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深更半夜，王淼聳拉着肩膀吃力的爬了六層樓梯，做做樣子摸着門把手轉了轉，果然轉了兩圈，門就被梅淑芬同志打開了。

“媽，我回來了。”王淼有氣無力的繞過擋在門口的梅淑芬，一邊扒拉後腦勺一邊往裏卧走去，“我老爹呢？”

自從王淼跟他們說他喜歡男人被他家老頭子趕出去的那天後，梅淑芬都好久沒見過兒子了，盡管心裏頭的氣還沒消碗，可還是偏向于自己兒子，所以當王淼抱着腦袋從裏卧跳出來的時候，她選擇了擋在他的面前，手指指向拿雞毛撣子揮人的王老頭，“老王，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脾氣就不能消消！”

王淼的大腿上被抽了好幾下，他彎身搓了搓大腿，龇牙躲在梅淑芬的後面，王老頭哪會聽梅淑芬的勸，揚起雞毛撣子繼續往王淼那兒招呼，嘴裏罵咧，“王淼你這敗家玩意兒！老子不跟你說了，沒治好那病就別往家裏跑，你是耳朵沒長還是腿腳壞了！擱這兒瞎跑呢！”

“媽，您就這麽騙我來着！我爹哪像是被我氣得下不了床了！腿利索的比我還厲害！”王淼左右腳亂跳，搭住梅淑芬的肩膀亂扭躲避王老頭發了狠勁的雞毛撣子，作為擋箭牌的梅淑芬倒黴的也挨了好幾下，疼得叫喚了好幾下，但怎麽也比不上身後兒子叫的凄慘！

王老頭也聽見了自家老板喊疼，再看看鐘點，這都大半夜了，家裏還弄得雞犬不寧，影響到鄰居，明兒個出去下棋也丢面，喘着大氣收回雞毛撣子，慢悠悠的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捏捏這條不利索的老寒腿，小兔崽子跑得還挺麻溜，一頓抽也抽不了幾下！

王淼冷臉貼在梅淑芬身邊，手掌貼着她被抽紅的大腿揉了揉，不悅的說道，“我說老頭兒，你打我也就算了，怎麽都抽到我媽身上了。”

梅淑芬一看王遠洋立馬變僵的臉，馬上打起馬虎周旋，“老王，今晚你打也打夠了，兒子是我叫來的，我就想看看我兒子，讓他在家裏住一晚。明天一早，淼淼就走。”

雖說梅淑芬同志平時在家裏都扮演一個默默無聞隐藏在家背後的好妻子好母親，可她的一句話卻足以鎮住王遠洋老頭，再說之前王遠洋還不小心抽到梅淑芬好幾下，最關鍵的是他那位向着兒子的老伴還故意把有幾條抽痕的大腿露在他眼皮子底下，這下底氣就更不足了，從鼻子裏哼了口氣，狠狠的瞪了眼那斜眼冷瞅自己的不孝子。

王淼跟王遠洋從小就對不上頭，王遠洋對他的教育是獨裁主義，凡事都是他說了算，毫無人權可言，王淼心裏可有一本賬本，裏面羅列的許多王遠洋的獨裁事跡，看着手拿雞毛撣子的王老頭冷臉走過他身邊，他連忙擡起腳讓路，連臉都沒擡一下，他爹鐵定氣得夠嗆，要是沒有梅淑芬同志在，估計又是一頓爆揍。

梅淑芬臉色比王遠洋好太多了，笑得慈祥的拍拍王淼的肩，“淼淼，餓不餓？要不媽給你去煮點夜宵？”

“媽，你就別忙活了，這都幾點了！”王淼把他媽從沙發裏拉起，沖笑起來眼角都是皺紋的母上大人眨眨眼，“媽，你是不是還生我氣呢？”

留下歲月痕跡的面龐有些失落，作為一位母親，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一樣平凡的走完一生，可現在她孩子的人生路出了岔子，而且這岔子還是最意想不到的，最歪的，她怎麽可能接受的了！

“唉...”梅淑芬只能無奈，對于王淼喜歡的男人這事情她除了嘆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難道叫她兒子去看心理醫生，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兒子都三十了，她管不動了，也不太想管。

梅淑芬臉上所有的表情王淼都看在眼裏，他媽舍不得他，他一眼就看穿了，所以他很不厚道的笑了，唇角有意無意的往上揚，母上比那王老頭好擺平多了，親昵的摟住他媽的胳膊把她帶到裏卧門口，“媽，快些睡覺，太晚了，對身體不好。”

梅淑芬一愣，這還是自家兒子第一次這麽主動的關心她，可這份關心多多少少的摻了點讨好的調料，這孩子心硬，說句公道話，要是有一天王淼結了婚，那姑娘也是來受罪的，王淼的性子太淡了。

“媽，晚安。”

“兒子，媽明天給你做好吃的。”梅淑芬哽咽的說完後看了眼發愣的王淼笑了笑，輕輕地開門進了裏卧。

王淼有些愣神，聽到落門聲才回神，自嘲的彎嘴笑笑，他媽在努力的找回過去相處的日子感覺，可他們都明白，從他出櫃的那一天起，他們家的氛圍就全都變了，平時表面上的溫馨摔得支離破碎。

回到自己的房間，王淼躺在大半年都沒躺過的床裏，被子很軟很暖，一躺上去他就曉得他媽給他曬被子了，他僥幸的想還好回來了，不然可得罪人了！

一閉眼，他的腦海中就全是一臉落魄憔悴的沈炀，還有那人錯愕的眼神，煩躁的撓了好幾把頭發，人民警察都是他那副樣子的嗎！不就是一掃黃的，每次見他都是一副鬼樣子！我他媽怎麽會看上那種人！

王淼喜歡帥哥，喜歡幹淨整潔打扮精致的帥哥，但沈炀和他所要的伴兒簡直是十萬八千裏，要不是從十幾歲就暗戀他，他才不會看上現在又老又邋遢的老王八，難道是因為年輕時候的感情在作怪，也許現在他跟沈炀的處對象只是為了彌補年輕時得不到的空缺，一想到這兒，他的腦袋就發脹，疼得要命，感情這事情他從來都不想當成一回事兒，感情什麽的都是狗屁，他是不相信的。

這世上啊，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所有東西都得牢牢的拽在自己的手裏，千萬不能把多餘的感情浪費在別人的身上，如果投入了，會讓他感覺得不償失。

這一夜，王淼産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其實不是真的喜歡沈炀，也許再過段日子，他就不需要沈炀了，因為他從來都是喜新厭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