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間莺關：相遇
第56章 間莺關：相遇
後面跟來的見語與百裏昔不見了他們的人影, 見語心驚道:“他們會不會沒走這裏，而是走的間莺關？”
“間莺關？”百裏昔聽到這個地方，也驚了一下, “他們竟敢走那裏！”
“快，我們回去看看。”他心裏充滿了擔憂，那處太過危險，桑月他們怎麽敢以身犯險，走那樣的道路呢？
為了逃脫他的追捕，真的是連命都不要了。
而此時的塗鈴想，也被鬼焰帶去了間莺關,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她不想回宗門。蘇孟軒一直跟着她，老是在耳邊催促問她什麽時候回去，鬼焰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煩悶，所以就提議先去一趟間莺關。
她曾問過去那裏做什麽，鬼焰回答:“祭奠故人。我回來人間的這三百年一直都待在夜來城裏, 如今期限已到，我可以自由離開了，第一件事便是去祭奠一下他們。”
間莺關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鬼焰既然認得百裏昔，想來也認識仙門其他的人, 所以他說去祭奠故人, 她并沒有懷疑。
剛一走入間莺關，一股涼意就随着腳尖透入身體, 這地兒水流衆生, 細長如帶，在月亮的照耀下泛着晶瑩的光澤。
蘇孟軒手裏提着一袋紙錢與香料, 打了個寒顫，不情不願地說:“這地方也太陰森了，咱們在外面祭奠不也行嗎？非得來這兒？”
“你可以不來。沒人逼你。”鬼焰從一開始就見不慣他，兩人這一路也一直在争鋒相對。
蘇孟軒語塞，他怕塗鈴想又跑了，只能跟着一起來。
鬼焰在前方帶路，将他們帶到了一個開闊的石林，找了塊避風的大石頭，“就這兒吧，把香給我。”
他朝着地上跪了下去，道:“這裏，死的全都是天意宗的弟子。”
塗鈴想一聽，有些驚訝，她也拿了三根香，跪在了他的身旁。
後面的蘇孟軒也不能幹站着，也拿了香跪了下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三這是在桃園結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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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值得一拜。”鬼焰沉聲說道，面容凝重，朝着那汪溪流拜了一下。
塗鈴想手握着長香，對着煙霧滾滾的前方，說道:“師兄們，師妹來看你們了，來得有點遲，你們別怪我，你們在那邊，都要好好的……”
她将香插在了土地裏，随後開始為他們燒起了紙錢來。
鬼焰卻還緊盯着那條水帶，仿佛又看見了那裏面的血光，鮮紅的血把這清澈見底的溪流染成了一條加長版的見幽绫，一具具屍體漂浮在上面，那些……都是他的同門師弟啊。
那一天，他也被困在法陣之中，身上的血不停往下流，流入那金色的陣中，他不明白師父教他們的這陣法怎麽會突然開始吸他們的血，血流得越多，陣的威力就越大。
直到很久後，他才反應過來那是以身獻祭的意思。
他不停地給師父發送信號箭，請求他的支援，可是沒有人回應他，師父好像是放棄他們了，他想要他們與那魔頭同歸于盡。
身邊的師弟們開始大叫，那是痛的、絕望的、無助的叫聲，有人問:“師父怎麽還不來救我們？”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不相信師父會這樣做，不相信師父教他們邪陣，也不相信他會舍棄他們。
他也開始大喊，拼着最後一口氣，不停地喊，喊聲沖出了間莺關，吓走了滿山的黃莺。
那天，他對面站着一個小少年，一身苗族紅衣，花樣複雜，紅得潋滟，銀圈透亮，原本就冷白的皮膚被衣裳的料子襯得更加的白，他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對着他詭異的笑，勸他:“入魔吧。”
他笑得太過詭異，那樣的笑容是不該出現在一個小男孩的臉上的，可是他卻偏偏笑得自在。
他的話，像咒語一樣萦繞于心頭，像病毒一樣在他身上滋生蔓延。
他勸他入魔，那一瞬間，他真的有動過那樣的念頭。
師父棄他，他心中生怨，可是卻還是僅存着一絲念頭，師父不會這樣殘忍的。
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然而，他到死也沒能等來師父。
身邊的塗鈴想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驚恐道:“鬼大哥，不好了！”
他神識回過來，看着不遠處的前方，缥缈的煙霧之中，有好多形态不定的黑鬼從山石後爬了出來，他們的眼睛是紅色的，像紅色瑪瑙石。
“媽呀，就說叫你們別來吧，撞鬼了吧。”蘇孟軒在旁邊驚叫。
“嚎什麽嚎？”塗鈴想煩躁地看過去，一個大男人叫得比她還大聲。
她拉着鬼焰欲走，可是卻無法拽動他，他望着那些鬼魂，竟像是入定了一般。
*
這條溪流的另一邊，桑月他們也見到了那些從山石陡壁後面探出頭來的惡鬼，古攬風盯着那些鬼，眉頭緊鎖:“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們動了什麽東西？之前我走這裏的時候，他們都不會出來的。”
陰者上路，陰間惡鬼并不會故意為難，除非你碰了他的東西。
“你說的……不會是這個吧？”桑雲手擡起來，在他手中，正拿着一根白骨。
“你怎麽能碰那些人的骨頭？”明櫻玉氣憤填膺，一副想揍人的樣子。
