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景程。”

“景程。”見連喊了幾聲對方都毫無反應,宋臨景擡手便用圓珠筆敲了景程的額頭兩下,淡淡地問道,“聽懂了麽?”

“嘶!”終于緩過神的景程誇張地喊了一聲,直接順勢趴到了桌面上訛人,“打疼了,暈了,你想想怎麽賠吧。”

宋臨景彎了彎眼睛,卻并沒有順着陪他演下去,只是将筆尖落回了演草紙上,圈出剛剛得出的那個答案,再次詢問:“聽懂了麽?”

“懂了。”景程撇撇嘴,悻悻地把臉扭到了另一邊。

要宋臨景這種性格的人配合他的玩笑,的确不太可能。

景程幾乎不強求,除了心情糟糕故意找茬的時候。

半年時間的相處,兩人現在已經徹底混熟了,畢竟景程本就對宋臨景很感興趣,宋臨景似乎對景程也沒有多少抵觸。

所以,自從上次簡單地互通了一下想法之後,兩人就默契地像是攻破了什麽禁制似的,倒還真有模有樣地交起了朋友。

宋楓景兮一個月才出現個那麽兩三次,所以景程在宋家生活得還算舒心。

而他的日常,也從翹課、天天泡吧、偶爾以找茬為目的藏着愧疚地糾纏宋臨景,變成了,翹課、偶爾泡吧,天天以不知道什麽為目的愉悅地糾纏宋臨景。

奇怪的是,宋臨景的接受度竟然詭異得高,不僅沒表現出無所适從的厭惡,甚至隐約還能從他的“不抗拒”裏感受到些許縱容。

景程能從旁人感慨“你抓到宋臨景什麽把柄了告訴告訴兄弟”的胡言亂語裏,察覺到這種特殊,但他懶得細想,也沒必要細想“為什麽對任何人都冷漠疏離的宋臨景會對他有不同”。

倒不是景程對自己的人格魅力有極高的信心,雖然他确實有。

實在是因為,他和宋臨景的生活軌跡,基本算是被兩方家長捆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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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一起走,放學一起走,早餐晚餐一起吃,隔三差五一起偷着抽根煙,白天隔着條過道一起上課,晚上隔着層樓板一起睡覺。

形影不離的,想不親昵都難。

每當狐朋狗友問他們關系怎麽就這麽好了的時候,如果景程心情不錯,甚至還會胡言亂語地開玩笑,說什麽“再過段時間沒準兒宋臨景就混成你們嫂子了”。

雖然景程沒談過戀愛,不過描述重組家庭的狗血電視劇裏都那麽演。

他覺得自己挺好的,宋臨景也不錯,多般配啊。

景程把臉轉了回來,裝出一副在閉目養神的做派,偷偷觀察着宋臨景認真寫題的側臉。

皮膚白,鼻子挺,嘴唇紅,睫毛長,學習好,性格看着冷冰冰,混熟之後會發現其實還挺有趣的,除了身高高了點,體型結實了點,眼神兇了點……

別的都很符合青春期小男生開屏對象的标準嘛。

景程心裏是這麽想的,腦子是脫線的,行為是向來做不到深思熟慮的,所以嘴上也就是這麽說的。

“哎,宋臨景。”景程脫口而出,“我覺得你比學委還漂亮。”

宋臨景的卷子上應聲出現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劃痕,從來沒什麽起伏的聲線似乎都顫了一瞬:“你說什麽?”

景程這句動靜還不小,周圍坐着的一圈人都聽見了,紛紛轉過身來,用“不懂但大為震撼”的表情,在口出狂言的景程和難斷與班花孰美的宋某之間,來回掃視。

被質疑了“美貌含金量”的學委就坐在兩人斜前方,人家倒是連動都沒動一下,依然低頭啃着英語閱讀,顯然根本不在乎同年齡段男生愚蠢無聊的玩笑,随口敷衍回應道:“他美他美,讓他當,大家給我做見證,明年校慶宋臨景替我穿裙子上臺跳舞。”

衆人頓時哄笑成一片,就連宋臨景本人都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景程人緣好,在班裏混得開,和誰都能聊兩句。剛轉來的那兩個月,他跟宋臨景別扭着,周圍人也不太敢摻和。

