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以後別不理我了
第35章 你以後別不理我了
陳周越睡眠淺,唐思遇翻個身他都會醒。半夜的時候,唐思遇輕手輕腳地起身,下床摸拖鞋,陳周越半夢半醒,懷裏沒人,手往旁邊摸了摸。
意識到唐思遇不見了的時候他幾乎是瞬間清醒,立刻坐起身把燈給打開。
開了燈,一眼就掃見蹲在床邊的人,心頓時安穩地落回胸腔。陳周越挺長時間沒對唐思遇發脾氣了,他皺了皺眉,周身氣壓很低。
沒睡醒,陳周越的聲音平添幾分暗啞:“你在幹嘛?”
眼瞎後,唐思遇彎彎繞繞的心思更多了,與外界的接觸只能靠摸、聽、嘗。他敏感的察覺到陳周越在生氣,連忙摸着床沿爬上床道歉。
“我想去喝水,沒想吵你。”唐思遇想去摸陳周越,對方卻掀開被子下了床。
撲了個空,他頓時慌張,“你去哪兒啊?對不起,別生氣,我錯了。”
陳周越繞到床的另一邊,從唐思遇身後把他抱到廁所去洗手,眉頭皺得更深,“以後晚上想喝水就叫醒我,別一個人。”
他怕唐思遇在他睡着的時候出事兒,這讓他心裏沒底,特別怕。
唐思遇像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順從地點了點頭,讨好道:“以後不會了,你別生氣。”
他越讨好,陳周越心裏就越窩火。陳周越很少和唐思遇談這些,他承諾會在對方身邊一輩子,但唐思遇好似不信,依然患得患失,如履薄冰。
洗完手,陳周越倒了杯溫水,抱着人回卧室,他眼眸沉沉地看着唐思遇喝水,然後接過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唐思遇,”陳周越忽然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唐思遇眨了下眼睛,不回答。
陳周越壓着脾氣道:“我不會走,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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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難得僵持,失明後,陳周越毫無底線地順着他,他不想說話就不說,想做什麽做什麽,然而此刻,陳周越非要他回答。
他皺着眉,語氣很冷:“說話。”
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在彼此身上,無法動彈。良久,唐思遇拉過被子,背對陳周越躺下,不吵不鬧地說:“我睡了。”
陳周越沉默地坐在床邊,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唐思遇覺得有安全感,是他這個人不值得相信嗎?
還是他說的話聽起來很可笑?
起身把歪七扭八的被子給唐思遇蓋好,陳周越關了燈,拿杯子出去洗。他心裏亂成一團,走過客廳的時候沒留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劉佳。
“周越。”
陳周越轉頭,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
“吓到了吧?”相比以前,劉佳像是變了個人,她笑了笑,“聽見你們進進出出的動靜,就出來看看。”
“和阿姨聊聊天吧。”
第二天,陳周越回家了,他和唐思遇說的時候,對方只是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沒挽留也沒說別的。
唐思遇說:“好的。”
但凡唐思遇說一句別走,不管劉佳如何說,陳周越都會留下來。但沒有,唐思遇說好的,仿佛在說,陳周越是可有可無的。
“唐思遇。”陳周越說話的聲音很冷淡。等了一會兒,唐思遇不再吭聲,他點了點頭,走了。
昨晚劉佳叫住他,讓他以後別再來了。唐思遇對他形成依賴性,如同一個人長時間、高劑量的使用某種成瘾物質,之後再想戒斷會很難。
劉佳問他,“那你不在他身邊的時候怎麽辦呢?”
“現在放假你是有大把時間陪着他。”劉佳說,“以後讀書、工作、談戀愛、結婚,有很多事都比唐思遇重要。”
“哪還有時間照顧一個瞎子。”
不管陳周越怎麽說,劉佳總有話來堵他。她不讓陳周越再待在唐思遇身邊,也不讓寧江澤他們再來。
劉佳辭去工作,每天在家教唐思遇做一些簡單的菜。家裏所有東西她都一一帶唐思遇摸了個遍。
剪刀放在哪兒,新的沐浴露在哪兒拿,哪一個是味精,哪一個是鹽,她事無巨細地告訴唐思遇,要求他都記住。
“記住了嗎?”
唐思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好,”劉佳晚上有事要出去,她交代道:“你餓了就自己下面條,冰箱保鮮室第一層有青菜,洗幹淨用手擰成幾截再放進鍋裏煮,盡量不要碰刀。”
“嗯。”
一個人在家沒什麽可做的,唐思遇坐在卧室的床邊抱着陳周越的枕頭發呆,他忽地埋頭聞了聞。
陳周越身上那股好聞的清柚味已經很淡了,明明才過去三天而已。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唐思遇抱着枕頭無聲地哭。
而陳周越站在他家門外看着手機裏的監控畫面,心裏不是滋味。
沒有見面的三天裏,陳周越還是每天都來,劉佳不讓他進去,他把買來的東西放在門口,待到天黑,他就走了。
劉佳在的時候唐思遇很少待在卧室,他好像很忙,暈頭轉向撞來碰去,身上不斷出現新的淤青。
說不出是什麽感受,如同心裏壓着塊兒石頭,酸澀難忍。陳周越幾次想給唐思遇打電話,但對方實在太累,倒頭沒多久就睡着。
空調開得很低,他沒穿襪子,腳搭在外面,空調對着唐思遇吹。
陳周越不等了,他不想再管什麽戒斷不戒斷,他只知道唐思遇現在過得不好。
很不好。
枕頭底下的手機突然響起鈴,唐思遇臉上還濕漉漉的,他以為又是寧江澤打過來的,摸過手機準備挂斷。
然而,當機械的女聲念出陳周越的名字時,唐思遇毫不猶豫地按下接通。
“開門。”陳周越說,“我在你家門口。”
唐思遇幾乎是跑着去的,經過三天反複練習,他不怕摔,也能完全避開家裏家具的擺放。
打開門,不确定陳周越是否真的在,唐思遇開口叫對方的名字:“……陳周越?”
“嗯。”陳周越上下仔仔細細的把唐思遇看了個遍。小腿有幾處淤青,手上被燙出水泡,眼睛紅腫,現在也還在哭。
确認他的确在,唐思遇撲過去抱他,“你怎麽才來?”
他埋怨陳周越脾氣大,“我們又沒有吵架,幹嘛不理我了啊。”
眼淚蹭得陳周越頸窩都濕了,他摸摸唐思遇的背,道不明的情緒從他心底翻滾、洶湧地堵住咽喉。
“是我不好,”陳周越低聲說:“我做錯了。”
唐思遇身上的傷都算不上是傷,劉佳沒給他處理。家裏沒有消毒液和跌打損傷的噴霧,只有常備的一些感康和退燒藥。
點外賣讓跑腿送過來,陳周越收起手機,抽了張紙擦了擦唐思遇的臉,問道:“餓了沒?我去做飯。”
陳周越坐在沙發上,唐思遇岔開腿跪坐着趴在他身上,腦袋靠在陳周越頸窩點了下頭,他聲音悶悶的,“餓了。”
為了鍛煉他,這幾天都是唐思遇在做飯,劉佳在一旁守着。他只會做一點簡單的東西,大多都是速食品。
像是望子成龍的心态,劉佳很着急,急于求成,仿佛讓他學會做飯這件事是有期限的。唐思遇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他學會了,他媽就要扔下他離開。
唐思遇摟着陳周越,輕輕地蹭他的脖子,小聲說:“你以後別不理我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