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簪花靥
第39章 簪花靥
◎撒嬌◎
再次見到樊封前, 薛氏很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靠所謂的血緣親情博個好奔頭。
可她忘了,那人早就不是當年被輕輕一推就能倒在河流中的孩童。
而是威風凜凜、一個眼神就能吓哭惡犬的北越王。
尖銳的叫聲響徹于庭院中,連燦煩悶地捂着耳朵, 只覺聒噪, 轉頭又朝那邊一臉平靜的男人看去, 忍不住道:“你這是折磨她還是折磨我啊!”
閑閑瞥他一眼,樊封放下盛滿了涼酒的杯盞:“可本王怎麽覺得你看得很過瘾呢?”
心髒失了一瞬的神, 連燦努努嘴,立馬不再吭聲了。
樊封沒說錯,他的确覺得很過瘾。
畢竟像薛氏這種明槍玩不過只能搞暗算的家夥, 就是得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餘光停在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薛月兒臉上,看熱鬧的神色毫不收斂。
薛月兒好似也注意到了這番打量,也顧不上別的, 爬到樊封腳邊就開始求饒:“王爺您大人有大量, 饒過姨母吧!她真的知道錯了, 求您留下她性命!”
“晚了。”
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過,他像避蛇鼠似的站起身,忙不疊地同薛月兒拉開距離:“人活于世上,總要為自己的所做所行付出代價,她活了大半輩子都沒明白, 現在該還債了。”
說罷, 他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動刑的兩個護衛,話外之意不言而喻。
血腥味開始彌漫開來, 許久沒見紅的樊封只覺作嘔,沒有在偏院過多停留, 他直接拽着少年後脖頸的衣領子走出來。
被他扯得連連踉跄, 險些摔倒的連燦好不容易站穩:“我自己會走!”
當即松開手, 樊封冷眼瞧去,臉色頗漠然:“你現在去一趟清國公府,把照纓喊回來。”
連燦“哦”了聲算作應答,剛想再問什麽,卻發現方才還站在眼前的男人突然就沒了蹤跡,像極了隐匿于夜風中的鬼魅。
一腳踢開樹邊的小石頭,他翻着白眼撇嘴:“會飛檐走壁真是了不起哦。”
月色依舊皎潔,可男人的心卻在寂靜許久後又迎來躁動。
他踏瓦而行,忽略了守在質子府門前的看守,直接見到了剛沐浴完換上新衣裳的霍平蕪。
年輕的男人一襲雪白色的裏衣,領口被整理得□□,甚至為了見他還特地從櫃子裏又倒蹬出來一件繡了黃金菊的外袍披上。
與樊封的“好養活”不同,即便身處逆境,霍平蕪也是個極其挑剔講究的性子。
沒有過多的寒暄,樊封朝他扔出一只短匕,還“貼心”地拔了鞘,凜冽的寒光閃得刺目。
霍平蕪皺皺眉,便聽見面前人解釋:“給我放點血。”
前者一張臉拉得老長:“說了多少回了,我的血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你不能用。”
“不是給我用。”樊封解釋:“她因為我被牽連了。”
蹙出幾層褶皺的眉心緩緩松弛,霍平蕪沒有再多問,拿起匕首開始在小臂上挑位置劃傷取血。
但越想越不對勁,放血放到一半又擡頭說:“你個見色忘義的家夥,太醫院裏的老頭子什麽毒解不了,你非得大晚上的來找我,就這麽着急上火啊!”
沒搭理他的控訴,樊封揉着右手手腕最中間的位置,深青色的細筋清晰可見,如不規整的野枝條一般生長。
把裝了自己血的小瓷瓶遞給他,霍平蕪又一邊包紮一邊接着數落:“也是得虧你的毒我解不了,不然你肯定早就把我關緊籠子裏圈起來了,啧啧啧,真可怕。”
哂笑一聲,收起瓷瓶後又去拿匕首,看着它在自己指尖劃出圈好看的弧度,他道:“還挺有自知之明。”
霍平蕪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掰扯。
剛想兇狠地下逐客令,但轉而一想,還是換了話頭:“對了,我前幾日出去時,遇見了個姑娘。”
“所以呢?”緩緩擡起頭,樊封看過去的目光滿是疏離,顯然對面前這位一時興起的好奇心并不感興趣。
“所以我可能是對她一見鐘情了啊!”
猛地一拍桌子,霍平蕪激動地說:“我從來都沒見過那樣的人,英姿飒爽又姿容豔麗,像是神話中引領戰場的九天玄女一般,根本挪不開眼睛。”
“……”眉梢一抖,盎然已經有人聽不下去了。
看出來他的不耐煩,霍平蕪打了個響指後故意賣關子:“我派人查了一下,你猜她是誰?”
