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窗外的雨聲驟然急促起來, 豆大的雨滴噼裏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狂風呼嘯而過，帶走沉寂了半個月的熱氣。

夏衍從抽屜裏拿出新手機, 帶上雨傘和車鑰匙，開車駛出小區。

時間接近零點, 馬路上空蕩蕩的，沒什麽人，路邊的小店黑漆漆的, 全都關着燈, 不再營業。

夏衍跟着導航, 跑了好幾家營業廳，全都關門了。

他有點發愁。

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心跳》的導演發了消息，讓他三天後回‘愛心島’，看起來時間充裕，但Beaufort也忙着拍攝正式廣告。

第一次接到大餅, 王大壯之後會一直接送他。

拖延到後面，夏衍害怕萬一出事耽擱了。

還有塗熙說的禮物……夏衍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在光線暗淡的車內, 泛起幾分憂愁,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忍不住點開系統面板。

任務三暫且不提, 任務六下面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進度條，猩紅的顏色，前進了大概百分之八十, 目前正在以龜速前進。

顯然, 目前網上罵他的雖然多, 但達不到任務要求的全網抵制。

除了主線任務，還有一個支線的土味情話。

由于時間過短, 進度在6/10，還差四句。聽999說，支線任務獎勵豐厚，等《心跳》重新開拍，他得趕一下進度。

仔細一算，夏衍覺得自己好忙。

為了找營業廳，他車速開的十分緩慢。

天邊的雨逐漸變小，蒙蒙細雨輕輕落在車窗上，後視鏡扭曲的映照出身後的車輛，一輛不起眼的大衆，正安靜的在後面。

明明道路寬敞，沒有紅綠燈，可以随意超車。

卻還在後面。巧合嗎？

夏衍眉頭微皺，右腳踩下油門，下意識提速，黑色奧迪如離弦的箭，飛速向前方竄出去一截。

他看向後視鏡。

鏡子被雨霧打濕，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車後空蕩蕩的，柏油馬路安靜而沉默。

大衆沒有跟上來，慢吞吞的如同一只螞蟻，慢慢地走着。夏衍松了一口氣，笑自己太敏感了。

快到淩晨一點，時間已經很晚了。

思考了一會兒，他調轉方向，朝柳金浩的酒吧走去。那兒夜生活豐富，淩晨三四點到處都是人，周圍也開了一些店鋪，通常會營業到很晚。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

黑色大衆車快速拐個彎，猛地急剎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司機擦了一把冷汗，罵了一句髒話：“靠！差點被發現了。”

“今天下了雨，我還以為他不會注意到，湊的有點近。”副駕駛的男人也一臉懊惱，“沒辦法，咱們不能再跟了，後面的路程交給B組。”

“有錢人真奇怪，一個半夜三更不睡覺，另一個讓我們盯着——”

“行了，有些話不該說別說，咱們拿錢辦事，就應該守口如瓶。”

“B組發來消息，說他們已經跟過去了，咱們可以下班了。”

“走！去搓一頓。”

……

夏衍在酒吧附近逛了好幾圈，終于找到了一家深夜還亮着燈的營業廳，經過一番波折後，成功激活了手機號。

“那個……可以簽個名嗎？”

“……”

“我是你的粉絲。”

“……”夏衍想了想，拿起紙筆，認真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字體蒼勁有力，鐵劃銀鈎，自有一番風骨，“這是賄賂。”

兼職的男大學生一愣：“啊？”

“不要向外界透露，我來過這兒，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男生臉蛋上帶着一抹薄紅，“保護客戶的隐私，是我們的職業操守。”

“謝謝。”

夏衍朝他笑了笑。

男生的臉變得更加紅了，蒸騰着滾滾熱氣，念念不舍的目送青年離開，久久回不過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個子的中年男人踏入店內，左看看右看看，說話讨喜，兩個人慢慢聊了起來。

*

Beaufort財大氣粗，短短一晚上時間，已經找好拍攝場地和群演，夏衍跟着導演的話走，一套又一套的換着衣服。

由于時間充裕，今天的造型做得比昨天更精細，一個小小的配飾，都需要再三斟酌。

‘玩趣’主打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叛逆，在廣告中，大多數時候，都需要夏衍進行各項運動。

