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醉誤事
第54章 酒醉誤事
人已經快進屋子, 忽然懷中又動了起來,像個小貓似的亂拱。
“放開我,我還沒吃飯呢,餓死了。”
程蘭溪稀裏糊塗的從地上爬起來, 直奔着香味坐了過去, 有些呆呆的看着師爺師奶。
“餓!”
“那就吃飯吧,別餓着孩子。”衛夫人柔聲道。
幾人落座, 桌上擺着各式的菜肴, 程蘭溪深吸了一口氣,卻遲遲不敢動筷子。
“難得這孩子醉了還記得老幼尊卑。”衛謙笑了笑, 這才先落了筷子,不然那小家夥都快饞死了。
“快吃吧,瞧餓的, 慢着些,怎麽還先吃醉了。”衛夫人看了看廚房裏還在忙着的身影, 小聲道:“等下你別多嘴, 這事情兩個孩子自己處理。”
衛謙斜了一眼,“多大的歲數了,怎麽能欺負小姑娘呢, 還敢當着你我的面, 如今官做的大了, 這是不把我們看在眼裏了。”
衛夫人知道他就是最近氣行之忙了之後少來看望他,忙解道:“我看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快吃你的。”
程蘭溪這會兒幾筷子下肚就滿足的不得了,笑眯眯的說道:“師爺師奶哪裏找來的廚子, 手藝真好。”
“哈哈哈哈,小蘭溪吃醉了酒連人都不認了。”衛謙笑的往後仰。
“我才沒醉啊, 師爺師奶我都認得,廚師公子,你願不願到我府上去做事。”
少女歪着頭,紅着臉問她。
可公子明顯不給她好臉色,低着頭只吃飯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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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搖了搖頭,笑着道:“原以為你是吃醉了,不想是真的不認得了,行之你也是,明知道偏還不說,叫她誤會做什麽。”
溫行之淡淡道:“說了怎麽能看見她出這些洋相。”
程蘭溪迷迷糊糊的聽見師娘叫了個名字,正歪着頭想那人是誰,就聽師奶又說。
“你快睜眼看看,這哪裏是什麽廚子,不是溫行之嗎,你小時候總是夫子夫子的叫着,跟在後面小尾巴似的。”
天下最好的醒酒藥當屬一個驚人的大消息。
程蘭溪渾身一震,瞳孔擴張,手上的筷子也掉到了桌子上,不可置信道:“誰”
她是幻聽了還是。
難道她把溫行之給調戲了?
造大孽啊!
這不是仇上加仇的作死行為嗎。
于是那酒氣是半分也不見了,她正襟危坐的模樣像是在軍訓,忙朝着溫行之低下頭,“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回。”
溫行之蹙了蹙眉,似乎對她的稱呼有些不适。
“之前還一口一個公子,如今又是您了。”
程蘭溪心裏慌的一匹,忙圓道:“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夫!自然是要尊敬的。”
她差點說成終身為父,這不整差輩了嗎。
衛夫人噗嗤一聲笑,“哪個夫?夫君的夫不成。”
師奶那笑的很開心,程蘭溪這卻冷汗直流,這死亡笑話可開不得啊,趕忙圓道:“自然是夫子的夫啊!是吧夫子。”
她幹巴巴的傻笑,然後殷勤的拿起公筷開始給溫行之夾菜,笑的谄媚。
溫行之冷笑一聲,“剛才還醉的厲害,現在可清醒了。”
“清醒清醒,剛才是我犯了渾,往後我肯定不會再讓自己喝醉了。”程蘭溪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一頓飯老兩口吃的倒是挺開心的,畢竟兩個喜歡的孩子都在身邊。
可程蘭溪卻實打實的吃的那叫一個心驚膽顫,想了那麽多攻略的法子,結果不知不覺中就給白切黑給得罪了,還輕薄調戲人家?
