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白鷹本來還裝模作樣地抗拒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安靜下來。

他耳朵紅紅的，并沒法克制自己的反應，最後還是伸手抱住了林逸的脖子, 主動去親他。

……

另一邊，唐納德卻有點擔心。林逸離開的也太久了吧。

“林逸？”

他起身去找林逸, 不斷的在複雜黝黑的山洞裏叫他。一個優秀戰士的直覺讓他總覺得前方仿佛有一點聲音。

“你在這邊嗎？”

“……在這。”

林逸本來還希望他能夠自行離開, 但是最後還是從一條岔路裏冒出了頭來。“怎麽了嗎。”

唐納德這才放下心來。“你在這幹嘛呢。”

林逸的表情頓了一下, 沒有說話。

咦，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麽覺得林逸的嘴唇更紅了。

唐納德正想要走近，卻沒想到，白霖也從林逸的身後走了出來。

“不是，你有什麽事嗎！”

唐納德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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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白霖回來了啊。

這家夥怎麽對他的敵意還是這麽大。

“白霖, 我以前不知道你的這麽厲害, 我對曾經輕視過你道歉。你精神力等級這麽高，真的應該去參加白塔的測試, 我也會歡迎你加入的。”

唐納德覺得自己主動道歉，這話說的挺大方，挺爺們的了。

但是誰知白鷹看了他一眼，那表情比之前還煩躁，像是覺得他礙事兒極了。他明顯想要說一點不好聽的。但是林逸急忙回頭拍了拍他。

這個看起來非常嚣張, 一擊就能打死污染物的哨兵卻又在那瞬間展示了唐納德從未見識過的乖順，當真立刻安靜了下來，甚至還對他勉強嗯了一聲。

唐納德：“……”

為什麽突然覺得他比手裏的燈還亮？

……

被這樣一打岔, 林逸還是牽着白鷹一起再次回到了營地裏，又鑽進了一個帳篷裏面。

唐納德的話其實給了林逸一種新的思考的方向。如果白鷹能夠擁有新的身份, 開啓一段新的人生，加入白塔的話, 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白塔對待哨兵畢竟比自由軍靠譜多了。但是這件事的難度太大了。白鷹的身份肯定會被發現的。

到時，林逸沒法預料聯邦到底會怎麽處置他，是試圖利用他的能力，還是細數他以前曾犯下的各種罪行，嚴加懲罰……

白鷹此時卻并沒有想那麽多。

他雖然生了一天的氣，被林逸一親卻又忘了。他抱住了林逸，臉埋在了他的胸口，像是一只大貓，因為個頭太大和鋒利的爪子而有些羞于撒嬌，但還是小心地用鬓角蹭了蹭林逸的胸口，又在他的脖頸間偷偷的嗅聞。自己玩了一會兒，才開始甩尾巴，對林逸的走神有一點不滿意。

“繼續啊……”

“嗯……？”林逸低頭看他。

對上林逸的眼睛，白鷹又再次低下頭，半天才耳朵發紅的小聲道：“再來一次。”

林逸愣了一下，低頭去捏他的耳垂，讓白鷹稍微抖了一下。

确實還得再來一次，主要是他的疏導效率太低了。

林逸有點臉紅。有哪個正經向導每次都得疏導一晚上才能成功讓哨兵解除危險呢。

這也不是個辦法。只是，他沒想到，白鷹會喜歡被他疏導。

明明按書裏的說法，對于白鷹來說，所有的疏導都是極度痛苦的。

對普通的哨兵而言，哪怕遇不到匹配度很高的向導也沒有關系，只要找比自己高等級，或者是同等級的向導疏導就不會太糟糕。

但是白鷹卻沒有這個選項，到了後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原因，就連使用向導素也是一樣的痛苦。

誰又能想得到白鷹此時會主動抱着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明明耳朵紅透，卻又克制不住的一直去頂他的手……

“噓……有人要聽見了。”林逸輕聲貼在他的耳邊說話。

“唔……”白鷹羞恥的一下弓起了背，手抓緊了他的衣服，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明明他們所有的對話都是在精神圖景裏面進行的，被這樣說還是讓白鷹羞恥不已。

他咬着嘴唇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受不了了，不斷地在精神圖景裏面叫林逸的名字，然後又擡起頭，主動去親他的下巴，親他的嘴角，輕輕的舔他被咬破了嘴角……