“我剛剛在水裏洗手的時候看到了它，我就是拎起來看看……”
誰知道會招來那些鬼？
“這裏的都是惡鬼，他們的屍骨最好不要碰。”古攬風道，“你先放回去。”
桑雲照做，但是那些惡鬼卻并沒有退去，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可不好送走他們。
他們攀附于陡峭的林石上，像山野間的猴子一般亂竄，陰森中透着興奮。
“他們要撲過來了！”桑月吓得倉惶大叫。
蓮鏡沉靜地站在石堆中，當年是他親眼目睹了他們在自己面前死去，如今再次見到他們，他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對離得最近的明櫻玉說着密語:“保護我。”
保護你？
明櫻玉面色郁悶，自己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尊瘟神了呢？
在惡鬼撲過來時，他抽出長劍，跳到了蓮鏡前方，替他擋住了那些鬼。
“師兄，你怎麽……”軒轅瑕被他這一番舉動驚呆了，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主動熱心腸了？他不是很讨厭蓮鏡麽？
明櫻玉笑着對她說:“沒辦法啊，我愛屋及烏。”
“啥？”
愛屋及烏？
明櫻玉拖着蓮鏡往後面狂奔，在逃亡路上，蓮鏡睜開了眼睛的一條縫來，水汽氤氲的石林中，那些鬼像漂浮不定的雲，而他卻在那些雲煙中看見了一抹淺翡色。
他登時目光一驚，那是塗鈴想？！
那抹翡色如螢火蟲般，一閃而過，只留下絢麗的一道光暈。
不，他絕不允許她再一次從自己面前逃走，他道:“放開我。”
明櫻玉:“？？”
“不用管我了，你們逃吧。”蓮鏡說完之後，就掙脫開了他的手，任由一只惡鬼将他抓走。
惡鬼抓到了人，極其興奮，拖着他往後面飄去。
“蓮鏡？！”一群人呼喚他的聲音在雲霧中飄散。
“快去救蓮鏡！”軒轅瑕朝着那邊沖去，可是明櫻玉卻拽住了她。
“你抓着我幹嘛？”剛剛不是還挺積極的嗎？現在怎麽又拉着她了？
“救，當然要救，我只是想讓你小心一點。”明櫻玉心中哀嘆:這陪蓮鏡演戲可真累啊。
*
塗鈴想此刻和鬼焰蘇孟軒分開了，先前他們兩人拉着鬼焰逃跑，但是後來因為惡鬼太多，他們三人就被迫分散開了。
跑着跑着，她突然瞥見了一個白影，在這樣的地方見到白影，她自然而然聯想到長發女鬼。
她吓得腳底抹了油般大跑，然而她卻發現那只鬼朝着她飄了來，而且飄動的速度極快。
“啊啊啊！女鬼姐姐，別追我啊！”她帶着哭腔叫喊。
後面的蓮鏡:“……”
他唇角邪勾，袖中白绫飛出，卷向了前面的人，塗鈴想被白绫卷住了腰身，無法再逃，她雙腿發軟，大喊大叫着:“女鬼姐姐，饒命啊，別吃我！別吃我啊！”
蓮鏡已經飛身至了她的身後，寒意從腳漫至頭部，她全身哆嗦着，就連發絲都在害怕，一直喊着:“女鬼姐姐，饒命啊……”
蓮鏡唇上笑意更深，伸手攬住了她的細柳腰肢，吓得懷裏的人又是一陣顫抖，塗鈴想只感覺毛骨悚然，寒氣包裹着她，她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被那女鬼吞進肚子裏去了。
“女鬼姐姐，你怎麽還是個變态啊？”她大叫着，哪有人在吃她之前還先用這樣的方式抱住她的。
塗鈴想被他攬入了懷中，她才發現那女鬼好高好高，自己的頭才抵在他的下颚處，她吓得魂飛天外，一直不停地抖。
“女鬼姐姐，我不知你有這種癖好，但是我是直的啊，求你放了我吧……”
蓮鏡聽不懂她的話，低頭在她耳邊說:“誰告訴你我是女鬼了？”
塗鈴想一聽到這個聲音，瞬間吓白了臉，怎麽會是蓮鏡？！
“還有，什麽是直的啊？”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聽得塗鈴想全身都軟綿綿的。
她很喜歡他的聲音。
她小聲解釋:“就是……就是我喜歡男的，不喜歡女的。”
“哦……”他拖長的尾音富有誘惑力，停頓了一下，忽而又貼近她的耳朵問:“那，你喜歡我嗎？”
“啊……”塗鈴想被他溫柔的嗓音蠱惑，整個人似綿羊一般靠在他身上，那句“你喜歡我嗎？”不停在耳邊回蕩。
撩動着她的心弦難以平靜。
她用力晃着頭:“不……不喜歡。”
蓮鏡陰柔的臉上映着她看不見的笑:“嗯？你喜歡男子，我又恰巧是男子，你不應該喜歡我嗎？”
“歪理邪說！照你這樣說，全天下的男人我是不是都該喜歡？”
他右手撫上她的左臉，捧着她的臉頰道:“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奴隸，你該喜歡我。”
塗鈴想沉默着，心裏把他又罵了數十遍。
鬼才喜歡你呢。
神經病才會喜歡你。
她暗暗摸到袖口中藏着的那把短匕首，見他抱着自己沒了動靜，搞不明白他現在是什麽情況，不管怎樣，她都不能再被他抓回去。
她快速抽開短刃，朝着腰間那只箍住自己的手劃了去，不過蓮鏡的反應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手腕從她腰間抽走，奪走了她手中的匕首，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又想跑？”
“呵呵，學會藏刀了啊。”他把玩着那把軒轅瑕送給她的匕首，眼底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想跑哪兒去？嗯？”他朝着她逼近，正面直視她的臉。
塗鈴想咬着唇，羽睫顫抖，不敢答話。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拖着她往別處走去。
“蓮鏡，你要帶我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