籃球、網球、滑板、山地車……應有盡有。

上輩子家裏沒破産之前，夏衍上過很多補習班，玩過很多東西，學得很雜，什麽都學了一點兒，只是什麽都不精通。

此時用來應付廣告拍攝，沒什麽難度。

導演也很興奮，琢磨着有幾個鏡頭很不錯，可以先剪出來，放到第一版的10秒廣告中，今晚把廣告送去審核，找個熟人催一催，盡量後天就過審。

“換下一套衣服。”

“好。”

夏衍先去臨時搭建的更衣室換好衣服，再讓造型師改妝，導演仔細打量了一番，找來服裝組：“黑色的鞋子太沉悶了，換一雙白色。”

“好。”

服裝組的男人點點頭，快速翻出一雙白鞋。

他見夏衍正在補妝，沒辦法彎腰，男人沒有多想，直接蹲下來，一邊給他脫鞋子一邊說話：“夏老師，我給你換一雙鞋。”

在圈內，工作人員幫忙換鞋子，系鞋帶，拎裙子是很常見的事兒。

尤其是藝人忙碌的時候。

Beaufort的工作人員，對夏衍好感度很高，即便相處了一天，還是會對着這張神顏失神，若不是知道他有男朋友。

男朋友還是頂流塗熙，估計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來搭讪了。

而現在……搭讪前，先問自己一句配不配？

男人也是對夏衍有好感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夏衍，也沒想過去追求他，只是想在這段工作的時間內，力所能及的讓他舒服點兒。

“不用，我自己來。”夏衍拒絕。

“沒關系的，夏老師。”

鞋子是寬松的運動鞋，輕輕一拔就拿下來了，男人捏着兩雙新鞋，扯開鞋帶，對準套上去。穿鞋的時候，手指不可避免的會碰到腳踝。

左腳穿得很順利，可等到穿右腳的時候，男人捏上去，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太腫了。

夏衍在《心跳》節目組腳踝扭到一事，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貼着膏藥，所以搭配的服裝全都穿襪子，用來遮擋。

今天一整天的拍攝，夏衍又跑又跳，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們便以為扭傷不嚴重。

可現在……

“夏老師，不好意思，得罪了。”男人眉頭一皺，小心且快速地脫下右腳的襪子。

膏藥約莫巴掌大，肉眼可見地鼓起來了一大塊，連膏藥邊緣處的皮膚都隐隐泛紅，顯然受傷嚴重。

夏衍自己還一無所覺，帶着幾分茫然：“怎麽了？”

“夏老師。”男人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嗯？”

“雖然我們拍攝任務重，可你也不能不愛護身體啊！”

“？”

“導演，麻煩您來看看，我感覺夏老師今天的拍攝不能再進行下去了。”男人道：“今天已經拍了很多素材，明天感覺也……”

夏衍：“？？？”什麽情況。

一群人湊過來，圍着他的腳，青年下意識動了動腳趾，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看着那紅腫的地方，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麽會這麽腫？

其實昨天晚上回家洗澡換藥時，夏衍便隐隐感覺腳踝比白天要紅一點兒，但情況不算嚴重，他就沒有放在心上，照舊貼了張膏藥就睡了。

早上起床以後，由于趕着拍攝，他只換了衣服，沒有換藥，自然也沒看到膏藥下面是什麽樣子。

今天又是跑又是跳，導致傷上加傷。

失去了痛覺，也就失去了身體發出來的危險訊號。

*

二十五分鐘後。

夏衍坐在保姆車裏，一只腳被繃帶包了一圈又一圈。

導演安慰他：“今天拍的素材已經夠了，這幾天你先休息，等你的腿好了以後，我們再拍後面的。”

“麻煩導演了。”

“沒事。”導演又說了幾句話，揮揮手告別。

夏衍小心地摸了摸腳，偷瞄一眼駕駛座中，正在生悶氣的經紀人，低聲對系統道：【關閉痛覺屏蔽一分鐘……不，二十秒。】

999：【會很痛的。】

【痛才能讓我對身體有個準确的認知啊。】夏衍現在感覺很割裂，理智上告訴他，他的腳上很嚴重，應該格外注意。

可由于大腦沒有接收到強烈的痛覺，還處于懈怠期，讓他也緊張不起來。

【那我關了。】

【嗯。】

下一秒，劇烈的疼痛，伴随着火燒一樣的炙熱感，朝青年襲來，他白皙的額頭，瞬間冒出一層細汗。

短短二十秒，卻像是在地獄裏走過一圈兒似的。

夏衍：“……”

