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普通人一般最多憋氣一分鐘。
林逸受過訓練, 最多憋氣六七分鐘，再多了要命，超過十分鐘肯定直接昏厥。
他此時全神貫注, 一邊要防止自己在水流中撞到石頭上，一邊又要快速的往前游, 盡快找到下一個出口。
卻沒想到……
“林、逸！”
聽見白鷹突然從後面叫他, 林逸差點張口吐出一個泡泡。
但此時的情況由不得他回頭, 只能繼續快速往前游。
他體力上畢竟不是白鷹的對手，很快就猛的往下一墜，被白鷹抓住了腳，直接他拽了下去。
“你這是要去哪兒！”
“你先放開我……”
兩個人在精神圖景裏面争執，但是還是被湍急的水流推着往前, 不知不覺之間, 他們就已經錯過了一個出口。
林逸心裏往下一沉。
不行了，他現在肺部已經感覺要炸了。極度缺氧讓他腦子發昏, 渾身都沒了力氣。
周圍一片漆黑，四方都是尖利的石壁和湍急的流水。
白鷹這才意識到他們情況緊急，又把林逸往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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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前面的水流卻變得越來越急，四周空間也越來越窄。
等林逸終于從水面上冒出頭來，深吸一口氣, 還沒能緩過勁來，就聽見了轟隆隆的水聲。
前面是一個瀑布？
“白鷹！”
林逸想和他一起抓住點什麽，但是此時卻太晚了。快速拍在他們身上水流并沒給他們足夠的反應時間。
眼看兩個人就要一起摔下去, 林逸被白鷹拽進了懷裏，伸手護住了腦袋。
林逸只感覺到周圍的世界好像突然上下颠倒, 然後就是轟的一聲，水流拍打在身上的劇痛。
好在這瀑布并不高, 下面的水也不深。林逸呲牙咧嘴的很快抓住了一塊石頭，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是本來抱着他的白鷹卻松開了他，被水流推着往下滑去，好像是失去了意識。
“白鷹？”
林逸吓了一跳，立刻拉住了白鷹，費勁的把他也抱上了岸邊。
“你沒事吧，白鷹？”
“白鷹！”
白鷹其實已經睜開了眼睛。
但是周圍一片漆黑，林逸看不見。
他剛才掉下來的時候，腦袋磕到了石頭上，短暫的失去了意識，不過以他的身體素質，其實沒有事。
白鷹本來想開口，就沒想到林逸一下把他抱進懷裏。
白鷹不由的愣了一下。
林逸抱得非常緊，雙手緊緊的扣着他，心髒咚咚的跳，嘴唇擦過了他的額頭，聲音都顯得十分緊張。
這讓白鷹的心口感到一種奇怪的酥麻。
幾乎從來沒有人對白鷹展露過這種程度的擔憂，但是這從未品嘗過的東西，只是來了一點，就已經莫名的讓他覺得不舍。
想到林逸剛才還要離開他，白鷹不由得閉上了嘴。
“你怎麽了。白鷹。”
林逸能摸到白鷹的頭上有一點血，但是他又看不清楚有多少。他的所有知識都被限制于眼前的黑暗，讓他越發着急。
白鷹會出事嗎？
負面的想法一旦開了個頭，回憶就像是撞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一股腦地，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白鷹很快覺得林逸的狀态有一點不太對勁兒。這種擔憂太過了，甚至已經不太像是因為他而起。
林逸的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胸口，急切的聽他的心跳聲，又去摸他脖子上的脈搏，反複的确認，幾乎手都在發抖。
“沒事的，你不會有事……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都是我不好。”
白鷹非常疑惑，他只不過是從那麽一個小瀑布上摔了下來，怎麽可能會死？
這也并不是林逸的錯。
但是林逸已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伸手拉着他，打算背着他走。抓住他的胳膊的時候，整個手都是冰涼的。
