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八

幾天後防風邶出現在小夭面前，他如墨的烏發用玉冠整齊地束着，着月白色的錦衣，身姿修長挺拔，膚若冠玉，眼波溫柔，唇角含笑，俊朗中帶着幾分貴氣風流，小夭每次看到他防風邶的裝扮都覺會晃花她的眼，沒一分相柳的冷峻孤傲，他是怎麽做到兩種裝扮差別這麽大的？

她拿上那把絕世好弓和他一起到了練箭場，

“我得了把好弓，但需要認主，要你的血來認呢，你給我一滴血好不好？”小夭舉着銀色的弓得意地給他展示，銀光閃閃的弓似琉璃似冰雪，

他看了眼，劃破指尖，一滴血化作紅色的飛鳥展翅飛向天空，

“我教你射箭的目的不是求人，要什麽自己去取。”他負手望着天空悠然道，

因未認主的弓無法拉開，小夭另找了張弓，張弓搭箭，箭如流星迅捷破空，空中翺翔的飛鳥被箭穿透裂為兩半，小夭一伸手，墜落的鮮紅在她掌心輕輕一啄，她的掌心浮起她的一滴血，兩滴血在掌中旋舞半刻合成一滴“咻”一下沒入銀月弓內，弓化為一道碎光沒入她手腕，

腕上，一彎小巧的新月靜靜閃爍在她玉雪的肌膚上，煞是好看，

她抿唇微笑，和他的銀月彎刀象是一對。

“你出師了！”他注視着那彎新月開懷道，“走吧，我已打聽到一處和你所說的一樣地方，希望不會錯。”

他們往赤水的方向去，走水路時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踏浪而行，而是選擇了乘船，進入赤水，看到一片大荒漠時下了船，相柳和她并肩往沙漠深處中走去，

越走越熱，漸漸的寸草不生，相柳祭出一顆珠子，

“這是避火珠，能抗住極強的高溫，是借我義父的，他與火神作戰會用到這個，火神的三昧真火應該比這裏強多了，別擔心。”相柳攜了她的手飛奔向前，

避火珠發出淡淡的光芒将他們罩在光芒之下，小夭覺得清涼多了，但越往裏走，清涼的感覺便淡一分，最後，汗珠開始一滴滴往下滴，相柳揮手在避火珠光芒下又結了層結界，小夭又感覺好多了，看那結界光芒之外，橙色的光線都似曲折的細線般蒸騰而上，四周一望無際的黃沙透着死寂之氣，好似在火焰裏行走一般。

漸漸地，小夭覺得相柳手心都浸滿了汗，再看他臉上，豆大汗珠順着他臉頰不停滾落，

Advertisement

“要不，我們不找了吧，”她小聲道，還是茫茫一片，會不會走錯了呢，

“再走看看，放棄了就太可惜了，”相柳汗透重衫，但他覺得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終于，在茫茫一片黃沙之中他們看到一片桃林，桃花綻放之燦，不下于玉山，小夭歡呼一聲，就要向桃林裏沖進去，

“等等－－－”相柳拉住她：“這裏結了陣，象是在禁锢某種力量。”

小夭以手作喇，大聲喊：“娘－－－你在這裏嗎？我是小夭，你在這裏就來見見我吧－－－娘－－－”

她漲紅了臉不斷地喊着，桃林發出陣陣簌簌的響聲，花瓣漫天飛舞，越舞越急，向小夭站立處卷過來，

相柳攔在小夭身前，那飛舞的花瓣化作了手的形狀，隔着結界象是要輕撫小夭一般，小夭呆呆的望着飛舞的花瓣，連話都忘記喊了，

花影之中，漸漸現出一個青色的身影，飛舞的花瓣繞着她身體旋轉，隔着飛舞的花瓣，小夭看不清她的臉，她試着喊：“娘－－－”

“你過來，來桃林中來。”那青色身影開口道，聲音嘶啞難聽，

小夭慢慢走出了結界，相柳沒有攔她，她慢慢往青色身影走去，她沒感到一絲炎熱，相反，象是浴在溫柔的春風裏，桃花圍攏了她，

“你停下，”那青色身影溫和道，

小夭停在離她幾步處，

“小夭－－－我的女兒，我終于等到你了，整整四百年，我每天都在盼你。”青色身影聲音哽咽，

“娘－－－你為什麽抛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一直以為你不在了，我承認我有時想你都想得有些恨你了，恨你在我那麽小的時候就抛下了我。”小夭淚流滿面，多年以來想問的話終于問出了口，

“對不起－－－小夭，是娘不好，不是娘想抛下你，是娘根本不能接近你，我的身體內有太陽之力，所過之處，草木都會被炙枯，萬裏之地，沒有生靈。”

“你......你是旱魃？”小夭驚恐地喊，旱魃的傳說她早已聽過，現在告訴她那竟然是娘親，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別怕，小夭，我不會傷害你，如果不是變成這個樣子，娘不會離開你，當年，西炎與辰農之戰，為了挽救西炎，我引發了體內的太陽之力，變成了－－－旱魃，沒有心智，毀滅一切……你爹爹救了我，他以盤龍之弓，以心換心，他救回了我，但他卻……化作了這片桃林，一直護着我……小夭，你爹爹心心念念想瞧你一眼，我們一直在這裏等你，只為告訴你我們愛你，我和你爹爹堂堂正正，你爹爹無愧于辰榮，我無愧于西炎，但惟獨我們虧欠于你，你能原諒我們嗎？”

小夭點點頭，泣不成聲，

青色人影又道：“我和你爹爹都很欣慰，小夭，你擡頭，讓我們好好再看看你。”

小夭擦幹了淚水，擠出個難看的笑來：“娘－－－爹爹－－－”

“你的眼睛很象你爹爹，你爹爹一直頂天立地，希望你以後也要獨立堅強。”

“娘－－－你不要擔心我，外爺已傳位給瑲弦，西炎在他的治理下很繁榮，他會護我平安。”小夭知道她的擔心，瑲弦和她從小就要好，如此一說娘定會放下心來，

青色身影擡頭看了眼遠處的相柳，見他豐姿俊逸，氣宇出衆，問道：“他是－－－？”

小夭臉頰飛上朵紅雲，低頭不答，青色身影也沒迫她，帶着笑意的聲音道：“能來這個地方又毫發無損的人在大荒可算屈指可數，小夭，你有能依靠的人娘也放心了。”

“娘－－－你同我一道回去吧，”小夭岔開話題道，

桃花突然急促地飛旋，環繞在青色人影身邊的桃花慢慢散開，青色人影露出了她的樣子，面容身體四肢全部幹枯如鬼，臉上只餘一層幹枯的皮包裹在骨頭上，

“我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再也回不去了，小夭，我很累，要不是等你的念頭支撐着我，我早和你爹爹離開了，現在我心願已了，是離開的時候了，來－－－讓娘抱抱你！”

幹枯的人影向她伸出了雙手，小夭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擁抱了她，

桃花圍繞她們飛舞着旋轉着，幹枯的人影漸漸化為了花瓣，和周圍飛舞的花瓣融在了一體，小夭呆呆地看着自已虛抱着的雙手，滿天不停飛舞的花瓣在她眼前逐漸化為兩道人影，一個青衣一個紅衣，青衣正是娘親西陵珩，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紅衣的是爹爹赤宸，高大威武，英氣勃勃，他們回頭向她微笑，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她視野，

桃林消失了，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小夭還在原地發呆，相柳走到她面前，在地上捧起一捧沙土包好，将她拉到結界之內，拉着她的手向大漠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