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九命昙:下藥
第51章 九命昙:下藥
酒過三巡, 見語命人打開了前方的那扇大門。
“快看九命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除了蓮鏡之外。
那層拱月門一拉開,一座似圓月般的圓池便顯露了出來, 在那池子中,幾朵新鮮綻放的昙花漂浮于水面,一輪明月倒映在水波紋上,一時竟分不清那是月亮,還是昙花。
衆人都發出了驚嘆聲來,軒轅瑕已經跑到了池子邊,近距離觀賞那些昙花:“哇!這就是九命昙嗎?”
其餘人也跟了過去, 圍在了池子四周,紛紛感嘆:“這昙花也太美了吧!”
一朵朵昙花似豆蔻少女般亭亭玉立,月光打在淺白的花蕊上,仿若為她們籠上了一層輕柔的紗,朵朵驚豔,朵朵迷離, 透着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塗鈴想也跑了過去,她擠到了人群最裏面,趴在欄杆上低頭看着那些從水下盛開出來的白昙,人說蓮出淤泥而不染,可這九命昙, 卻是出魂潭而不染。
下面池子裏的水, 時而清澈見底,時而烏黑渾濁, 那是因為有許多惡魂在裏面游動, 而這些昙花,卻能在惡魂之地生存下來, 并且可以開出這麽驚豔美麗的花朵,實在是很難不讓人為之驚嘆吶。
她數了一下,這池子裏只有九朵昙花,不知道培育了多少年才存活下來了這麽九朵,桑月想求九命昙,見語自然不會輕易地給她。
軒轅瑕趴在木欄杆上支着腦袋說:“傳聞這昙花池裏的水,最開始是從忘川河裏引來的,這是除了冥界外,陰氣最重、惡鬼最喜歡的地方。”
離得最近的桑雲接過她的話:“傳言還說,這昙花池裏的九命昙,乃苗疆的聖藍大祭司親手所植,它能在這惡鬼聚集的水下存活,皆是仰仗于大祭司的靈願守護。”
端坐在花園內的蓮鏡聞聲眸動,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聖藍大祭司?那是誰?”軒轅瑕問。
桑雲一副你連聖藍大祭司是誰都不知道的表情,道:“聖藍大祭司,那是我們苗疆最美的一位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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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瑕撇撇嘴,小聲嘀咕:“再美也沒有我娘親美。”
她的手往池下的昙花伸了去,一只惡鬼卻張開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的手咬了來,幸好桑雲及時拉了她一把,才沒有被那惡鬼咬斷了手。
“謝謝你啊。”軒轅瑕後怕地拍着胸口。
見語笑着提醒:“姑娘,這池子裏的昙花可不能亂摸啊。斷了手是小事,可要是丢了命,可不賴我們夜來城啊。”
“好吧好吧,我只是看它這麽美,禁不住想摸摸。”軒轅瑕低頭揉着自己的手。
後面的桑雲與桑情對視了一眼,面容皆很嚴肅。
塗鈴想在一邊悄悄注意他們,心想他們該不會是求不到這九命昙,打算偷一朵回去吧?
她在這裏看了一會兒昙花,一時沒站穩,身旁有個人扶了她一下,那人是見語,她的白裙就像昙花一般孤豔,一眼便能讓人認出。
“宴會結束了,還不快帶你家公子回宮殿。等帶他回去後,來我宮殿裏找我,焰奴還等着我帶你去跟他打葉子牌呢。”
“好。”她朝着席間走了去,輕搖着身上的銅鈴,命令着蓮鏡跟她回去。
夜裏涼風穿袖,她冷得打了一個顫,自從開始趕屍之後,她便習慣了這樣晝夜颠倒的生活,即使行于這樣暗黑的夜下,也不會覺得害怕。
反倒是覺得,這夜好安靜。
好喜歡。
她将蓮鏡帶回了不遠的寝殿,推開房門道:“蓮鏡,你先回去睡,我還要去見語公主那兒。”
蓮鏡一腳剛踏入房門,頓住問道:“去那兒幹嘛?”
“她說找我打葉子牌。”
“打牌?”蓮鏡回過頭來,挖苦她道:“你挺會享受的啊。”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嘛。那我就去啦。”她轉身就跑了。
見語的目的,她怎會不清楚?她不過是為了支開她,給蓮鏡與桑月提供單獨相處的機會而已。
原書這一部分劇情裏根本就沒有她,所以她本就不該出現在蓮鏡身邊。
不過書裏面蓮鏡卻并沒有機會與桑月發生什麽,因為她被男主給截胡了。
可是當她來到見語的公主殿時,才發現百裏昔也在這裏,她頓時僵住,如果百裏昔在這兒的話,那麽誰去截胡呢?