王大壯都被他吓到了：“夏衍，你沒事吧，很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送我回家吧，我需要休息。”

“好好好。”王大壯趕緊點頭，行駛到一半，見夏衍面色平靜，沒有再露出痛苦的神色，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生氣，他抱怨道：“受傷這麽嚴重，還去拍廣告，不愛惜身體。”

“是誰一直催我拍Beaufort的廣告的？”夏衍打趣道。

“我也不知道你受傷這麽重啊？如果我知道……”王大壯小聲嘀咕，“如果我知道，咱們就先簽合同，簽完再養傷。”

Beaufort可是個大資源，他舍不得放棄。

“對了，今晚七點，Beaufort會放出宣傳照，你記得微博轉發……啊！不！算了，你休息吧，我來替你轉。”

“好。”

王大壯想起某件事：“對了，現在工作忙了，你要不要新請個助理？”

夏衍之前有個男助理，跟了他三個月，沒想到是個變态，偷偷拿他的衣服做惡心事，被王大壯揍了一頓趕走了。

正好當時沒什麽工作，兩個人也不急着找，位置便空缺了下來。

“不用。”

比起有助理跟着，夏衍更喜歡一個人，安靜自在，不用保持人設。

王大壯遲疑片刻：“衍啊！咱們不能因噎廢食，下次咱們找個女助理，一定安——”全。

最後一個字，在青年精致豔麗的面容下，被吞了回去。

馬丹！咋這麽招人呢。

“算了，你不想找，那暫時就不找了。”王大壯把人送到家，又叮囑了幾句，“我今晚去找宣傳部，讓他們好好盯着網上，咱們接了Beaufort這麽大的餅，必須得撥資源給咱們。”

夏衍……夏衍不想打破王大壯的幻想。

他簽約的經紀公司，是一家三流的家庭小作坊。夏衍穿越過來一年，只有剛開始來的第一個月見過一次上頭的人。

因為不願意接一個三無微商的品牌，被臭罵了一頓。

之後他的演藝生涯，便是純粹的放養，靠臉吃點兒資源，只在小網劇裏客串男五、男六。

偶爾接一兩個不出名，但正規的代言。

由于圈內普遍工資較高，再加上原主火過一陣，攢了不少存款，夏衍吃穿不愁，能專心去完成任務。

公司早已經放棄他，現在又怎麽可能願意為他投入資源？

除非他願意低頭去認錯……

但…咳咳！上頭不投資源，正合他意啊！

……

晚上的事兒鬧了一天，即便有塗熙的工作室幫忙，夏衍依舊被嘲出天際，說他空有一張臉，卻沒有氣質，土了吧唧的，所以才沒有代言。

有人弱弱的說：【我感覺夏衍的硬照挺好看的，不土啊。】

留言一發出，立馬遭到了一堆人圍攻。

【姐妹你眼睛沒事吧？】

【需要我替你挂個眼科的號嗎？】

【不懂時尚，穿一身黑白灰确實能說不土，只是上趕着去送葬而已。】

……

小姑娘被噴的多了，也開始懷疑自己，默默的删掉了留言。至于其中有多少水軍，又有多少真人，不得而知。

夏衍的最新一條微博，還是他參加《心跳》前拍的照片。

這張照片下面，留言已經足足有十幾萬。

晚上七點。

Beaufort官方微博：【玩轉色彩，青春同行。不一樣的你，不一樣的花火，中華地區代言人@夏衍。】配圖是九宮格。

王大壯登錄了夏衍的微博，第一時間轉發。

用詞客氣官方，讓人挑不出錯。

衆人：【？？？】等等，一定是高仿號，點開看看。

十秒鐘後，沒、沒錯，就是Beaufort。

Beaufort身為有逼格，有地位的頂級奢侈品，一直都被各家粉絲盯着，誰知道它猝不及防放了個大招。

直接來了個中華地區代言人，一步登天啊！

他們倒要看看，夏衍到底有什麽魅力？

點開大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照片中的青年，或坐或站，或靜或動，明媚張揚的像是一團火，肆無忌憚的燒到人的心底。