白鷹反過來有些擔心林逸，正想要阻止他，就看見林逸從腰間拿出了那個他以為他已經扔掉了通訊裝置，着急的聯系唐納德。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白鷹眉毛一挑，終于不裝了，伸手就去搶。
林逸猛地回頭。
“你沒事？”
白鷹道：“我當然沒事。”
他哪有那麽弱？
林逸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表情卻被克制不住的怒意取代。
“那你不說話！？”
“我問了你那麽多遍。你都不說話，你腦子有病啊！吓我好玩嗎。”
白鷹完全不明白他的憤怒從何而來，此時又聽見通訊裝備裏面傳出來了唐納德的聲音。
“林逸，是你嗎？”
白鷹頓時也滿腔的火氣。“憑什麽你問我我就要回？”
“我以為你出事兒了！”
“你不是也騙了我嗎！”
“我騙你什麽了？”
“你逃跑！”
林逸站在那裏，渾身濕透，呼吸起伏，聲音比平時都要低沉，眼睛裏像是裝了一團火。
“我跑，是因為你要殺我。”
通訊器裏，唐納德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聲音變得有些緊張。
“發生什麽事了？林逸，你就在那裏不要動，我去找你。”
林逸不再去看白鷹，反而把通訊器放到了嘴邊，轉身就走。“唐納德，我想要加入你的隊伍。”
“好啊。”
“不許！”
唐納德和白鷹幾乎異口同聲的同時說道。但是林逸沒有理白鷹。
“林逸！你回來。”
林逸根本不回頭。白鷹氣的磨牙，追了上去。
“我現在不殺你了，還不行嗎。”
“你不殺我，你組織裏的人也會殺了我。”
林逸一邊說，一邊摸着石壁往前走，嘴裏的話連個停頓也沒有。“你想讓我怎麽辦？和你一起出去，然後等死嗎？”
“誰說你會死的？”
白鷹幾步就趕上了他，用力拽他的胳膊。
林逸被扯疼了。“你松手。”
白鷹卻覺得林逸的表情像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接觸。他咬緊了牙。
“憑什麽。你就是想去找，那個，什麽唐納德罷了！”
林逸并沒能聽出白鷹語氣裏面連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情緒。
他實事求的點頭。
“對，我打算去找他。而且最好能一直跟在他身邊。”
他下意識的擡頭看向白鷹應該所在的方向。可惜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他的終端之前已經被金虎收走了。
林逸在心裏嘆氣。“如果你真的不想殺我了……我們就在此別過，你回去吧。”
周圍陷入了沉默。
林逸臉上的水滴滴下來，又落在他的胸口。身上濕透的衣服顯得有一點沉，也有一點涼。
林逸這才感覺到，因為剛才從高處摔在了水面上，他渾身的肌肉都挺疼的。
他想把手臂收回來，卻又立刻被白鷹攥緊。
“我不願意。”
林逸愣了一下。什麽叫不願意？
“我不願意！你憑什麽趕我走。”
白鷹呼吸起伏，一直抓着林逸的胳膊，越想越生氣，自顧自的醋的咬牙切齒。
“還非要去找那個唐納德，你就見了他一面。”
“為什麽。因為你說他長得帥？很多人也說我也長得帥啊。”
“？不是。”林逸沒法解釋。“他身邊比較……安全。”
“哈，你以為他很厲害嗎？”白鷹頓時十萬個不服氣。這個唐納德算是個什麽東西。
“那我打贏他是不是就行了！”
林逸立刻拉住了他，“不行！”
白鷹正在氣頭上，“你說不行就不行，我非要……”
林逸打斷了他。“你不要發瘋好不好！”
白鷹一下抿住了嘴。
林逸的語氣很兇，這讓白鷹胸腔裏的憤怒突然之間好像變成了另一種陌生的情緒，一下子堵在了他的喉嚨裏，噎得他有些難受。
“我怎麽就發瘋了……所以你知道他打不過我，你就是向着他。”
“你就是覺得他長得帥，不覺得我長得帥……”
林逸：“……”
什麽？
“不是。”
當然不是。因為唐納德是男主，而白鷹是反派。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夠單憑實力而決定的，命運有時候根本不講道理……