“百裏師兄,你怎麽也在這裏?”那一刻,她想立馬轉身回去,可是卻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焰奴拉住了,“塗姑娘,等你好久了,快點坐下吧。”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焰奴洗掉臉上惡鬼妝的樣子,她忽然間明白了他為何要化妝去表演了,因為他男生女相,比個女子都還要美,說是妖精也不為過。
百裏昔替她倒了一杯西湖龍井,放在她的面前:“是鬼焰請我來的。”
“你們……認識?”她吃驚地指着二人。
“算舊識吧。”
她捧着茶啜了一口,才問:“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他還沒死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鬼焰打斷他的話:“別提當年那些事,煩着呢。”
見語在這時走了過來,在這四方桌的其中一方坐下,婢女端着一副牌放在桌上,見語含羞看向一邊的百裏昔:“說好了,你們要陪我打葉子牌的。”
塗鈴想心道像百裏昔這種人,陪她打葉子牌該多麽滑稽啊。
“公主,我不會。”百裏昔面露難色。
“不會我可以教你呀,這很簡單的。是吧?焰奴?”
“是是是。”鬼焰笑着附和。
塗鈴想不太明白,見語叫他焰奴,他不會不高興嗎?
鬼焰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同她解釋:“我與公主認識很多年了,我雖不是她的奴隸,但是也答應了替這夜來城打三百年的工,所以她也習慣了叫我焰奴。”
“打工?”
“是啊,我是祭司大人從黃泉渡撈出來的,我答應過她,要在這裏幫她照看三百年的九命昙。”
“成日養那幾朵昙花太無趣了,所以我便在街頭表演起了雜技,怎麽樣?我這技藝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塗鈴想将他吹捧上了天,“你這技藝,窩在這夜來城算是屈才了,你應該去長安洛陽賣藝的才對。”
“是嗎?那等我三百年期限滿了,我就去長安洛陽看看。”
“所以你還有多少年啊?”她好奇地問。
“快了,今年就到了。”
他們二人交談甚歡,鬼焰跟她說了很多曾經在夜來城好玩的事情,後來見語還命人上了酒來,“我還是頭一次見焰奴你跟一個人這麽多話過。”
塗鈴想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蓮鏡那邊的情況,放松地跟他們喝酒打牌。
蓮鏡躺在空蕩蕩的宮殿內了無睡意,心裏罵着那死丫頭真是跟誰關系都能那麽好,憑什麽這見語公主要叫她去打牌?
寝殿的大門“咯吱”一聲開了,他躺着不動,心說回來得還挺早。
淺淺的腳步聲朝着內殿而來,他合着雙眼并未睜開,那個腳步聲很輕,跌跌撞撞朝着床邊走了來。
她趴在了他的床沿,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他懶得睜眼,不耐地提醒:“你的床不在這裏。”
可是少女卻充耳不聞,掀開被子爬到了床上來,滾燙的嬌軀将他抱住,嘴裏含糊不清地輕吟了兩聲。
他渾身一震,倏然睜開眼睛來,将她推了推,生氣道:“你幹什麽?”
殿裏很暗,月光照不到這內殿來,少女如水般的嬌軟身軀又貼了過來,将他撲在床榻上,整個身子壓在了他的身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塗鈴想,你又要幹嘛?一次已經夠了,你還想欺負我兩次麽?”
他眼神慌亂,用力抓着她的臂膀:“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我蓮鏡就是這樣任你欺負的麽?”
少女不答,仿佛聽不懂他的話般,她全身難受着,頭暈目眩,浴火焚身,只想找塊冰來解救她。
而眼前這個人,渾身冰涼,氣息清冽,就是她最好的解藥。
她的臉貼在他胸膛上不願意離開,下一瞬,就被蓮鏡掰着下巴擡了起來。
四目相對,蓮鏡震驚萬分:“桑月?!”
他倏地一下将她推下了床,難以置信:“怎麽是你?”
桑月摔下床後仍舊神志不清,藥物在體內作用,她感覺自己仿佛在熱鍋上蒸烤一般,她往着床上的人伸出了手,淚光閃爍地說:“我好難受……”
她的聲音啞得不行,透着綿綿的魅惑,任是個男的聽了之後都無法推開她。
蓮鏡往後退了幾分,神情冷漠:“你怎麽了?”
這個樣子一看就是中了那樣的藥物。
他擰了擰眉頭,心道:怎麽跑我這裏來?我一個屍體,還能救你不成?
這又是哪個人在背後出的馊主意?
地上的桑月許是太熱了,竟是動手脫起了自己的衣裳來,他眸光大驚,望向門外的方向,這死塗鈴想怎麽還不回來?
