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5章
“嘶……”
地下密室中,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蕭慕青終于有了些知覺,她慢慢地爬起來, 捂着昏沉的腦袋, 努力回想暈倒前發生的一切。
屋子裏那盞小小燈幾乎快要燃盡, 微弱地迸射最後的光芒。
蕭慕青摸到後腦一手的血,低頭瞥見自己身上的喜服被人扒走,只留一層單薄中衣,難怪她感覺瑟瑟發抖。
兩根粗壯的鐵鏈斷裂了被随意地丢棄在地上。
蕭慕青上前, 半蹲着拿起鐵鏈查看斷面,發現斷面異常平整, 說明是一次斬斷的,對方是個硬手。
風呼嘯着從小窗吹了進來,吹滅了唯一的光。
慘白的月光照了進來, 照得蕭慕青一身落寞。
“我知道你病了, 所以我不計較你跟別的女子交往甚密, 我安置你,原諒你的過往, 允許你繼續做我的妻子, 即便我已經忍讓到這般地步, 你還是如此決絕地離開了我,”蕭慕青憤恨地一拳捶在地面上,“卞雪意,你好狠的心腸!這段時間裏,你不僅結識了郡jsg主, 還結識了旁的女人,明目張膽地闖入我的府中, 大搖大擺地将你從我身邊奪走。”
蕭慕青的骨節處已經滲出血來,血液染紅了她半個手背。
“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卻如此地叫我失望,”蕭慕青幾乎将一口牙咬碎了,“這次,你再叫我抓回來的話,就不僅僅是綁起來這麽簡單了。你踐踏我的心,我一定會叫你付出代價!”
蕭慕青召集衆人,得知今日只有一對新人出城,是往北面的方向去了。
蕭慕青立刻畫了一張卞雪意的畫像,因為思念入骨,所以她下筆幾乎沒有遲疑,畫出來的畫像十分傳神。
她叫手下将畫像臨摹了很多張分發給衆軍士,告訴她們:“傳我命令,留一百人守城是,其餘的盡數跟我進山搜查。抓畫像上的這個人,要活的,抓捕有功者重重有賞!不過,這女子身邊有個高手,如發現她們蹤跡,不可獨自妄動!”
衆軍士心裏嘀咕着:蕭大人這樣的身手都不是那位高人的對手,咱們這些喽啰如何能從對方手上将人奪下,因此一個個面露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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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家貧膽大的瞄上了這筆賞金,只是還拿不準自己的權力到底有多大,因此站出隊列問:“蕭大人,如遇對方殊死抵抗而援兵未到,又該如何?”
蕭慕青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吮了一口鮮血的味道:“就地擊殺。兩個都是。”
我的妻子,若我得不到,也決不允許別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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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金缜和卞雪意同騎一馬,在小路上飛馳。
卞雪意仰頭看了看北鬥七星的方位,認出這是往北的方向。
“金小姐,你若為報仇,為何不就地殺我?你是要帶我往哪裏去?”
“不許多問。再廢話,就要你的命。”
金缜說話很兇,死活撬不開她的嘴。
不過卞雪意從她的态度也能推斷出來,金缜必定受制于人,要将自己劫持送給某人,此人非富即貴,否則金缜這樣的高手絕不可能為此人賣命。
雖然對于這幕後黑手沒有一點頭緒,但卞雪意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小命暫時是保住了。
金缜再強,也是肉身,卞雪意心內盤算,總能找到機會搶走馬逃走的。
她們騎的馬不是什麽名貴品種,跑了沒多久,速度就漸漸慢了下來,喘着粗氣,怎麽揮鞭也不肯前行了。
金缜下馬,将卞雪意也從馬背上拉下來。
此處正是山間密林深處,荒無人煙,也沒看到有任何追兵的跡象。
于是金缜決定在此地休整幾個時辰再啓程。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金缜并不生火,只是在地上撿了些枯枝和幹草攏起來算作簡單的床鋪。
卞雪意穿得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攏了攏領口,還是抖個不停,又瞥見那簡易的床鋪,心內懷疑睡上一夜會不會在寒風中凍斃。
山間忽地傳來一陣詭異的呼嘯聲,聽得卞雪意寒毛倒豎。
那聲音先是試探一樣的嗚嗚咽咽,緊接着化作一陣陣淩厲的嬰兒哭聲,聲音一波高過一波,一浪強過一浪,在漆黑的山谷內回蕩,偏山中高處總有些枯枝樹影在風中晃動,晃得人心驚膽戰,草木皆兵。
一個人的膽子跟她承擔的角色是有關的。
從前與莫聽結伴,卞雪意自覺地擔負起保護的職責,因此什麽也不怕,還有心思去安慰莫聽。
眼下,卞雪意落在金缜手裏,膽子越發地小了。
卞雪意想要靠近金缜,只是山間積雪太多,她一腳踩上去,滑到了跌坐在地上,疼得整個人眼冒金星了。
哎,蠢女人。金缜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這麽蠢的女人怎麽會是酆都的第一才女。
卞雪意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離開熟悉的環境,自己就變成了這樣的一個廢物,連走路也要出錯。
卞雪意勉強站起來,瞥了四周一眼,望見樹枝上挂着一條粗細均勻、長短适中的木棍,她上前一探,握在手中做拐杖,竟然意外地趁手。
拄着“拐杖”,卞雪意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金缜走過去。
金缜此時也初步搭好了幹草床,瞥見卞雪意笨拙地朝自己走來。
“看來,你不怕蛇。”
“為什麽會這麽說?”