林逸還沒能試圖解釋。這個時候，唐納德已經從另一邊趕了過來。林逸求救的時候，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恰好差的并不多。
“林逸！你沒事吧。”
上次相遇之後，唐納德回去越想越不對勁，林逸整個人的氣質跟那些自由軍的雇傭兵看起來并不搭，而且還是唯一的向導。再加上那個白塔向導的手勢……
他總覺得林逸可能被他們挾持了。
所以這一次他帶過來的人很多。等跑過來之後，看見林逸身邊還站着另外一個人，并且抓着林逸的手臂。
唐納德立刻沉下了臉色，看向了白鷹，語氣并不友好。
“你叫什麽名字。”
他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是自由軍的人，畢竟其他的雇傭兵應該不會去挾持白塔的向導。
唐納德特意走到了兩人之間，隐約的想要把林逸護在身後。還扭頭去跟林逸說話。
“之前是不是他們強迫你……”
林逸看着唐納德，然後又看向了白鷹。
白鷹正因為唐納德的靠近而皺起了眉頭，分開了唇瓣。
“我叫……”
林逸的心跳快了起來。
因為白鷹總是戴着口罩和眼鏡的習慣，幾乎沒有人見過白鷹的臉，但是卻沒有人沒聽說過自由軍的SSS哨兵。
如果白鷹說出代號的話，肯定被唐納德認出來的。而根據劇情，唐納德是一個嫉惡如仇，作風非常直接正派的人。
他們一定會打起來。
周圍因為唐納德帶過來的燈而亮了起來。林逸終于能看清。
他四周都是哨兵，其中有五個人都背着巨大的包袱。林逸通過背包就能認出裏面裝着的每一個裝備。
熟悉的制服讓林逸的一部分的腦子快速的運行，在唐納德還在和他說，“沒關系，不用怕”的時候，林逸已經幾乎在瞬間分析了周圍所有的情況，做出了預判。
如果他接下來試圖幫助白鷹。兩人雖然能夠逃脫，他以前的努力卻全部作廢。從此也會被聯邦劃入自由軍的範疇。無法再投奔唐納德，只能跟着白鷹回去，然後落入自由軍的掌控……
相反，如果他試圖幫助唐納德。
憑借他現在已經深入白鷹的精神圖景，雖然沒有實踐過，但是他有百分之八十的信心能夠在五秒內阻礙白鷹的攻擊。
根據唐納德隊友現有的裝備和其中兩把麻.醉槍。如果他和他們配合的好，五秒的延遲足以讓他們制服白鷹。讓他保持昏迷，并把他帶出這裏，上交給聯邦白塔處置。
這樣白鷹肯定不會再有機會如同劇情裏一般殺死他。他會立下一個大功，再次被請回白塔，嚴密的保護起來，自由軍也會遭遇重創……在聯邦軍的乘勝打擊之下連連敗退，根本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應該選擇什麽不言而喻。
林逸曲起了手指，就等會連和唐納德交流的手勢都已經本能地湧現在腦海裏。
但是當白鷹要将他的名字說出口的時候。“白……”
林逸卻突然推開了唐納德，一步上去，用力捂住了白鷹的嘴。
唐納德疑惑道：“林逸？”
林逸的心髒咚咚的跳，道：“沒有，沒有強迫……他是我朋友。”
白鷹代替自由軍做的任務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上交白塔，他的下場絕不會好……
“對不起。我們只是吵架了。”
白鷹：“唔？”
林逸用力按住了白鷹。只能随口給他起了一個名字。
“他叫……白霖。是和我搭檔的哨兵。”
白鷹不服。“我才不是……”
“白鷹！”
林逸擡起臉來，和白鷹對上了目光。
白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口一跳。總覺得在那瞬間他和林逸很近又很遠。像是兩條線剛好交彙，随後卻又可能從此永遠的分叉開來。
“聽話。”林逸放軟了語調，在精神圖景裏面跟他說話。
“好不好。”
白鷹沉默了一會兒，垂眸看向林逸抓住他的手，手指也動了動，心裏的情緒非常奇怪。
他不願意林逸跟着唐納德，更不想要林逸喜歡唐納德，恨不得立刻把他們兩個分開。
可是他又不想林逸松開他的手，最後憋了半天，還是屈服。說了一句。
“……我是他的哨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