他如今是屍體,未免被人懷疑,又不能直接将她扔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她又要再爬上床來,他手腕一擡,一掌将她敲暈了過去,随後又從身上摸出一瓶藥來,喂了一顆到她嘴裏。
他将她扔在了地板上,起身下了床,出了內殿,來到殿門口,透過門縫打量着外面,并無一人,冷冷清清的夜,他在心裏道:塗鈴想,你最好現在給我回來。
正在打牌的塗鈴想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她心不在焉着,心裏一直不受控制地想着蓮鏡那邊,如今百裏昔被留在了這兒,那麽他那邊孤男寡女,沒有人阻攔的話,怕是……
他喜歡桑月,面對喜歡之人的投懷送抱,大概不會拒絕吧。
他們從今往後,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心裏就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雜陳,蓮鏡現在應該很高興吧。
他終于得到了心上人。
她一口一口地灌着酒,女主若是和男二在一起的話,那麽後面的劇情恐怕就會被完全打亂,可真是一頭亂麻啊。
蓮鏡,祝你新婚快樂。
她端着一杯佳釀,仿佛是在給他敬酒,随後一飲而盡。
可能是喝得太多,她肚子有些不舒服,便站起了身:“公主,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見語命人跟着她一起去,出了宮殿後,她呼吸着新鮮空氣,腦子裏那股醉意越發明顯,她對那個小婢女說:“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自己回去,我可能要很久,肚子很不舒服。”
“行吧行吧。”
等婢女走後,她才悄悄跑了出去,跑回了蓮鏡住的宮殿,那地方離這裏并不遠,穿過一條長廊道,再轉過一個彎,經過一座亭臺便到了。
她在心裏道:我可不是關心蓮鏡哦,我是關心桑月,她喜歡百裏昔,我得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小跑到了殿門口,準備趴在那裏戳一個紙洞看一眼裏面,結果殿門就突然打開了,而她也被一只手拉進了宮殿內。
“???”
她滿臉驚訝,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人是蓮鏡,“你怎麽在門口啊?”
奇怪。
桑月呢?
沒來嗎?
“塗鈴想,我等你好久了,你可終于舍得回來了。”他語氣裏充滿了諷刺意味,将她拽在門後,低頭聞了聞她身上的酒氣,皺起眉來:“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塗鈴想腦袋暈乎乎的,眨着水光潋滟的眼睛望着他,“我高興就喝呗。你怎麽還不睡啊?”
“睡?我怎麽睡?快給我想辦法,屋子裏還躺着個人呢。”
“啊?”塗鈴想往着裏面走去,見地上躺着一個朦胧的身影,房間很暗,她看不清晰。
“蓮鏡,你……”沒有和她?
“你過去,給她把衣服理理。”蓮鏡在後面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到了桑月面前,蹲下身才看清楚了桑月的外衣半褪,衣襟也淩亂不整,她詫異地轉過身去看蓮鏡,聞得他道:“不是我脫的,她自己脫的。”
“噢噢。”她為桑月把衣裳穿好,心覺不可思議,蓮鏡他竟然真的把桑月推開了?
“她怎麽會在這兒啊?”
他道:“這場宴會是見語舉辦的,大概率是她設下的圈套,我雖不明白她的意圖,但是卻不能讓她發現我已經醒轉的事實,桑月現下中了藥,我已經給她喂過解藥了,你想想辦法,現在該怎麽辦?”
“我?我能想什麽辦法?”塗鈴想猜測見語安排這一出也就兩個原因,一是想利用桑月喚醒他,二是想讓百裏昔死心。
“你不是很聰明嗎?你的辦法肯定很多。”
塗鈴想扭頭看向蓮鏡:“在你面前我怎麽敢自認聰明?”
“你平常逃跑的時候鬼點子不是可多了嗎,快點替本公子想想,怎麽解決她這個麻煩?”他撩開袍子往床上一坐,真打算将這爛攤子交給她了。
塗鈴想瞅了他一眼又一眼,不解地問道:“你怎麽把她……給推開了?”
心上人的誘惑,這也能抵擋得了?
蓮鏡登時愠怒:“塗鈴想,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随随便便你們一個人都可以欺負我?”
“欺負?別人哪能欺負你?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兒。”
蓮鏡從牙關裏蹦出一句話來:“我都被你欺負成什麽樣子了,你不知道嗎?”
他的語氣委屈巴巴的,聽得塗鈴想愣了好久。
像是撒嬌一般。
她轉了轉眼珠,說:“那好吧,我幫你想想辦法。”
她從身上取出一支短香來,點燃後插在床頭的鎏金雕花香爐上,“這是古大哥給的香,專門給你這具屍體點的,到時候就說這香裏有凝神靜氣的草藥,桑月聞了這香就解了身上的藥性,這樣子,應該能蒙混過去吧。”
蓮鏡沒說話,算是默許了她的提議。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先走了。”她轉身欲走,蓮鏡卻伸出長臂拉住她,“你還要走?”
“對啊,我還得回去啊。”
蓮鏡的手未松:“你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跟她待一起?”
“有什麽問題嗎?”塗鈴想不知道他啥時候變得這麽怕一個人了。
“問題可大了,你就不怕她待會兒突然醒過來,朝着睡着的我撲來?”
“應該不會吧,她不是已經吃了藥了嗎?”
蓮鏡雙瞳幽幽不明,望着她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可真不擔心啊?”
“她不是你娘子麽?我擔心這幹嘛?再說,你真的不想跟她圓房麽?”
蓮鏡緘默不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許久,拽緊了她的手骨:“塗鈴想,那天的話,都是假的對吧?”
“哪天?”
“我成親前一晚。”
她睫毛微不可察地一顫,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蓮鏡目光暗了下去,明明知道是假的,他卻還要自取其辱地問一遍。
“蓮鏡,那天我醉了,我已經忘記我說了什麽了。”
“醉?”他已經看透了她這個騙子,将她往身邊一拽,“那好,你現在是不是也醉了?如果我現在親你,你明天應該也不記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