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卞雪意換好衣服, 推門而出。
她望見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金缜迎風站在山邊凸起的石頭上，衣袂飄散在獵獵北風中, 一身傲骨, 長身玉立, 兩只鳥雀落在金缜的肩頭，絲毫不懼怕她，還叽叽喳喳地叫喚着，時不時撲騰着翅膀, 晃晃腦袋，晃晃尾羽。
金缜擡手懸在右肩上方, 兩只鳥喳喳地把腦袋昂起來去蹭她的掌心。
卞雪意有些緊張，擔憂金缜要将兩只鳥的脖子擰斷，因而大氣也不敢出。
然而她隐約地聽到金缜似乎淺笑一聲, 并不為難兩只鳥, 還撕下包子攤在掌心中, 喂給兩只鳥吃。
看來，金缜倒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嗜血之徒, 只是不知為何對上她卻獨獨那樣兇。
卞雪意還有些暈, 一手扶在門框上。
她輕微的動作卻激得屋檐上的雪滑落在地上。
聲音引得金缜回頭看, 兩只小鳥瞬間撲騰着翅膀飛向無邊的天空。
“昨天的事，多謝了。”卞雪意微微福身向金缜道謝。
金缜的目光落在卞雪意身上，而後很快就移開，她不敢多看，怕心會亂：“不必道謝。我原不想救你, 不過受命于人，需要你留一條命。”
卞雪意感覺金缜很奇怪, 好像在刻意回避着自己，但說不出是什麽緣由。
“馬上就要到了。”金缜望着前方喃喃着。
“要到哪裏了？”
“你沒有資格問問題，”金缜說，“只有我問你答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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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境內，一處金碧輝煌的皇家別院。
外面天寒地凍，屋內卻溫暖如春。
熏香燃燒，紫色的霧氣缭繞，清雅的琴聲傾瀉。
一名身着宮裝的女婢雙手托着金盤，躬身走進室內，跪坐在地上，向前奉上金盤：“帝姬殿下，酆都有消息傳來。”
珠簾後，一雙正在撫琴的手停了下來。
“呈上前來。”
“是。”女婢膝行向前，将盤子奉到珠簾前。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穿過珠簾，拈起了盤子上的信函。
這雙手好看瑩白又柔若無骨，指甲卻過分地長，甲面幹淨，沒有任何塗繪，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指上戴了金護甲，平白地增添了幾分威儀。
“不愧是天下劍客之首，金小姐做事叫人放心。”女子緩緩地将信函放在燭臺上，紙張化作輕煙飛走。
“恭喜帝姬，得償所願。”
女子問：“刑具都準備好了嗎？”
“已經按您的吩咐備齊。”
真的很期待那個名叫卞雪意的女子的到來。
聽說完顏玉癡迷于卞雪意。
鬥不過完顏玉，還拿捏不了卞雪意一個賤民嗎？
真是有點期待卞雪意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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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城與劍南邊境處，蕭慕青望着逐漸變亮的天色，心裏的希望也一點點流逝。
将卞雪意劫持走的人武力高強，按腳程來算，她們或許早已出了酆都，在劍南境內了。可以請劍南的官員協助抓捕卞雪意，但蕭慕青并不想要把自己的私事搞得人盡皆知。
正在蕭慕青擡頭望着天邊的雲彩時，一名軍士帶來了個消息。
“出來搜查的軍士有四人被殺。”
“什麽？”蕭慕青眼睛微微眯縫起來，酆都的守軍就是她的手腳和牙齒，象征着她的權威，殺軍士就是在她蕭慕青頭上動土，向來只有普通百姓失蹤，何曾發生過軍士被殺的事。
“在河邊發現了四人設下的絆馬繩還有她們的屍首。”
底下人捧出找到的四顆頭顱交給蕭慕青過目。
“一劍斃命，四人同時死亡，”蕭慕青拿起頭顱查看了斷面還有血跡的幹涸程度，“是我碰到的那個硬手。”
蕭慕青算了算四人斃命的時辰和昨晚自己趕到兩城交界處的時間，忽地意識到這□□了自己大忙，卞雪意二人跟這四人纏鬥耽誤了行程，如今還在酆都城內伺機而動。
“拿地圖來。”蕭慕青揮手命令。
軍士将地圖呈上，蕭慕青看了地勢，推算出一處小道：“她們最有可能經過此處。”
蕭慕青帶了一百人埋伏，其他軍士全部撤回城內守城，她的副手穿上她的衣服扮做她招搖過市，造成蕭慕青已經回到城內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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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缜站在高處下望，見到守軍已經全部撤回城內，轉頭看向卞雪意：“上馬。不要想着逃跑，否則，下一次，我或許不會那麽及時救你。”