“不要觸手，要你……”

林逸的喉結滾動，覺得白鷹怕是都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了。

“快點……”白鷹擡起的眼睛裏面滿是蕩漾的水光，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來。

林逸心髒跳動，在那個瞬間幾乎想要狠狠親他，問白鷹是不是喜歡他，但是最後卻又抿住了嘴唇。

“還不行。”

“為什麽……”白鷹滿眼的迷茫。

林逸沒有回答。

“唔。林逸……”白鷹突然抱緊了他，把臉完全埋在了他的肩窩裏面，整個人像是被水煮過了一樣，渾身紅透，滿是汗滴。

“林逸……！”

白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發抖。

林逸只是親他。

白鷹過了這個勁兒之後也就忘了追問，反而依靠着他睡着了，手一直抓着他。但是林逸卻沒有睡意。

他們可能真的很匹配。

但是這個匹配有用嗎。

如果白鷹說喜歡他，林逸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怎麽回答。

他真的能當他的向導嗎？能為他負責嗎？

如果是他待在白鷹的身邊，他能夠救他嗎？

糟糕的是，每一次林逸試圖想要思考的時候，腦子裏面總是會閃過以前他的隊友死亡的面孔。其他人的指責，讓林逸耳邊都是嗡嗡的聲音。

——放棄吧。你只會害白鷹死得更快。

——林逸，你只是B級，誰也救不了。

——已經有多少個人因為你而死了。你還能承受更多的自責嗎？

林逸皺緊了眉頭，冷汗不自覺的從鬓角流下來。只能夠抱緊了懷裏的白鷹，深吸一口氣，試圖吸取一些暖意。

他幾乎一夜沒怎麽睡着，稍微聽見外面有了一些聲響，就醒了。

林逸輕輕的把白鷹抓住他的手松開，鑽出了帳篷，恰好看見尤娜在檢查那幾個被他們救助回來的哨兵。

林逸走了過去，“我幫你吧。”

尤娜對他笑了笑，沒有拒絕，在快忙完的時候。林逸本來想要借她的平板，尤娜卻突然說道。“我聽說過你的故事。”

林逸渾身僵住，再次擡頭看向她。

尤娜的表情友好。“我想起來了。”

“他們都說xx那屆，有個向導學長曾經所有理論課都拿過滿分，吓得所有教授在第二年的時候拼命加大了難度，所有學生一出考場都跟哭喪似的，整個走廊哀嚎遍野。”

“成績一出來，平均分還不到40，結果你又拿了全滿分。然後林逸的名字就全校出名了。跟我講故事的那個老教授還說，‘向導學院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天才。’”

尤娜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林逸，語氣帶着一點真心實意的崇拜，但是林逸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尤娜笑了笑，只好又把教授的話接了下去。“‘可惜他只有B級。’”

B級向導只能當後勤，不能當領隊。

但是當時的林逸年輕氣盛，從不覺得他比高級向導差在哪裏。

結業考試的時候他幾次向學院提出申請，都被駁回，最後還是一幫跟他玩的最好的兄弟，力挺他，主動願意和他組隊。學院才終于同意。把他的結業內容升級為戰略型向導。

林逸閉上眼睛，現在還幾乎能夠看見他的朋友們笑的肆意張揚，在陽光下捶他的肩膀，對他說，“是兄弟就算我一個。”

“林逸，也算我一個。”

但是眼睛一眨，他們的臉卻又全都變成了無法瞑目的屍骨。

結業考試出了意外。

唯一活着的林逸成了千夫所指。他朋友們的家人無處宣洩痛苦，甚至在林逸還躺在醫院裏的時候，就沖進來想要殺了他。

爆發沖突的時候的林逸從來都不還手，出院了之後他就退學離開了白塔，在外面嘗試了各種危險的工作，把所有的錢全部都賠給了隊友的家人。

“但是林逸，你的決策從來沒有任何錯誤。是上級沒有把那個污染區探索明白。那裏的危險程度根本不适合用來當結業考試。你也是受害者！”

尤娜說着說着情緒就有些激動。

本來應該是C級的污染區，卻突然變異，出現了不少B級甚至A級的怪物。這件事情純屬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

