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帝駕崩, 李清珮的假期也就結束了,因為按規矩, 無論官位是大小,在京官員都需要在神武門哭喪三天。

天寒地凍的,又剛剛下了雪, 李清珮混在人群中,跪在地上還要假哭……,那滋味別提多過瘾了, 她凍的鼻子通紅, 臉頰紅彤彤的, 偷偷的掃了眼衆人,也都好不到哪裏去,跪了一上午, 好容易吃午飯, 因為人多, 那飯菜早都涼了, 就一碟豬肉筍幹加白飯, 豬肉筍尖上, 一層豬油白膩膩的, 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強迫自己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躲在屋內避寒,想着這樣的日子還有二天就覺得當個官也真心不容易。

旁邊走來一個人,悄聲說道, “李大人,你可還記得花某?”

“你是花大人?”李清珮到現在還記得花竹意在殿試的時候對她的照顧,雖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她還是很感激的,一直想找機會謝謝她,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了。

花竹意顯然很驚喜李清珮竟然還記得她,拱了拱行禮之後說道,“聽說李大人高升,從都察院調任到了司正,成了天子近臣,恭喜恭喜。”

李清珮知道自己能調過去就是睿王的手筆,頗有些尴尬,道,“官職還是在都察院,最近司正事情多,不過就是搭把手,過幾日還是要回到都察院去的。”

有些事心照不宣,花竹意知道李清珮是孔秀文的門生,而孔秀文又是睿王得意的心腹之臣,如今睿王當了攝政王,她跟着水漲船高,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到沒有任何的不滿,進了仕途還看不明白這一點,那就太天真了。

更何況花竹意對李清珮多有欽佩,覺得像她這樣的女子能走到高位,也是她們女官的驕傲,自從先帝孝宗皇帝排斥女官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身居高位的女官了。

想到這些,花竹意就熱血沸騰了起來,似乎看到一片光明的未來,越發生出想要結交李清珮的念頭來。

花竹意拿了一個用帕子包着的糕點遞給李清珮,道,“家母以前也是經歷過這些,特意讓我帶了發糕,說是餓的時候可以墊墊,剛好帶的多了一些,還請李大人不要嫌棄食物粗陋,給個薄面品嘗下。”

李清珮看出花竹意結交的意思,倒也不好拒絕,随意拿了一塊吃了一口,道,“多謝花大人。”

兩個人原本就都有好感,一拍即合,很是愉快的聊起天來。

李清珮問道,“伯母也曾經入朝為官?那花大人可是世家之後了。”

花竹意謙虛的擺了擺手,面上卻滿是驕傲,道,“家母是永寧十二年的二甲一十三名,七年前才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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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失敬。”李清珮是考過一次科舉的人,那程度之難,當真是比高考還要難上幾倍。

要不是她以前在現代學過一次,正正經經的讀過大學,有這樣的底子在,很難說能不能考的中,就是這般有了底子,加了後面的努力也要比像是花竹意,或者馮婉賢這樣萬裏挑一的,真正的天才有些差距。

而花家母親是進士,女兒又是進士,這才朝中也是罕見,李清珮真的敬佩這一點。

她忽然就好奇是怎樣的人家養出花竹意的這樣的女子,要知道就算是有女子科舉,但是只要家裏有男孩,肯定是要先培養男子的,道,“那伯父是?”

“李大人,當初在太和殿,您應是聽說過了我的身世,我祖上跟那位狀元的曾曾爺爺合離之後就自立門戶,那之後凡事我花家女子,只要是支應門廳的,皆是要找男子入贅,家母是,下官的夫君也是入贅的。”

李清珮,“……”

時間過的很快,李清珮和花竹意談的很是投機,覺得不過說了幾句話,卻是已經到了下午哭喪的時間,蔫蔫的推門出去,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卻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過去,結果剛走出院子就看到一個穿着綠色衣服的內侍,急匆匆的朝着她而來。

“您李大人吧?”

