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沈空青去接葉天冬那會已經戌時末, 而南山村還有守夜的習俗,因此盡管夜深了,家家戶戶都還點着燭火。
跳躍的燭火讓夜都明亮了一些。
李家門口挂着紅燈籠, 冷風吹拂, 燭光搖晃,葉天冬便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酒氣。
“喝酒啦?”
沈空青揉了揉眉心,淡淡嗯了聲:“他們倆要喝。”
“遠志大哥也去了?”
沈空青朝他伸出手, 葉天冬意會, 走過來牽住并順勢摟住他的胳膊:“他和嫂子先過去。”雖然杜遠志妻子是比他們小, 可杜遠志要比沈空青大幾個月, 這聲嫂子就喊定了。
葉天冬笑道:“等明年常山大哥家裏添了人丁就熱鬧些了。”
沈空青倒不關心這事,他摸了摸冬兒的臉:“冷不冷?”
“不冷, 在竹兒屋裏喝了許多水, 我們快些回去。”
從李家走回家裏差不多得一刻鐘, 走到空闊處, 寒風往衣領裏鑽,葉天冬就整個人往沈空青身上縮。
沈空青抱緊了他,快步往家去。
到家那會客堂的燭火亮着, 有人聲傳來,兩人跨進院門, 就看見光影浮動。
夫夫兩人往客堂去。
客堂坐着的都是家裏的長輩。
點了火盆, 燒着熱水泡茶,搭着一桌的瓜果點心在聊天。
見他們兩人回來,李芳茹還問道:“這麽早就回來了?”
除夕夜吃飯吃得早, 因此兩人出去的時間長, 但事實卻是距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
沈空青牽着葉天冬去烤火:“在大志家坐了會。”
李芳茹見他臉紅紅的:“又喝酒了?”
沈空青嗯了聲。
被風吹的冰涼的指尖經過炭火的烘烤有了溫度, 邊緣終于不再是透明的, 而是有血色的粉紅。
葉天冬道:“一會守夜我和青哥守着就行,你們早些歇息。”
長輩畢竟上了年紀,扛不住這樣天寒地凍裏的熬。
沈雲華道:“等二柏回來,讓他陪着。”
葉天冬點點頭。
取了暖,兩人坐上前去陪長輩喝茶聊天。
等到亥時中,沈川柏領着妻子和妹妹回來了。
得知是他們守夜,沈川柏也沒拒絕,讓妻子和妹妹先回去睡,還給屋裏都點了炭火。
他們回來,沈君遷等人也該回房了。
囑咐他們千萬記得時辰,別忘了點鞭炮。
沈空青見夜冷,不想讓葉天冬跟着一塊熬,讓他回房睡覺,葉天冬自是不答應的。
兩人坐在小凳子上圍着火盆,葉天冬緊緊挨着他:“那你離我近點嘛。”
對面的沈川柏聽了牙疼:“都成親了你還這麽黏人。”
葉天冬說他:“你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沈川柏不吭聲了。
沈空青道:“我去把鬥篷拿過來。”他說完起身,回房去取專門給葉天冬買的鬥篷。
沈川柏起身去把裝瓜子的籃子端過來:“吃不吃?”
葉天冬搖搖頭。
沈川柏就把籃子放在大腿上,抓了把到手心,一邊嗑瓜子一邊跟他說話:“我打算明年多攢些錢,到時候也在縣城買房子。”
“好啊,我先幫你留意留意?”沈家兩兄弟和氣,連帶晚輩的感情也好,而且葉天冬與他們還是自小一塊長大的,情誼非同一般,若說沈川柏打算搬到縣城,他是打心眼裏高興。
“等下半年再說吧,銀錢還差一些。”
葉天冬便道:“你若是不夠可以跟我們說。”
沈川柏笑了笑:“真有困難會找你,只是這房子也不着急,等多一兩年也無所謂。”
這确實是,葉天冬點點頭:“那就先看看,要是有合适的,就先湊錢買了。”
沈川柏也是這意思,遇上合适的就跟大伯他們借一點,等将來再慢慢還。
沈空青拿了鬥篷回來,看到沈川柏腳下一堆的瓜子殼,說道:“一會別又說嗓子疼。”
這瓜子是自家炒的,下了香料,香是香,但吃多了容易上火。
沈川柏就不吃了,只是他閑不住,沒一會又去摸核桃吃。
葉天冬見他吃得香,也想嘗嘗,但是不想剝,就對沈川柏道:“我也要吃。”
沈川柏沒多想,也是習慣使然,把手上剝開的核桃遞了過去。
葉天冬正想伸手接,沈空青先一步拿過去,把殼都給剝幹淨了,只剩核桃肉給他,完了又起身去抓了一把,親手剝。
沈川柏瞪着眼睛,明白他大哥這是嫌他瞎獻殷勤。
再看眼眸比星星還亮的葉天冬,無奈搖搖頭。
這兩人是真的膩歪。
三人一邊吃着東西一邊聊天,烤着火守到子時,外邊響起了鞭炮聲,沈空青和沈川柏也出去放鞭炮。
鞭炮放完就可以回屋睡了,明早還要忙呢。
葉天冬把客堂打掃幹淨,垃圾倒進專門盛放的竹筐裏,又去打熱水給兩人洗手洗臉。
熬到這時辰大家都困了,回到房間躺床上,自然摟在一塊,瞬息便睡了過去。
初一一到又是新的一年,南山村去舊迎新,期待今年又是個風調雨順的好日子。
