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反派大婚:大婚
第35章 反派大婚:大婚
蓮鏡一身打眼的紅裝, 這紅衣與他平日的那種衣裳都不同,這是苗族特制的新郎服,大紅的料子, 衣領與袖臂上都繡着藍底紅紋的花朵,金線縫制的鳳凰穿梭于花叢中,寬大的下擺自然垂落,流暢順滑,似紅雲般流瀉,更顯得他身量修長,郎豔獨絕。
他的頸間戴着一個寬大的雙環銀圈, 那反光的圈面上同樣刻着兩只齊飛的鳳凰,下墜着蝴蝶魚鳥的銀雕,伴着他身體而輕晃,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翻身躍上了馬,如蝶般輕靈,那匹棕毛馬是迎親之馬, 四只馬蹄上還綁着紅絲綢,綁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他上馬後,雙手握住缰繩,回過頭來望向三樓上的她,高束的烏黑馬尾甩動, 紅色發帶與細長銀鏈在日光下飄閃。
塗鈴想望着他出了神, 雖然自己給他定的人設是苗疆少年,可是他卻極少穿苗衣。
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穿苗衣呢。
只不過, 他是要去成親的。
不得不說, 這量身定做的婚服穿在他身上真的很好看,少年背脊挺直地坐于馬背上, 眉目清秀,美如好女,看得她怎麽都移不開眼。
她站在高樓上與他對望,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他是騎着駿馬來迎娶她的。
下面的少年出聲道:“還愣着做什麽?再不走要錯過吉時了。”
他的一句話将她從幻夢裏拉出來,她一定是昨夜的酒還沒醒,才會生出這樣詭異的念頭來。
她回過神來,應了他一聲,随後朝着樓梯下跑了去,經過昨夜那層階梯時,她腳步略慢了一些,空氣中早已沒了桂花酒的香,也沒有了那個渾身都散發着桂花香的少年。
一切的美夢便都停留在了昨晚那場酒醉中。
今天,是一個新的開始。
她下了樓去,在衆人的目光中,走到了馬兒的身旁,馬背上的蓮鏡目光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終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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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中的樂手敲着鑼吹着唢吶在前面開路,而蓮鏡則駕着馬跟在後面,隊伍往着小瀝寨外行去,他駕得很慢,塗鈴想作為貼身侍女必須要跟緊跟在他身側,她暗自擡眸去看他,那清隽如畫的側顏,真像是從霞彩裏盜出來的一樣。
“公子,你答應過我的,我幫你捉到蝴蝶,你就做我兩個時辰的奴隸。”
前方的唢吶聲太過嘹亮,塗鈴想不知道蓮鏡能不能聽清她說的話,就在她以為蓮鏡并未聽到時,他卻動了唇,問道:“現在嗎?”
“對,現在。”
蓮鏡平視着前方,半晌,才說:“你不要鬧。”
塗鈴想發現他們二人的身體四周出現了一道屏蔽罩,那是他設置出來屏蔽聲音的。
“公子我哪有鬧?”
“你昨晚還沒有鬧夠嗎?”蓮鏡咬牙低聲說道,很怕她又像昨晚那樣跑出來說喜歡他。
“昨晚?”塗鈴想明眸裏呈現純淨不解的光,假裝不懂地問道:“昨晚我做了什麽嗎?”
“你全都忘了?”蓮鏡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來看她。
“我昨晚喝了幾杯酒,可能是醉了,我到底做了什麽呀?”
他收回了目光,捏緊手中的缰繩,煩悶地說:“無他。”
昨晚還抱着他情意綿綿地表白,轉眼間就忘得幹幹淨淨,她倒是忘得輕松自在,可是他卻記得所有。
那些畫面,那些話語,全都住在他的腦海裏,紮根不走。
他冷嘲熱諷地道了句:“你不難受了?”
“啊?難受什麽啊?”
昨夜不是看到他要成親了,心裏難受得如刀割嗎?