金缜挑眉:“不然你以為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麽?”
卞雪意聞言,先一愣,再反應過來金缜的話是什麽意思,她渾身僵硬地将棍子舉起來看,隐約地看到冰層下棍子上有一圈一圈的花紋,綿密的,細致的,隐隐還會動一樣!
山間那奇異的呼嘯哭叫聲此時又響了起來,鑽進卞雪意的耳朵裏去了。
卞雪意只覺得手上的凍蛇好像活了一般,要順着她的手臂爬上來,纏在她身上,滑膩膩!冰涼涼!
金缜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卞雪意臉上瞬息萬變的神情。
“救命!”卞雪意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丢掉“棍子”,一頭紮到金缜身上去了。
卞雪意撲過來的瞬間,面頰從金缜的唇上擦了過去。
這次,輪到金缜的大腦一片空白了,她只聞到卞雪意身上的香氣,香噴噴,叫人想起一些軟綿綿的東西,叫人記起那個夢,水汽氤氲的溫泉池,雪白的胴體,被紅繩束縛留下的壓痕和急促的呼吸,心裏忽地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酥酥麻麻,想要用力地擁抱并捏碎卞雪意,碾碎她的骨頭,勒住她的咽喉,與她脖頸交纏……
“刷”地一聲,金缜一面搖頭,一面拔出背上長劍。
“不要再吱哇亂叫了,很煩,女孩子就是麻煩!”
“你不也是女孩子嗎?”卞雪意回過神來,為自己挂在金缜身上而深感到羞愧,但她臉色煞白,手腳癱軟,已然是被吓破了膽,死死地攥住金缜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我才不像你這麽膽小。”金缜一根根掰開卞雪意的手指,“那東西不是什麽野獸,我去看看,你就在這裏等着。”
金缜才掰開卞雪意的手,剎那間,卞雪意又攥住她的衣服了。
“松手!否則把你這雙爪子砍下來!”金缜呵斥。
卞雪意說不出話,搖搖頭,就是不肯發抖。
金缜咬緊牙,長長地嘆了口氣,又不能真把卞雪意的手砍下來,卞雪意本來就笨笨的,砍掉雙手後諸多不便,帶她上路只會更累。
“罷了,你跟緊我,別又滑倒了。”
卞雪意用力地點點頭,雙手都抓住了金缜的腰後的衣服。
金缜走一步,感覺背後有千鈞力扯着自己,猶如逆水行舟,她咬牙咒罵一句,目光繼續搜尋着怪聲傳來的反向。
兩個瑩瑩的綠光在不遠處飄忽,随即消失不見,驚動周圍樹上的枯葉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是山麂。”金缜一眼就辨認出來,“那東西又叫山嘯鹿,叫聲是有點瘆人。”
從模糊的影子看去,那山麂子還是個寶寶,小小的一個,走走停停,一路回望她們。
“也許,它遇上麻煩了。”金缜追了上去,卞雪意沒動,金缜被她扯着衣服,結結實實摔了個四仰八叉,兩人倒在一處,可惜時機和場景不對,若兩人這般糾纏在床榻上,任誰見了不贊一句“恩愛夫妻”。
金缜這絕世的高手栽在雪地裏,吃了一嘴的雪,“呸呸”,她吐出嘴裏的雪,目光幽怨地看了卞雪意一眼。
“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遇見你之後,沒一件好事。”
卞雪意自知理虧,讪讪一笑,并不說話。
兩人走了很久,終于被山麂子引到一處陷阱前,那裏有一只成年的大山麂,被捕獸夾夾住了後退,血流了一地,進退不得,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在幽幽夜色中一閃一閃的,像是噙着淚一樣,與小山麂呼號應和着。
卞雪意看着金缜提起閃着寒光的劍,心裏道一聲不好:這金缜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山麂母子落到她手裏,怕是要遭了殃,被她殺了來吃。
金缜手起劍落,一陣寒光閃過,耳邊傳來金屬碰撞的“叮當”之聲,捕獸夾斷裂開來。
大山麂試探地晃動了下身子,顫巍巍地支撐起身子,小山麂驚喜地湊過去與它頭依偎着溫存,不多時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伴着,消失在了密林深處。jsg
“想不到你的心地這樣善良。”卞雪意不由感嘆一聲,對金缜的印象也大為改觀。
下一瞬,一只雞“咕咕”地慘叫起來。
金缜斬了一只撞到她劍上的山雞。
“你剛才不是很善良嗎?怎麽這只山雞哪裏惹到你了是,你獨獨要殺它?”
“因為它笨,笨的要殺。”金缜看向卞雪意,“我讨厭笨蛋和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