這讓本就困難的她更加雪上加霜。
于是這悲從中來,忍不住又吃了一個酒釀圓子。
這東西甜中帶着濃郁的酒香,軟糯甜滑,輕抿即化,好吃的讓人
“又醉了。”
衛夫人看着已經趴在桌子上的小人,不可置信道:“她這酒量倒是半點都不随菲菲。”
“我和你師父歲數大了扶不動她,阿雲讓我吩咐下山了,還要勞煩行之你送一趟。”衛夫人眯着眼道。
在屋裏被提起的雲姑娘:麻溜收拾東西下山。
“是。”溫行之起身拽着她的胳膊,将人直接拖着走。
衛謙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蹙了蹙眉,啧啧了兩聲道:“不合适,不合适。”
“哪裏不合适。”
“歲數差的多了些。”衛謙摸着胡子搖搖頭。
衛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嗔道:“你怕是忘了你大我多少歲,當年求娶我的時候怎麽不說自己年紀大了這麽多。”
衛謙尴尬的笑笑,才又轉着道:“行之這孩子的性子我了解,話不多,心中卻是個能藏事的,他記仇,和蘭溪那小丫頭總是有恩怨牽着,屆時傷了蘭溪就不好了。”
“我倒是覺得這兩個孩子挺配的,都是頂好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行之能不能邁過去那個坎。”
屋中少女被丢到了榻上,像是一灘水似的攤在那,無意識的時候乖巧的很。
溫行之看着她,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他現在的羽翼漸豐,可以完全無視掉這些小角色,尤其是眼前的這個,他不屑利用一個小姑娘。
但是架不住小姑娘屢次撞上來。
程蘭溪抱着衣角使勁的往自己臉上蒙着,鼻子動了動,像小狗一樣,或許那味道是合心意了,越扯越多,最後将一捧都抱在了懷中。
溫行之順勢坐下,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樣子變了,但性子還是沒變,頑劣的很。
對于送上手的東西,他認為不收,可就非常不禮貌了。
門被輕輕關上,溫行之一出門就發現師父在院子那裏等着,見他嚴肅道:“談談吧。”
“去亭子吧,涼爽些。”
溫行之給老師斟了杯茶,才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
“這些年你應當一直沒有忘掉滅門之仇吧。”
“若老師全家老小都死于非命,老師能忘掉嗎。”溫行之平靜的反問。
衛謙看着遠方幽幽道:“你母親曾是我最喜愛的學生,膽大且異常聰慧,就是眼光不太好,看上了你父親。”
若是尋常人這樣侮辱他的亡父,溫行之一定選擇直接動手。
但是這人是他的老師,所以并未出聲。
“有些事情當年念着你小,所以并沒有告訴你,當年蕭家被抄,有冤情是不假,尤其是你母親和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何其冤枉,你銘記仇恨想要為此尋出背後真兇,不假,就連我和你師娘這些年也在找着當年的線索。
你記仇,我和你師娘何曾能忘,你母親自小被我和你師娘撿下,雖然并未叫過我們一聲爹娘,可也是當做親生女兒來養的,只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冤有仇債有主,莫要牽連其他人。”
溫行之神情還是淡淡,開口問道:“那些沒告訴我的事情呢。”
衛謙嘆了口氣,講道:“其實當年我和你師娘早就有所預感。”
溫行之的眸子暗了下來,“老師何出此言。”
“當年你母親是個很驕傲的人,膽子大又厲害,人也精明,就是一遇到感情頓的很,你父親稍微用些伎倆她就失了心智,為此不管不顧,還傷了我的心,甘願成為你父親的幕僚陪襯。
可你父親當初風流花心,身邊莺莺燕燕許多,最後想要個助力了才打你母親的主意。
我這樣引以為傲的孩子這樣被他戲弄,我自然不肯,可你母親鐵了心要嫁,甚至不惜以自己作要挾,後來在你母親的幫助下,你父親的仕途如日中天,最年輕的尚書,是有驕傲的資本,但是不該太過膨脹。
你父親愈發目中無人,做了許多惡事,你母親助纣為虐,把我的勸告當成耳旁風,後來事發,你父親雖也算罪有應得,但本不至全死。
我知道這話說了你或許會生氣,或許會恨我,你師娘也勸我不要說,但我一定要說,你父親的所作所為是導致全家慘案的導火索。”
衛謙是真的生氣,他最氣的就是那個猖狂的小子,拐了他的好學生不算,還連累他們婦孺死無葬身之地。
于他看,最該死的就是他。
溫行之的瞳孔顫動,手也慢慢攥成了拳頭,低着頭,聲音低啞,“原來母親臨死前的話是這個意思。”
他苦笑一聲,道:“那年母親抓着我的手說,她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跟了我父親,最後悔的事情也是跟了我父親。”
這些年他始終不敢忘記滅門之恨,那日他們一家其樂融融,官兵先是圍了府,後□□燒,父親被壓進大牢等候問斬,母親帶着他和妹妹想逃,卻還是被官兵圍下。
他們想欺辱母親,母親不想受辱,親手殺了妹妹又結束了自己,臨死前,她說了這樣一番話,最後朝着他的胸口也刺上了一刀,他知道母親不是不愛他們,只是知道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也是他命大,在死人堆裏被翻了出來,從此被母親的好友國公夫婦收養,換了一個身份,背負着全家的慘死活在這個世上。
那年,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人頭落地,血濺幾尺高。
可現在,他老師告訴他,父親是罪有應得,母親是助纣為虐。
“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
“我可真夠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