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彭蘭第一次見攝政王, 心裏很是緊張,但到底沒有忘了根本, 還道自己是個書香門第出身, 收斂了在玉樹閣學的勾人手段給趙璟磕頭, 等着起身老實的站在一旁,只是手心裏卻是緊張的都是汗水。

後面應答了幾次就發現這位攝政王很是和藹可親, 倒也沒有露出任何的鄙夷之态,又想起趙璟重用原本是妾侍出身的李清珮, 還有親自出訪好幾次, 就是為了災民的情況, 心裏是越發的敬重了起來,只覺得渾渾噩噩的日子終于有了盡頭, 可以有所期盼。

如此趙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片刻就把那聖旨的保存處都說了出來,道, “怕是有個不妥, 一直藏在一處秘密的地方。”

等着禁衛軍去把拿聖旨拿來,趙璟看着上面滿是灰塵,輕輕的用袖子掃了下,然後打開, 那之後,臉上表情就十分的微妙, 李清珮看着好奇的不行, 一直都伸長着脖子往這裏瞧。

趙璟似乎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 道,“想看就過來。”

這時候屋內就已經剩下趙璟和李清珮兩個人,李清珮倒也沒有顧忌,湊了過來,這是孝宗皇帝的聖旨……,其他都是彭樂志代寫的,唯獨後面的印章是憲宗皇帝親自蓋的。

屋內一陣沉寂,顯然都被聖旨的內容震撼到了,李清珮道,“王爺,這是真的嗎?”

趙璟道,“應是真的。”趙璟說完像是生出幾分緬懷之色,随即搖了搖頭,“這旨意恐怕是要這般一輩子見不得光了。”

“王爺,你……”

原來上面的內容是憲宗皇帝醒來後發現太子,就是如今新帝的父皇,已經故去的神宗竟然用了他的名義代發旨意,治了穆氏一族的罪名,讓忠良之後的穆氏滿門抄斬,說他心胸狹隘,無容人之量,又資質平庸,無法勝任皇位,要把皇位傳給當時為睿王的趙璟。

李清珮能看出那旨意裏的言辭激烈,可見憲宗皇帝當時肯定的氣的狠了,恐怕是清醒之後看到太子怕趙璟越過自己,就這樣下了狠手,先除掉了穆氏,心痛之餘才寫的,更不要說還盜用了自己的名聲。

可是據彭蘭講,再後來憲宗皇帝知道廖北篡改了旨意之後,只保持了沉默,難道說他雖然當時很生氣,但是那之後終究還是覺得,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不想家醜外揚?所以默認了這件事。

不過按照廖北的手段,這個旨意不可能遺留下來的……,而現在竟然保存完好,彭蘭雖然入了娼門,但也活着,這後面是不是有憲宗皇帝的手筆?李清珮并不清楚,但是她覺得這裏面的東西越來越讓她看不懂了。

李清珮擡頭,看到趙璟也朝着自己望了過來,那目光有幾分難言的脆弱,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想着……,生在皇家當真是一種悲哀,無論外面看着如何的和睦,但實際上裏面總是藏着殺人不見血的冷酷。

忽然就不想跟趙璟繼續這個話題來。

晚上從宮裏出來的時候,李清珮一路心事重重,這件事當然是要壓一壓,趙璟如今地位不穩,更加上真想要絆倒三朝元老的廖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要從長計議 ,顯然彭蘭也知道的情況,趙璟只說讓他等一等,他便是一句廢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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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珮一開始對彭蘭也是多有顧慮,到了這會兒,心想,這家夥也算是知進退了。

今日的事情一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畢竟是事情牽扯太廣,但是好在最後都處理掉了,其實在酒樓的時候,腿都是抖的,那時候管和不管之間,她糾結了良久,甚至想過放棄找到父親的和唯一線索……,現在一切都安置妥當,她當然也知道後面的事情不容易,但是自有趙璟頂着,父親的事情也終于有了線索,彭蘭不僅告知了那個所謂梅大人的線索,連具體的地址都告訴她了。

晚上到了家裏,洗漱完正準備睡覺,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她披着外衣打開門,看到母親郭氏提着托盤,上擺着一碗銀耳羹。

李清珮好容易知道了父親的線索,心裏正是激動難安,見到郭氏就忍不住想說……,但是郭氏倒是率先開口說道,“我想起你父親的一件事情來。”一邊把銀耳羹放到她前面,示意她喝一邊說道,“你知道曾經憲宗皇帝微服私訪的時候見到你父親的字,後來驚為天人,很是喜歡,還帶了一些回去,那之後你父親的字才名聲大噪……,憲宗皇帝每次過來都是帶着幾個人偷偷出來,母親還記得給他斟茶的時候緊張的差點打翻了熱水。”