尤其是中間唯一的一張動圖。

大概是外景拍攝，青年穿着黑紅配色的運動服，右手拿着滑板，迎着夕陽的暖光，眉眼肆意張揚，豔麗逼人，風吹動他漆黑的短發，旖旎的像是一場美夢。

只能說，譚佳桐和導演不愧是Beaufort的工作人員，他們化腐朽為神奇，最大限度地還原了青年本來的模樣。

那幾乎超越人類美貌的面容，在其主人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終于展露在世人的眼前。

每一個看到照片的人，都無法控制自己，為他而沉迷。

【這是夏衍？？！】

【如果是這種美貌的話……突然可以理解塗熙了。大美人都為我守身如玉了，只是嘴花花幾句，我有什麽不能忍的。】

【老婆出軌選我，我可以當小。】

【如果這叫土，那我願意土一輩子。】

【雖然理智告訴我，大概率是P圖了，但P的這麽好看，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啊！老婆你等着，我馬上脫個粉，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後宮了。】

【塗熙出來挨打，不許搶我老婆嗚嗚嗚。】

……

…………

網上一片鬼哭狼嚎。

夏衍的粉絲飛速增長，幾乎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與此同時，他再次上了熱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快。

#夏衍Beaufort#

#夏衍美顏盛世#

#塗熙你搶我老婆#

#夏衍P圖#

#Beaufort神級攝影師#

夏衍的照片被衆人保存，發到各個社交軟件，看到照片的人再一窩蜂湧入微博，巨大的流量之下，服務器承受不住，微博崩了。

所幸三分鐘後，緊急搶修過來了。

【給程序員加雞腿。】

【老婆你和塗熙離婚，我偷電瓶車養你呀。】

【看到有人罵老婆P圖怪，我就奇怪了，你們是沒有心嗎？見到這樣的美人，竟然還能罵出來，一定是水軍。】

水軍：【……】

【哪個明星發照片不P圖？P的好看，只能證明我老婆本來就好看。】

【啊啊啊！！！我買到衍衍同款的外套了，我要和老婆穿情侶裝！！！巨開心。】

【卧草，樓上的兄弟手速好快，我只是沉迷了一下老婆的美貌，剛剛去Beaufort官網看了一下，老婆的同款都沒貨了。有誰願意出，我兩倍價格收。】

【三倍收動圖同款，外套內搭鞋子都可以，我想和夏哥穿同款，謝謝好心人割愛。】

……

Beaufort是走高端路線，這注定他們的衣服都不便宜。

一件外套，最低也要兩三萬人民幣，但這麽短時間內，官網卻被搶斷貨了，這強大的帶貨能力，足以讓所有資本家眼饞。

回頭再看‘西詩’，只覺得他愚蠢至極。

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連帶着對方西華的感官也不太好。

【說個笑話，西詩嫌棄夏衍當代言人。】

【本來能一次把塗熙和夏衍拿下，結果……額，得到了個方西華。今天西詩也發了宣傳照了，實話實說，和夏衍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

夏衍正在用小號吃瓜。

他看着大號評論區裏的稱贊，還有一堆叫自己老婆的評論，整個人陷入深深地疑惑：【我……好像是渣攻？】

999：【嗯。】

【那他們為什麽叫我老婆？】但凡叫的是老公，他還能理解一點。

系統想了想，說：【好像是因為你被塗熙公主抱的樣子，被發到網上後，就一直有人叫你老婆了。】

夏衍：【……】悔不當初！！！

不行，他要把網友的念頭掰過來。

他開着小號，沖到評論區發言：【夏衍這幾張圖，也就那個樣子吧，和之前差不多。而且他是個男的，還是個一，稱呼也該叫老公才對。】

然後……夏衍就被沖了。

【夏衍是一？？？姐妹你醒醒，聽聽他撒嬌的語氣，被公主抱時的嬌羞，還有塗熙男友力爆棚的兩場比賽，誰是一還用得着讨論嗎？】

撒嬌的語氣……是指他故意撩趙文涵的時候嗎？

嬌羞？那明明是羞恥。

塗熙的男友力……這個好像……真的挺強的。可塗熙在小說中是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