他半眯起眸眼,心道:塗鈴想,你這演技可真高啊。心裏分明就很難受,卻還要故意表現出一副開心的模樣來,目送自己喜歡的人去娶別的女子,這種心情一定會極痛苦吧。
“公子,我難受啊,當然難受,你明明答應過我的,說要給我當奴隸,可是你卻又要耍賴,我難受死了。”
“塗鈴想,我再說一遍,今日這婚,我必須要去成。”
塗鈴想蹙着細柳般的眉頭,她已分不清他這樣的執着裏,究竟是為了想得到桐花鏡更多,還是想娶桑月更多。
“我知道啊,我又不會阻止你……你就滿足我這個心願嘛,等你成親後,我難道還能讓你當我的奴隸嗎?”
她這話說得極委屈,眼裏憋着淚,就好像是他娶別人就跟負了她一樣。
蓮鏡指甲狠狠嵌入皮肉裏,緩緩答出一個“好”字。
塗鈴想驀地笑開眉眼,翹着紅唇說道:“那小蓮你今天可要聽話哦。”
“小蓮???”
若非是他坐在馬背上要保持新郎的形象,恐怕早就氣得跳腳了。
“是啊,不然你想叫什麽?小奴蓮?”
蓮鏡斜睨她一眼,用眼神威脅她好自為之。
“你看什麽?叫聲小姐來聽聽。”塗鈴想昂首道。
蓮鏡又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境,夢裏,她也是這樣嬌俏地同他說話,絲毫沒有一個做奴隸的樣子,還說什麽只要他喊一百遍“小姐我錯了”,就可以給他親。
呵,笑話,他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吻,就自降身份喊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夢裏的他真的這樣做了。
他打從心底裏瞧不起夢裏的那個自己。
塗鈴想見他不願意喊,道:“你說了要給我做奴隸的,你怎麽就會耍賴皮啊?你這樣言而無信,桑月小姐才不會喜歡你呢。”
“你……”蓮鏡滿額頭黑線,“我沒說不喊。”
總說他言而無信,他何時言而無信過?
“那你喊吧。”塗鈴想眼睛裏迸出期待的光亮,燦燦的,晃眼極了。
饒是他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仍舊覺得喊出那兩個字很別扭。
“小……小姐?”
塗鈴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蓮鏡此刻的表情別提有多好笑了。
平常喊桑小姐不是喊得挺自在的嗎?怎麽喊她一聲小姐,就這麽難為情呢?
陽光照在少女周身,照得她身上的銀鈴銀花反射出刺眼的光,蓮鏡卻不願意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她現在笑得這樣開心,是忘記了內心的難受了嗎?
“蓮鏡,你如果不那麽壞的話,也挺招人喜歡的。”
只可惜,他太壞了。
壞到令她痛恨的地步。
蓮鏡撇了撇唇,下巴一昂,張揚不羁地道:“我現在也很招人喜歡啊,你不就……”喜歡我麽?
塗鈴想瞧着他這副傲慢自大的模樣,心底笑開了花,看來他真的以為自己喜歡他。
終究是個不谙情愛的少年。
狂,且自信。
這樣離譜的話,竟也相信。
娶親隊伍浩浩湯湯,在苗寨的街道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猶如長龍一般,沿街有好多的寨民前來看熱鬧,在那人群後方,有一位老人遙望着馬背上的俊俏少年,眼底逐漸模糊,他雙手緊緊交握,“祭司大人,你看見了嗎?少主他,要娶親了。”
苗寨娶親的習俗是先祭祀,再行拜堂禮,祭祀在白天進行,等到黃昏之時,才是真正的婚禮。
祭祀大典在苗寨的祭祀臺舉行,蓮鏡此刻要先前往古月小寨迎接新娘,然後才一起去往祭祀臺。
到達古月小寨時,桑榆桑情他們早早地便等候在了寨子門口,桑榆走到了塗鈴想的身邊來,将她拉到後方去,悄悄地說:“怎麽那個百裏昔還沒來?他是不是不來了?”
