙眼。
完顏玉眼神卻從未有過變化,她目光淡淡一掃,恬淡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殺意,如玉的面龐卻是地獄的使者。
“既然要送死,那我成全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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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周圍疾風四起,兩把劍攔在二位郡主身前,堪堪架住朝她們劈砍而來的武器,霎時間,刀劍相接,火花四濺,淩厲的交鋒聲傳來,不變的,只有完顏玉從容的身影,微風吹起她的衣角,從頭到底,她的腳步絲毫沒有挪動,只是冷眼看着這些跳梁小醜在她面前的張牙舞爪。
不多時其餘人全都被捆綁住,只有一個年輕的劍客還在負隅頑抗。
即便影子暗衛用上天羅地網,都沒能将她困住,而她一個人面對衆多影衛,也絲毫不落于下風,如白蛇吐信,又像游龍穿梭,足不沾塵,輕若游雲,眼見她一劍下去竟将數個影衛的武器砍斷,寶成郡主急了,扯了扯完顏玉的袖子:“我就知道你有辦法的,這個人也千萬不能放過。”
聞聲趕來的軍士将院子團團圍住,與那位劍客交手,雖然不能擊敗她,卻也纏住她使她不能脫身。
“那個人,有點意思。”完顏玉盯着劍客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像是性命受到威脅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将我的弓拿來。”
一名軍士忙進屋取來完顏玉的弓和箭,雙手遞給她。
完顏玉彎弓搭箭,連發兩箭,一虛一實,擾亂劍客心神,第三箭将其長劍擊落。
衆軍士一擁而上,将劍客結結實實捆起來。
寶成郡主才從完顏玉背後站出來,一揮手:“将這幾個賊人全都給我押下去!”
“等會我親自來審。”完顏玉說道。
寶成郡主突然間對這幾個賊人有了些憐憫,這些賊人對自己即将要面對的一切還一無所知。
完顏玉放下弓,先去看屋內卞雪意的傷勢。
大夫早已經被軍士請來,剪開已經粘連在卞雪意皮肉上的布料,沖洗幹淨上面的血跡,看清傷處倒是不深,卻有三寸長,斜斜地攀在卞雪意雪白的手臂上,很是血腥猙獰。
寶成郡主捂了捂心口,伸長了脖子,但又不敢細看。
莫聽看見卞雪意流了這麽多血,早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
“她傷得如何?”完顏玉語氣急切,全然沒有剛才的泰然。
“沒事,包紮一下即可。”這大夫是軍中的大夫,見慣了缺胳膊少腿血肉齊飛的場面,對這點傷口不以為意。
“我看她傷得很重,用最好的藥,別讓她疼,也別讓她留疤。”完顏玉說。
“是郡主。”大夫領命,但心底在嘀咕“別讓她疼”這個要求倒是稀奇,昔年完顏玉身中數刀時,也不見她對自己這樣仔細。
“沒事,只是小傷而已。”卞雪意只想把傷處藏起來,她不希望旁人擔心她,咬牙強撐。
莫聽汪汪大哭着:“那麽長的傷口,該有多疼啊!”
“無妨,不礙事。”卞雪意說。
“姐姐,今晚你好好休息。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完顏玉看向卞雪意,“我先去處理那些賊人。”
“等等我。”寶成郡主追着完顏玉的背影跟了上去,“你怎麽只關心她,我剛才被賊人削去了幾根頭發,你竟半點沒有看到。”
“她的命和你的命同樣珍貴。”
屋內,莫聽抱着卞雪意,眼淚斷線珠子一般直往下淌。
“傻丫頭,只是皮外傷,大夫都說了,不會有事的。”卞雪意說。
“主子,您就別騙我了,流了那麽多血……”莫聽一把鼻涕一把淚,真的是心口也在隐隐作痛,主子這樣嬌弱,那些人怎麽下得了手?
“小傷,看着吓人而已。”卞雪意嘴唇都發白了,但為了不讓莫聽擔心,還是強撐着笑容。
“早知道逃出來是這般結果,當初還不如一直待在蕭府,您也就不會遭受這樣的苦楚了。”
卞雪意的神情忽地嚴肅起來:“不。即便早知會是這種結果,我依然不會後悔。離開那一段只有利益的姻緣,離開那個冰冷的妻主,是我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我寧願死,也絕不在蕭慕青身邊強顏歡笑。”
說到蕭慕青,卞雪意仍然心有餘悸,今日若不是嘉世郡主反應迅速,恐怕蕭慕青早就看到她的容顏了。越想當時的危急情境,卞雪意旁的都記不清了,只能回憶起一陣清冷的香氣,還有完顏玉逐漸變快的心跳。
卞雪意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一幕,只是覺得自己有點奇怪,從面頰到耳朵一直火辣辣地燒着,道不明的原jsg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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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牢房,微弱的燭火躍動,慘白的月光從狹小的窗戶縫隙中照射進來,落在五個年輕人蒼白的面容之上,她們身上血跡斑駁,都被反綁了雙手強按着跪倒在高臺前。
高臺上有一張座椅,上面鋪了罕見的白虎皮,完顏玉端坐在虎皮座椅之上,目光森寒地望着面前的刺客。
那幾人都是經過殘酷訓練選拔出來的殺手,然而在完顏玉目光的注視之下,他們只覺得自己像是把頭探進一口幽深的古井之中,空蕩蕩,四面寂靜,一旦發出聲響,那回聲到處游蕩,瘆得人背後直冒冷汗,寒毛根根豎起。
完顏玉分明長了那樣一張無辜單純的面龐,然而她的五官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之下,有種妖冶的瑰麗,叫人從心底裏打顫。
“都審問清楚了,是興元寨的人,”寶成郡主把卷宗遞給完顏玉,“大部分人早就在昨夜被殺,這些是漏網之魚,不過膽子也真夠大的,敢直接闖進來行刺。”
完顏玉并不看卷宗:“都是無用之人,她們的來歷我不想了解。我只關心一件事。”
“是什麽?”
“剛才,誰對她動手了?”完顏玉冷冽的目光拂過下面跪着的每一個人,聲音分明還帶着些稚氣,卻總讓人不敢對她生出怠慢之意。
“問清楚了,這四個人對你那心尖上的人下手了。”寶成郡主看了看角落裏餘下的那個孤傲的,在這種情況下脊背依然挺得筆直的少女,“只有她沒有動手。”
完顏玉叫人取下塞在少女口中的破布,問她為何不動手。
少女說:“妖女!我的目的只有殺你,我不會對無辜之人下手。”
“有膽識。”
完顏玉指了指少女,告訴衆人:“這個人留下,其他的,受流水刑。”
衆軍士聽到“流水刑”三個字,神情都扭曲了許多,即便她們是行刑之人,這三個字對她們來說也依舊是種折磨。
“直接推出去砍了便是,流水刑也太麻煩了。”寶成郡主勸道。
所謂流水刑,便是将所有的刑具全都上一遍,但這個過程猶如千刀萬剮,受刑者遭受巨大痛苦但在受完所有的刑罰前不能死去,有時半邊身體已經腐爛,卻還被吊着命,可謂是殘忍至極。
“她們動了不該動的人,”完顏玉冷聲道,“都要殺。”
她的話語中蘊含的殺意漸濃,叫寶成郡主聽了也不由得後退兩步,不敢靠近完顏玉。
那種語氣,陰寒得仿佛來自地獄。
寶成郡主對這樣的完顏玉也感到十分地陌生,她隐隐察覺出那女子在完顏玉心中的分量,絕不是一個玩物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