“娘,我記得憲宗皇帝也就來過三次還是四次?”李清珮因為穿越,和別人不同,她是帶着兒時的記憶的。

但是因為時間流逝,許多事情還是有些模糊了。

郭氏道,“你打小就聰慧,這都記得呢。”

李清珮尴尬的摸了摸下巴,低頭喝了一口銀耳羹,最近家裏日子又好了起來,郭氏就很少下廚了,不過這銀耳羹肯定是郭氏親自熬的,她喜歡甜一點,要比平常人喝的味道更甜,李媽媽就沒注意過這個問題,郭氏卻是仔細的察覺到了,所以每次郭氏給她做銀耳羹的時候都會多放半勺糖。

那溫熱的銀耳羹滑入了嗓子裏,到了胃裏,感覺暖烘烘的……只是很快郭氏下一句話就讓她如鲠在喉,僵硬的提着調羹在半空中,“娘,你剛才說什麽?”

郭氏帶着幾分忐忑,但還是堅定的說道,“有一次,憲宗皇帝走後,我進了書房,看到你爹爹鋪在案桌上的字,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爹的筆跡,問過你爹爹,他卻搖頭不肯說話……,前幾日娘看到你弟弟收來的幾幅字畫,竟然是憲宗皇帝的,那上面的字和你爹爹寫過的竟然一模一樣。”郭氏咬唇,握緊拳頭,滿是擔憂的說道,“你爹爹竟然仿寫了憲宗皇帝的字,娘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是也知道這是欺君大罪!”

李清珮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但是從郭氏口裏得知還是覺得很是驚人,正不知道說什麽,郭氏卻是又道,“清清,你爹的事會不會和這個有關?”

送走了郭氏,李清珮發愣了半天,總覺得這個事情越挖越深,就像是看不見的深淵一樣,叫人心裏找不到方向。

李清珮上了床,卻覺得腰部有些鼓起,壓着硬邦邦的,挪開身子,看到挂在腰間沒有取下來的,一枚光澤水透圓形的龍形玉佩……,摸着還有些冰涼,但是此刻卻奇異的溫暖了她的內心,這是趙璟送給她的,卻不僅僅是一個玉佩,更代表着他的身份,如遇到緊急的事情,見此玉佩就如同見到攝政王本尊。

她把玉佩握在手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李清珮破天荒的告假,正坐了馬車去和王管事會和,趙璟特意派了自己的侍衛去護送李清珮,去西城尋人,正是那位梅大人,結果剛出了胡同口就看到一輛十分顯眼的馬車停靠在旁邊,有十幾個王府侍衛威嚴的圍着,似乎在等着什麽人。

李清珮愣了下,原因沒有別的,這路口,這時間,沒有意外,等的應該就是她,她現在猶豫的是……,來人不是別人,竟然是闊別多日的晉王,別說男女授受不親,更不要提曾經兩個人之間有過關系需要避嫌,她想着如何借口避開,只是轉念一想,這直接般找上來了,那肯定就是就是勢在必得了,容不得她退縮。

正如李清珮想的那樣,那侍衛看到李清珮的馬車,立時就迎了上來,道,“李大人,我們王爺有請。”

李清珮矜持的笑,微微的昂着頭,道,“不知道晉王找本官是何事?如果是公事大可在宮裏商量,如果是私事……,我雖為女官,但畢竟也是女子,總要避嫌。”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李清珮又不卑不亢的,面上還帶着笑容,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明知道李清珮态度疏離,但那侍衛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話回複,不過一息的功夫好像是漫長的一個時辰,正在這時,那馬車的門簾被掀開,露出黑色翼善冠的鑲嵌在一角的赤金镂空的飛龍來,在清晨的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來。

李清珮聽到晉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熟悉是因為這是她朝夕相處五年,早就聽習慣的聲音,而陌生是因為……,晉王從來沒有用這種溫和而鄭重的态度跟她說話,那模樣,似乎她是他很重要的人一樣。

突然之間,李清珮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晉王顯得很是好說話,下了馬車,整整衣冠,說道,“李大人,本王知道你有所顧忌,也确實是男女授受不親,不過事關李大人的家事,還需找一個妥當的地方去聊。”

李清珮眉頭突突的,冷聲道,“到底是何事?”又有些生氣, “我和晉王沒有什麽家事要說,恕下官不能奉陪了。”說完就要走,結果看到那晉王竟然笑了起來,露出幾分寵溺的神色來,驚的李清珮心裏下巴差點掉下來,只是晉王後面一句話,卻是讓李清珮再也沒有旁的心思了。

她聽晉王說道,“是關于梅大人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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