“他會來的。”塗鈴想定定道,原書裏,他是來了的,只不過不是為了搶親,而是為了那面桐花鏡。
今日,他也依舊會來奪那面桐花鏡,他不會讓蓮鏡把這鏡子拿走。
“他什麽時候來啊?”桑榆滿臉焦灼,今日是桑月大婚,她也盛裝打扮了一番,作為妹妹,姐姐出嫁她是要送行的。
雖然這算不上是出嫁,而是蓮鏡入贅,但是她也是需要跟着桑月一起去祭祀臺的。
“耐心等着吧,別讓蓮鏡看出端倪了。”
那方,蓮鏡已經迎到了新娘,不是迎,而是抱。
他抱着一身苗族特色嫁衣的桑月朝着這邊的花轎走來,塗鈴想拉着桑榆給他讓開道,龍章鳳姿的少年穩健走來,銀項圈下的蝴蝶吊墜忽閃忽閃,在今天,他們是這苗寨內最耀眼的存在,是令無數人豔羨的一對新人。
蓮鏡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清亮的目光與她交彙,她急忙轉動眼球,移開視線,不明白他為何要看她這一眼。
等他經過自己身邊後,她又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背影上,見他抱着桑月上了花轎,心道:蓮鏡,作為一個男二,你已經可以了,能與心上人成一次親,這是多少男二夢寐以求卻無法實現的。
她不知道自己以什麽樣的心情在觀看着這一場婚禮,她知道此刻蓮鏡的內心一定極為喜悅,但她就見不得他高興。
“嗚嗚嗚,我好羨慕姐姐啊,蓮鏡他抱了姐姐。”桑榆在她旁邊拽着她的衣袖低訴。
雖然上次他也像這樣抱過她,可是也僅僅是一小會兒,而且他在得知自己不是姐姐後,立刻就将她丢去了地上,好像從一開始起,他就是為了姐姐而來的。
塗鈴想聽到這話,內心裏不知怎麽也跟生了一根刺似的,他不僅會抱桑月,以後怕是還會……親她吧。
她趕緊甩了甩腦子裏的畫面,黯然神傷地垂下了頭去。
不行。
她決不能被斯德哥爾摩。
他要親就親,關她什麽事?她幹嘛要去想這些荒唐的事?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蓮鏡走下花轎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她聾拉着腦袋的模樣,心裏暗忖現在該是又難受了吧?
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看見她這樣。
看見她難受,他莫名生出一種愧疚感來,可是他明明就不虧欠她的。
他要娶誰,憑什麽還要管她是否高興呢?
她一個奴隸,喜歡主人本就是過錯,而且還是一個與她有仇的主人,她更不該喜歡。
他再次翻身上了馬背,掉轉方向往古月小寨外面行去,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下面的人兒,那顆平靜似潭水的心,卻總是會因為想起昨晚她的那些話而泛起波浪。
就好像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一樣。
他娶桑月就是一個錯。
接下來的一路,他一直魂不守舍着,直到站在那寬闊的祭祀臺上,一位老祭司站在他的斜前方朗聲唱道:“拜。”
他與桑月手中各執三根香,一起朝着前方的祭壇跪了下去,在苗疆,成親之前須得祭神祭祖,向神祖許願,請求天神賜福,方可結親。
他跪在紅線編制的蒲團上,心裏想着他的祖先在哪兒啊?
是化成了風在苗疆的上空飄蕩嗎?
還是在十八層地獄的深淵裏掙紮?
他的爹是魔,他的娘是苗疆的尊,可是他們都不得善終。
桑月跪拜之後直起身來,餘光在祭祀臺下方掃過,可惜人群裏再也沒有了那個白衣少年的身影,他離開了苗疆,她等了一日又一日,他始終都沒有回來。
她臉上揚起一個悲傷的笑,他……不會再回來了。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啊。”桑雲在塗鈴想身旁感嘆,可惜,不會有好結果的。
“阿鈴,你在失什麽神?”桑情碰了一下她的手臂。
塗鈴想怔怔地望着高臺上的兩個人影,同樣是祭祀臺,同樣的蓮鏡與桑月,在那預言夢中,他們會拿着刀刺向她的心口,會取她的血,會奪她的命。
他們穿着大紅喜服,跪在那臺上,看起來好登對啊,有一種錯覺,她甚至覺得他們二人才是男女主。
她是不是穿錯書了?
“公子成親,我感動啊……”她回答道,目光朝着不遠處的霍心看去,今日無論如何,她都要逃出去。
她絕不會等着他們來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