但是當年的民衆們太過憤怒，決策層都當起了縮頭烏龜，過了這麽多年才肯公布當時的真相。林逸這個半大的少年卻無聲的扛下了所有，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試圖彌補。

優娜并不覺得林逸做錯了任何事情，如果有任何，她反而對林逸更加敬佩了。

林逸聽她說了這麽多當年的“真相”，卻也只是對她輕輕的笑了。

“如果你在試圖安慰我，那謝謝你。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

“我一直都知道污染區變異了……”林逸進了那個污染區，他能夠感覺到不對勁。

“但是你不在那裏，你不知道……”

“有好幾次，他們其實能夠有機會活下來的，只不過是我能力不足……”

林逸說話的時候表情似乎還是笑着的，好像心裏已經跨過了那個坎，但是眼睛卻變得格外沉。

尤娜知道，這一切對林逸來說，并不只是誰對誰錯，誰應該擔當更大的責任的問題。意外發生的時候，林逸也才二十一歲，看着朋友一個個的在他面前死去，肯定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這麽多年過去了。每一個錯誤都不斷的在他腦子裏面循環放大。

他沒法放下心中的自責，總覺得他的朋友們确實是因為他而死的。潛意識裏，他也沒法允許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功成名就，而他的朋友們全部都成了白骨。

所以明明是這樣天才的一個人，卻妄自菲薄，甚至不願意再回到白塔裏面。

尤娜覺得十分揪心和可惜，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麽勸說林逸，只好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想要問我什麽。”

林逸點了點頭。“……我想要看一下你的光腦。”

尤娜點頭答應，看他在查詢向導相關的信息就說道：“你知道嗎？你離開的五年，我們對向導能力的測試已經更新了。”

林逸擡頭看她。

“以前單純用疏導速度來衡量是不準确的，有些人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個魚缸，疏導一會兒就會感到疲憊。有些向導的精神域卻像是湖海一樣寬廣。”

尤娜伸手比劃，手掌的距離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只不過疏導效率和精神域的深度一般是高度相連的，我們之前才一直沒發現。”

“但是最近，高層突然發現，向導的精神域真的很複雜。就連精神力形态也是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有些人的精神力天生能夠幻化出比較具體的形态。”

“雖然這樣的個例還很少見就是了，唯一發現的是一個S級的向導，他的精神力居然和哨兵一樣，也能用于攻擊。”

尤娜說到這裏，突然想到應該怎麽樣勸說他。“林逸，你真的應該回到白塔去。如果你是現在做測試的話，可能本來就是高級向導。”

林逸覺得腦子裏嗡了一聲。

确實，他從來沒有感覺過疲憊。他的精神力能夠輕易的入侵任何精神圖景，并且從來不會讓哨兵感到被入侵的痛苦。

他早該想到了，這是他的特殊能力。

為什麽在劇情裏面，白鷹注定找不到向導，會死于精神力失控。而在這裏，遇見了他之後，白鷹卻又對他顯示出了這樣不自覺的依賴。

如果他的精神力是世上唯一的能救白鷹的存在，而他卻差點因為心中的懷疑而把他推開……

林逸突然站了起來。

尤娜道：“怎麽了嗎……”

“沒什麽，謝謝你。我先告辭了。”

尤娜都愣住了。哇，好帥。他剛才差點被林逸的笑臉閃到了眼睛。

林逸大步向着帳篷走了回去，壓抑已久的心情突然高揚。

他想要回去問白鷹是不是喜歡他。

如果白鷹說是，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回答了。

但是林逸回去之後，卻發現白鷹不見了。

帳篷裏面幾乎還殘留着白鷹的餘溫，卻不見他的身影。

正在此時，山洞的上方卻傳來了巨大的響聲。仿佛有什麽人正在把這個山頂地面強行地鑿開。

極具貫穿力的聲音，讓地面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所有人都警戒的醒來，看向了上方，擔心這裏會再次發生塌陷。

林逸急忙在精神圖景裏面聯系白鷹。

不遠處，白鷹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反而快速的遠離了唐納德的隊伍。

黑暗中，他手臂上的一小塊皮膚泛起了亮光。

“父親……”白鷹的表情痛苦。

是自由軍的統領來了。如果他和林逸待在一起，只會讓自由軍快速的找到林逸，然後傷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