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一天, 李清珮下了衙, 正出宮來,突然看到一個穿着同樣綠色官袍的馮婉賢站在她的前面,眉毛都擠成了一團, 顯得很是憤怒, 怒氣沖沖的說道,“李清珮!”

“是你?”李清珮打量着馮婉賢, 道,“馮大人到此,是為何事?”

馮婉賢原本很是理直氣壯,想着自己不顧都察院的冷清,好容易調任過去,結果李清珮就自己狡猾的跑來了司正 ,在衆人豔羨的宮裏當差,她簡直怒火中燒, 只是真正到了這裏, 見到李清珮,忽然就有些沒了底。

李清珮見她磨磨蹭蹭的也不說話,很是厭煩, 正好見到李念趕了馬車來接她,甩開袖子, 道,“如果馮大人是來理論狀元的事情,恕清珮無法奉陪, 這件事早就在殿試那天有了定論,馮大人要還是覺得不公,可以上折子彈劾本官。”

李清珮上了馬車,坐在車轅趕車的李念,道,“姐姐,那個小丫頭是誰?” 随即看到馮婉賢身上的官袍,道,“了不得,看着不過比我大個一二歲竟然已經是官老爺了。”

李清珮道,“她是馮婉賢。”

“是她?”李清珮怕是家裏人擔心,從來不會把外面的事情拿回去說,特別是在殿試時候被馮婉賢爆出她曾經侍妾身份的事情,但是李念如今在外做生意,也早就把店鋪開到了京城,人來人往的,很自然就聽說了這件事。

恨恨的說道,“年紀小小的,倒是狠心腸。”

兩個人一同往回走,李清珮透過窗戶,看到馮婉賢雖然還是站在原地,但是背影似乎帶着些許的沮喪和委屈,她忍不住搖頭暗笑,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最近司正特別忙,睿王當了攝政王之後,雷厲風行,把積壓了許久的折子都看了,批複,然後按此下旨意,其實廖北是內閣首輔,許多事情之前都有着他領頭處理,但是很多敏感的事情,還是需要皇帝去首肯,在這一點上廖北顯然是一個非常謹慎的性格,最是怕被人逮到錯處,所以真就是積壓了不少事情。

李清珮這個新手都開始跟着寫文書了。

這一天早上,李清珮一大早就過來,天氣已經是轉涼了,寒風呼嘯着吹進了這個巍峨的皇宮裏,上面發了夾棉的官袍,還要披着一件毛料鬥篷,才能在沒有點着炭盆的屋內做事,李清珮握着筆,覺得寒氣從鋪着青石磚的地板上湧了上來,然後讓她哆哆嗦嗦的都把字寫歪了。

居一正見了,忍不住冷哼道,“這是今天第幾張寫廢的禦宣?”搖頭把那禦宣紙丢了,又道,“李大人,你知道這一張禦宣是花費了朝廷的銀子?你知道外面現在遍地都是災民,這一張禦宣就可以供一家老小過一整年。”

禦用的紙張是特質的,一張就五兩銀子的成本,十分的昂貴。

入冬之際,許多災民湧入了京城,睿王吩咐順天府在城外圈出一塊地方來,搭建了臨時的帳篷,還會施粥赈災,一開始只是幾千,後來則是幾萬人的災民……,只是國庫空虛,糧倉不滿,已經是有些捉襟見肘了,誰都不知道還能撐道什麽時候,許多宮內用度也都減少了,如此往年提早就發放的銀霜炭,到現在都沒發下來,也怪不得還沒點炭盆。

李清珮聽了這話,很是愧疚,起身說道,“居大人,是下官錯了,下次一定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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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一正看都不看李清珮,推開她,道,“簡直不堪大用,你去那邊坐着吧,這邊我來寫完。”

李清珮皺眉,呆久了她才發現居一正就是典型的大男人主義,他覺得女人就是應該在家裏生兒育女,孝敬父母,不應該抛頭露面,很是不齒李清珮曾經委身為妾,還出來參加科舉的做法。

但是居一正如果純粹就是瞧不起女人就算了,他卻也不是小人,總會替李清珮大包大攬,做掉她該做的事情,什麽力氣活兒也會讓李清珮坐好,自己來做……

弄得李清珮真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正在這時候,夏息領着溫顧源走了進來,兩個人都披着鬥篷,上面已經沾染了雪花,等着坐在椅子上,溫顧源一邊彈着衣服上的雪花,一邊對着居一正說道,“居大人,李大人好歹也是攝政王欽點的狀元,她寫的文章你也是看過的,說是寫的很出衆,怎麽就這般冷言冷語的?咱們以後總要在一起共事,不要傷了和氣。”