“正是。”

那內侍笑道,“李大人,小的是宮裏的燕七,您上次見過小的,今日司正那邊有許多旨意要下筆,正好人手不夠。”

李清珮心裏琢磨着,這應該是睿王的手筆,心裏甜絲絲的,面上卻是不顯露一分,道,“那就有勞公公帶路了。”

李清珮進了宮,熟門熟路的去了司正,卻只有溫顧源一個人,他見到李清珮松了一口氣,道,“李大人,你來的正好,着許多事情,卻只讓我老夫一個人做……。”

所有衙門,包括大理寺這種在內,都是留一二個人守着,其他都要去哭喪,司正是只留了溫顧源一個人。

李清珮在神武門還跟夏息和居一正跪在一處,猶記得她快跪不住的時候,居一正把自己的墊子□□給李清珮加上,雖然李清珮根本就沒準備接受,很快的還了回去,但是心裏還是挺感動的,結果還沒說謝謝呢,就聽居一正翻着白眼,道,“女人就是受不一點苦。”

她氣的差點把墊子丢他臉上。

李清珮見溫顧源忙的不行,馬上就脫下頭蓬,搓了搓因為太冷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就跟着一起忙碌了起來。

從下午一直忙道晚上,去公廚吃了飯,雖然只有一碗湯,一碟菜和還有一碗飯,但是熱騰騰的,李清珮很是滿足……,自從官糧被劫走,宮裏就開始緊巴巴了起來,睿王臨時決定把宮中預備的糧食分出一半來外城外的災民,有人覺得睿王做的對,當然也有許多人覺得睿王簡直就是不顧京城百官和老百姓的安危。

吃過了飯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溫顧源讓李清珮去給趙璟送文書,送完就可以回去,她一路上心情雀躍,結果到了停放皇帝棺木的潛心殿,其實原本皇帝的寝殿就是在這裏,只是後來因為皇帝的身子不适,這才搬去了離禦花園近,相對安靜的景陽宮。

駕崩之後,為了顯示皇帝的尊貴,自然是搬回了淺心殿。

李清珮還沒到門口就感覺的氣氛有些不尋常,雖然這裏擺着棺木,自然是要比別的地方顯得肅穆陰沉,但是和那種不同……,站着的侍衛也好,來來回回的內侍宮女,都緊繃着精神。

她來到了門外,見王管事黑着臉,皺眉嘆氣,一旁的孔秀文背手而立,對着王管事說這話,“這新帝和王爺,意見不合,叫我等臣下如何辦事?”

皇帝昨天駕崩,入殓之後,今天早上太子就在太和殿百官前頒布遺诏,如此太子趙恒雖還沒舉行登基大典,卻已經是被稱為新帝了。

王管事道,“孔大人,小的不過就是一個內侍,如何能左右王爺的想法?”随即嘆氣道,“您找小的也是沒用呀。”

孔秀文當然知道王管事沒辦法,可是這會兒他又不知道找誰去說動睿王,一擡眼卻是看到李清珮來,道,“李大人,你怎地來了?”

李清珮就把手上的文書拿了出來,道,“是溫大人叫下官送來的,王爺是可是在此?”

孔秀文看了眼天色,道,“王爺是在此,可是他誰都不見……”想了想很是體貼的說道,“你且給本官吧,今日又要去哭喪,又要忙着政務,累着了吧?先回去歇着吧。”

李清珮原本就想好馬上回去,可是見孔秀文等人都在這邊忙着,根本就沒有回去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道,“下官聽聞孔大人從昨夜就一直在宮裏,沒有回去,說起辛勞,下官怎麽能孔大人相比?下官甚是恐慌。”

孔秀文見李清珮燈下嬌顏,又見她進退有度,言語和緩,心中甚是滿意,神色終于緩和了一些,越發溫和的說道,“不妨事,且去吧。”

王管事卻是盯着李清珮,忽然間一副沉思的樣子。

正在這時候,有個內侍急匆匆的跑過來,道,“孔大人,陛下說要親自去城外護國寺請國師祁紅大師過來,給先帝爺做水路法場,可是……,這件事睿王殿下不是不同意嗎?說城外都是災民,怕是有個閃失,可是陛下偏偏就要親自去,這會兒已經是開始發起了脾氣!”

這個祁紅大師是先帝最為看中的僧人,還封為國師,早就言明,以後自己的喪事要請他來做法。

誰都沒有想到,原本和和氣氣的攝政王和新帝,這會兒竟然為了先帝的喪事吵了起來,結果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最難的就是他們這些下人。

“孔大人,您倒是拿個主意呀。”內侍急得團團轉,忍不住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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