大年初二回娘家,沈空青陪着葉天冬帶上禮物去葉家做客。
初二一過初三也到了,之後的每一天都平凡但快樂的過去。
眨眼便到了元宵節。
元宵過完,酒樓就該開工了,這時沈空青幾人也早已經到了縣城的家裏。
年初五他們就過來了,縣城的家也需要增添人氣,對聯什麽的也全都貼上,與南山村無異。
正月十五那夜縣城有燈會看,夫夫兩人又去看燈會。
上元節本就是癡情男女的節日,今日燈火璀璨、夜放花千樹,熱鬧非凡。
泗水河畔有哥兒姑娘放花燈,街道上比肩擦踵的人猜燈謎,看走馬燈,沈空青跟在葉天冬旁邊,看他興致高漲,這碰碰那摸摸,難得露出一點少年心性。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外邊過節,又是上元節,葉天冬還從來沒見過這麽熱鬧的節日,新奇的很。
沈空青看他高興,自己也歡喜。
在軍營五年多,他是想念凡間的。
凡間就應該是這樣,有家人、有朋友,有吃有喝有玩有冬兒,而不是只有硝煙和厮殺。
玩夠了兩人才回去,行過小橋,走在楊柳垂堤的河畔,一路往家裏去。
到了家,李芳茹還讓兩人吃幾口湯圓,這個元宵節才算圓滿。
白滾滾的湯圓咬一口有花生或者芝麻的陷流出來,香滑軟糯,甜到心坎去。
李芳茹也知道兩人在外邊玩肯定吃了其它東西,就沒煮很多,每人只意思吃幾個就算了事。
就算這樣,葉天冬也吃撐了。
他洗漱完,躺在床上那會還在揉肚子:“好撐。”
沈空青在落門闩,完了又把燈吹了,只留床頭櫃上那一盞照明,等到了床邊才全熄了上床。
元宵節的夜還凍着,被褥厚實軟和,躺在上面像陷在雲朵裏。
沈空青睡在他旁邊,說道:“我給你揉。”
葉天冬就撤了自己的手,讓他的按在柔軟的小肚子上:“哥哥,不做嗎?”
沈空青無語:“都這樣了還不消停?”
葉天冬抓着他的手臂:“運動運動幫助消食。”
“老實睡覺。”沈空青說他:“別仗着年輕就胡作非為。”
歪理一堆的葉天冬理所當然說:“不趁着年輕,等老了你就沒這力氣了。”
把沈空青氣的捏他柔軟的腰。
葉天冬被他不小心掐到癢癢肉,便笑着往沈空青懷裏鑽。
清越的笑聲落在耳畔,黑暗裏沈空青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兩人摟着鬧了一會,葉天冬憑直覺摸到他耳邊,低聲說:“哥哥,我想親你。”
沈空青嗯了聲。
氣息靠近,過了會,溫暖的吻落在唇上。
兩人溫柔細密地親着,互相擁着對方,就像擁住了這世上最大的寶藏。
正月十六,酒樓繼續開業,沈空青與葉天冬給夥計們發了開工紅包,一切又照常。
盧赟不在,方波也被辭退了,賬房一職由葉天冬暫代。
這段時日沈空青還是待在縣城,等到春分後,春耕開始,他又繼續兩邊跑的生活。
日子越久葉天冬也就越經事,不管是管賬還是管人都像模像樣,沈空青好幾回來到酒樓,都看他有條不紊地吩咐夥計做事。
從容不亂。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去年這時候沈空青才從邊疆回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有個人等了他許久,日夜盼着與他能再續前緣。
如今不過是一年,那人已在他手心護着,他也在那人心上待着。
酒樓有冬兒看着沈空青放心,只是村裏又到了種藕的時節。
家裏的三畝藕田還等着沈空青回去種。
雖說是去年的事,可也歷歷在目。
去年沈空青下了回地把自己折騰出病來,這回哪怕是經過一年的休養,他也不是動不動就風寒的身子,可冬兒仍舊不放心。
盡管沈空青也沒想着自己下地去種。
他請了人,趕在谷雨前把蓮藕種了。
谷雨之後沈零榆就該從京城回來,準備他和宋晗的親事了。
到了三月十八,半年多未見的沈零榆才見着蹤影。
随着他回來的還有好幾個紅木箱子,也不知是什麽玩意。
他的婚事就在廿六,這将将就剩幾日時間。
沈零榆到家只來得及喝口茶水,又匆忙讓李芳茹請媒婆,他還得去下聘。
這箱子就是他往禮書上加的東西。
沈探花的昏禮可不是沈空青這種無名小輩能比的,單是恩師、同窗外加縣令那邊的親朋好友就坐了二十來桌,他們成親得回南山村拜堂,南山村也招待不了這麽多客人,雙方父母合計之後,在廿五這日,在酒樓擺宴席請客。
給自己弟弟擺酒席沈空青自是同意。
因着是娶縣令家的小公子,這酒席還不能馬虎,特意問了縣令那邊,定下菜單,按照菜單準備宴席。
作者有話要說:
崽兒崽兒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