“金小姐，幫我送一封信可好？我保證不會耍花招，”卞雪意哀求着，“你若是不放心我，将我綁起來就是。”
金缜不說話，翻身跨上馬，一把扯住卞雪意，将她拉上馬去。
“金小姐是，我剛才說的事，你可否考慮，我并不求你放過我，我只求這一件事，如果你要報酬的話，盡可以開口，我身上的簪子是彙豐票號的鑰匙，從前數年積累的幾萬兩銀票都在裏面……”
面對卞雪意的懇求，金缜只說兩個字“閉嘴”。
眼見金缜依舊油鹽不進，卞雪意只得閉口不談，只是她感覺到她身後的金缜越來越怪了，她分明聽到金缜沉重的呼吸聲，可剛才一個簡單的動作，金缜怎麽會累到？
馬匹疾馳，長長的鬃毛在風中飛舞。
金缜心不在焉地策馬，慢慢地調整自己的氣息，都怪卞雪意說了奇怪的話，什麽綁起來，什麽要報酬。
金缜自己雖然是個漂泊劍客，但常年行走江湖，又身懷絕世劍術，在各大票號都有戶頭，區區幾萬兩，她實在看不上，若真要報酬，卞雪意拿得出手的只有她自己的身體了。
金缜才這樣想，腦子裏嗡地炸了，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想法，為何會有這般直白的念頭？為何會因為武力的優勢而想要獲得對方不會心甘情願交給自己的東西。
金缜在痛苦中掙紮，她認清了自己的欲念，更為自己在腦海中的想法而深覺對卞雪意有愧。
看過了卞雪意的身體，在腦海中享用jsg了卞雪意的□□，再這樣殘忍地将她交給幕後那位明顯心懷不軌的皇族，當真是一名劍客做得出的事情嗎？
懷着這樣的心情，金缜無法正視懷中的卞雪意。
卞雪意受不得馬匹颠簸，無奈朝金缜懷中縮去。
蕭慕青埋伏在暗處，不多時，聽到一陣馬蹄落地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她屏住呼吸，擡手将面前擋住視線的低矮灌木壓了壓，正瞧見一匹駿馬疾馳而來，馬上坐着兩個人。
前面的是卞雪意，後面的那人似乎把臉埋在卞雪意頭發絲中，叫蕭慕青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蕭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她們果然來了……”蕭慕青身邊的軍士壓低聲音出言提醒，只是，軍士話說到一半，立刻意識到自己是多嘴了，自己看得到的東西，蕭大人也看得到，又何必多此一舉？
軍士小心翼翼地朝蕭慕青看去，只見蕭慕青一言不發，臉色鐵青，一手壓低遮擋視線的灌木，另一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等着等着，這匹馬終于踏進陷阱範圍之內。
“拉起繩網！”蕭慕青一聲令下，軍士舉起旗子示意。
一張掩藏在枯枝斷葉下的巨大的網即刻收了起來，連人帶馬懸在了半空中，馬兒嘶鳴着想要掙脫陷阱的束縛，然而懸在半空中根本使不上力氣，卞雪意更是如此，只覺天旋地轉，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金缜卻不慌不忙，一手攬過卞雪意的腰，另一手拔劍，她的古劍鋒利無匹，瞬間将網割破。
馬兒四腳朝天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激蕩起一地的塵土。
金缜攬着卞雪意的腰，穩穩落地，一面警惕地觀察四周。
卞雪意因為懸空落地，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還是驚訝地叫了一聲。
“有我，不怕。”金缜将她擋在自己身後，随時警戒。
蕭慕青此時也終于看清楚了挾持卞雪意之人的面龐，她眼眸放大，臉上滿是震驚，奪走她妻子之人，竟然是金缜！
“蕭大人，您看……”軍士不敢直視蕭慕青面容，想來蕭大人如今的臉色不會好看，也許會比草地更綠。
“放箭！”
蕭慕青從後槽牙中蹦出這兩個字，她始終無法忽視金缜搭在卞雪意腰上的手，那麽自然，那麽親昵。
兩側弓箭手得了信號，開始放箭，箭如雨下，密密麻麻，裹挾着勁風，朝陷阱中的二人射去。
“雕蟲小技。”
金缜毫不在意，挽幾個劍花，劍光化作看不見的屏障，那些箭才觸碰到這屏障，紛紛調轉方向，射進土地裏去，深埋大半箭身。
然而，在暗處，蕭慕青從弓箭手中接過弓，彎弓搭箭，幾乎将弦拉滿。
弓箭手暗暗贊嘆，她這把弓是特制的，普通人根本拉不開，一般的軍士也不過勉強拉開一點，若要将弦拉滿，需得有六石的氣力。
蕭慕青挽弓挽得辛苦，手指也不住地顫抖，她原想着，若卞雪意肯求饒，那她也可不計前嫌，可眼下，卞雪意顯然被金缜保護得周全，更被金缜迷住了一樣，那樣直白崇拜的眼神，令蕭慕青心裏産生無端恨意。
“嗖”蕭慕青放手，利箭破空，朝金缜刺去。
金缜在箭雨中護自己容易，再拖一個卞雪意，時間一長，就有些吃不消了。
卞雪意耳聽得一陣勁風襲來，發現一支利箭從背後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