“誰啊?”樊封幹巴巴地問,倒是很捧場。
霍平蕪咧嘴,笑得純粹:“是你家王妃的大姐姐哦。”
樊封眯了眯眸,起身就要走。
—
“按着這個方子準備藥材,然後配着這瓶血熬開,記得不要把血煮幹,适當即可。對了,再備點蜜餞果脯。”
把東西遞給照纓,樊封逐字逐句地交代。
臨末,他又讓連燦跟着照纓一起去,美其名曰讓他多學點東西,後者雖然滿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跟上了腳步。
回到卧房後,樊封不假思索地坐在床沿邊上,大掌摟過荊微骊的手,随即又牽到唇邊,落下一個、兩個、三個,乃至更多的親吻。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氣息,荊微骊意識模糊的嘟囔兩聲,又很快昏睡過去。
看着她算不上多乖巧的睡相,樊封啞然失笑,又默默幫她攏好被子,還特地掖住了最邊上的被角。
可偏偏,床上的人就是不讓他省心,翻來覆去地滾,甚至一個不留神,一巴掌就這麽呼到了男人的臉上。
錯愕地看過去,樊封氣極反笑,低聲威脅:“明日再跟你算賬。”
事實證明,不用等到明日,深更半夜的時候,荊微骊就因為被捂得太嚴實熱醒了。
她睡眼朦胧,眼角泛紅,身上還因為剛生出的薄汗透着淺粉色的光。
她探出腦袋,看向不曾入眠的男人:“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時三刻剛過。”樊封把她抱坐起來,自然而然地端起藥靠近:“張嘴。”
看見拿暗紅色的藥液,荊微骊整個人都不舒坦了:“哪有剛睡醒就要喝藥的!不喝!”
她聲音嬌滴滴的,倒不像在發脾氣,像撒嬌。
料到她會是這麽個反應,樊封也不急,耐着性子哄道:“你得把毒散幹淨,不然身上會落下病根的,乖,就這一碗。”
見他哄得認真,荊微骊還真乖乖把頭扭過來,一雙剛睡醒的秋水瞳凝着藥水看,鴉黑的睫羽上下扇合,又朝他掃過來。
“苦嗎?”她問得直白又純粹。
樊封順着她的話說:“不苦。”
“騙人會變醜的。”撇撇嘴,荊微骊轉而狠捏了把他的臉頰。
不軟,摸起來卻格外舒服,是很奇妙的感覺。
不急着收回手,她又咧嘴笑道:“王爺要是醜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樊封挑起一邊的眉:“阿骊舍得做北越王妃的錦衣玉食?”
這倒是真不舍得。
被打中七寸,荊微骊憋屈地把手又藏回袖口下,開始擺架子:“你喂我喝。”
樊封笑笑,像伺候祖宗一樣捏起玉勺舀藥,又吹吹上面的熱氣,最後才送進她唇齒中,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做了千萬遍。
苦澀在牙縫中蔓延開來,她抗拒地咬着下唇:“果然是騙子。”
很快,小碗見底,荊微骊苦得直打顫。
趕在她數落自己前,樊封又利索地塞給她一顆甜梅子,由衷道:“這樣就不苦了。”
認真得嚼起甜梅,荊微骊倒真的放過了眼前人。
可這回她安分下來,就換人開腔了。
将小碗歸置到一邊,樊封了故意擺兇臉,一本正經地看過去:“阿骊,我有那麽吓人嗎?”
眨巴着眼“啊”了聲,她顯然沒反應過來,便又聽見男人神色幽怨地說:“都成親快月餘了,你還能夢見我提着劍要殺你?”
竟是值這個……
又眨了兩下眼,荊微骊趕緊扯過被子遮臉,可光線都不曾完全遮蓋,後者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拽走。
無奈對視後,荊微骊避無可避:“夢而已,都是相反的,這才證明我待王爺的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啊。”
樊封哼笑:“繼續說。”
見他還挺受用,荊微骊一邊腹诽難伺候一邊又信誓旦旦地說:“王爺先前不是怪我将你夢的太少了嗎,可我現在所有的夢裏都是你,你怎的還挑剔起來了?”
說罷,她主動去拉男人的粗粝大掌,柔弱的指腹不經意間擦過虎口上的長疤,心裏頭再起激靈。
但依舊硬着頭皮道:“夫君莫不是嫌棄我了?所以才揪着我做的夢不放?”
原本拭目以待的笑容逐漸變得森然,樊封承認,雖然前腳被她取悅到,但又不自覺佩服起這丫頭給他戴高帽子的本事。
字字珠玑,倒是好口才。
面無表情地抽回手,他彎着食指在她鼻頭上剮了下,才不緊不慢地岔開話:“對了,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說章蘭盡已經咬舌自盡一事?”
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荊微骊有那麽一剎那的恍惚。
她冷淡地“哦”了聲,滿臉的不以為然,還悄然又把稱呼換回去:“王爺想拿這個試探我?看來是這兩天床睡得舒服、又開始惦記回地上了。”
作者有話說:
下午六點有加更,記得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