居一正聽了忍不住道,“溫大人,你也沒跟我說那是李大人的文章呀?”那意思就是他在看文章之前不知道這是一個女狀元的文章。

溫顧源有些不悅,道,“你還來脾氣了?”溫顧源說着接過李清珮遞過來的熱茶,溫和的對李清珮,說道,“多謝李大人了,最是喜歡你泡的茶水了。”

居一正見了還要說話,卻被夏息按住了手背,夏息使勁兒的朝着他使眼色,道,“溫大人說的是,大家一起共事,要和和氣氣的,整天吵嘴像什麽樣子?要被人嗤笑跟市井村婦一般。”

居一正和夏息關系很好,其實應該說夏息為人和善,和所有人都相處的很好,這才隐忍了下來,又低下頭寫起文書來,只是顯然還是不服,寫的又快又急。

李清珮發現哪裏都是有派系的,溫顧源和夏息是孔秀文那一派系的,而居一正就是廖北那派系的,也怪不得居一正總是不服,有膽子怼她,也敢跟溫顧源這個上司頂兩句,畢竟他也是廖北的門生,後臺硬着呢。

溫顧源喝了茶水,暖了一些,才道,“李大人,你來了也不少日子了,剛才景陽宮裏睿王殿下要找人下旨,這次就由你過去吧。”

李清珮粗粗算了算,已經是有小半個月沒見到趙璟了,以前不在宮裏并不知道趙璟在忙什麽,等着她在司正,每天看着那些文書,旨意流水一般頒布下去,也就知道趙璟的有多忙碌。

“下官可以嗎?”雖然很想見趙璟,但是李清珮還是忍不住說道。

溫顧源很是和藹的笑,道,“有什麽不可以的,李大人這些日子做的都很好,上手非常快,本官都看在眼裏,再說,這次可是睿王特意點了李大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李清珮這個狀元是睿王拍板的,有些不知道內情的人都說……,睿王常年單身王老五,一個鳏夫日子過久了,見到李清珮這樣一個傾國的大美人,就搞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管是不是做過妾,就直接點了狀元。

當然這不過是就是私底下不靠譜的謠言,但是也說明李清珮在被睿王看中,是他愛惜的官員。

能欽點李清珮過去寫旨,也是意料之中。

出了門,外面果然已經是下起了初雪,不到片刻,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當中,李清珮上了轎子,從武英殿道景陽宮可是橫穿整個皇宮,不坐轎子她會估摸是要走好幾個小時了。

李清珮一路上很是忐忑,想着自己寫了一上午的文書,別是臉上沾染了墨汁,又想着早知道今天要見到趙璟,就不應該穿這麽肥大的夾棉官袍,原本衣服就偏大,還是夾棉的……,顯得極為臃腫。

一路上東想西想的,很快就到了景陽宮,大趙皇家子嗣單薄,也跟沒有幾個後妃有關,原本是按照三宮六院定制的皇宮,其實根本就住不滿人,更不要說當今皇帝只有一個皇後,許多宮殿都沒有人住,自然就顯得空空蕩蕩的,還好到了景陽宮,這才看到內侍宮女,人來人往的,帶出幾分鮮活勁兒來。

李清珮剛下了轎子,就在宮門口看到一大群人簇擁着一個穿着蟒袍,戴着翼善冠的英挺男子威風凜凜走了過來。

那男子看到李清珮的時候腳步一頓。

李清珮覺得對方的目光灼熱的有些難受,忍不住擡頭,來人正是她許久沒見的秦王……,說起來兩個人已經是快一年多沒見了。

當初分別之後重逢還是在他送給她的莊子上。

你說李清珮恨秦王嗎,當然不是……,李清珮覺得秦王已經是對她仁至義盡了,只是畢竟是危難之際幫助過她,又是同床共枕五年,總是有些情愫。

只不過這些情愫,也都消失在了看到秦王妃的那一刻,她當時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人和自己已經是毫無關系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過如此。

李清珮顯得很是坦蕩,得體的微笑,優雅的行禮說道,“下官見過秦王殿下。”

秦王深深的看了眼李清珮……,粗陋臃腫的官袍也遮擋不住李清珮身上的光芒,這個女子就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散發着她的光彩,比起以前在秦王府,打扮精致,溫順可人的妾侍,現在這一身肅穆的官袍,自信飛揚的神色,似乎更适合她,耀眼的讓他移不開目光。

秦王說出不來什麽滋味,一時五味雜陳。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沒多少留言,我都沒勁兒碼字了,嘤嘤嘤。我多更點,你們也多留言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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