可自從他們關系肉眼可見的好起來之後,景程和其他人閑侃的時候,也總會帶上點宋臨景。

即使對方心裏不一定很樂意。

但總之,效果還是很顯著的,現在宋臨景在大家心裏的形象,也不像原本那麽不近人情、高不可攀了。

不少和景程玩得不錯的,偶爾也會敢有分寸地開開他玩笑。

不上進分子的感染力是很強的,他們這個角落的歡聲笑語輻射向外蔓延,不一會,整個教室都熱鬧了起來。

沒老師監管的晚自習最後一節無聊又煩悶,大家早都耐不住性子,就等誰先起個頭了。

叽叽喳喳的聊天聲漾得歡騰,景程滿意地掃了周圍一圈,才把注意力移回了宋臨景身上。

“喂。”景程懶散地趴着,歪着腦袋瞧宋臨景,盯了幾秒,突然莫名其妙笑出了聲,緊接着便揉了個紙團朝對方扔了過去,不帶多少惡劣,只是逗弄,眉梢輕佻地擡着,“我說真的。”

宋臨景繼續給作業收着尾,沒看他,只是冷冷清清地問道:“你偷看了我半節課,就得出這麽個結論?”

“你知道我在看你啊?”景程驚喜地反問了回去,不過他倒也沒想得到什麽答案,運轉良好的暖氣把教室烘得熱乎乎的,也把景程說話的語氣烤得發黏,尾音都挂上了小鈎子,“那還不理我?”

“煩你。”

暖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攀上了宋臨景的耳尖,給他悄無聲息地暈上一層淺淡的紅。

“我在學校把作業弄完,你可以直接拿回房間抄。”宋臨景不露聲色地說着,手指卻像想掩飾什麽一樣,欲蓋彌彰地蹭了蹭鬓角。

景程有作業抄便是爹,頓時沒了意見,甚至還主動做出了給嘴上封條的動作,以示不打擾宋臨景的決心。

但這實在有點困難,他堅持了還沒五分鐘,就忍不住又往宋臨景那扔了個紙團。

“臨景哥哥~”景程捏着嗓子,陰陽怪氣地搬出了那個他常用來“折磨”宋臨景的稱呼,“他們說現在流行聖誕節互送禮物。”

宋臨景瞥了他一眼,擡擡下巴,示意對方看教室後面的儲物櫃:“你今天收到的蘋果夠去市場擺攤了。”

“沒辦法,我受歡迎嘛。”景程毫不羞澀,承認得坦蕩,“我說的不是這個。”

“明天,明天才是聖誕節。”他話鋒一轉,“他們說要麽是親人之間互相送,要麽就跟最好的朋友換。”

“我們算半個親人吧?我是你為數不多的朋友吧?”景程眯着眼睛,努力把聲音凹得可憐,可還是透着股藏不住的輕浮。

“我小時候生活在國外。”宋臨景搖搖頭,“沒這個規矩。”

“不管。”景程騰得坐直了身子,用腳尖不輕不重地踢起了宋臨景的桌腿,眼角眉梢滿是輕飄飄的笑意,“都給你準備好了,我就要換。”

他柔着語氣,再次喊了聲那個膩歪的稱呼:“臨景哥哥。”

“我就要。”

宋臨景停了動作,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什麽。

他把卷子折起來,不緊不慢地将今晚全科的作業整理好,壘到了景程的面前:“你要什麽?”

景程一愣,反應過來對方什麽意思後,臉上笑容更盛,他驚喜道:“這麽好說話?你不是宋臨景本人吧?”

宋臨景看傻瓜似的看他,态度恢複了平常的淡漠:“當我沒問。”

“別啊別啊,我真給你準備好了,特認真。”景程笑嘻嘻地

把桌上的東西都掃進包裏,“你給我什麽都行,不用貴的,我就要個儀式感。”

“沒玩過,好奇。”

“我媽連生日都沒給我慶祝過。”景程随口說道。

宋臨景抿抿唇,逃避似的收回了落在景程身上的視線:“嗯,知道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喊聲:“景哥!走啊!司姐老地方等你呢!”

宋臨景認得出,這是某個常跟景程混一起的朋友。

“那我先走了,明早家裏見。”景程站了起來,滿意地拍拍宋臨景的後背。

宋臨景微一蹙眉,再次擡頭看向他:“去哪?”

景程朝他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食指在嘴唇上輕輕一點:“不告訴你。”

說完,便把書包往肩上一甩,大搖大擺地從後門晃了出去。

直到景程的身影徹底消失,宋臨景才收回視線。

“景哥又提前溜了啊?”

“幹嘛用又,人景程最近挺老實的。”

“确實。”

前排傳來打趣的聲音。

“司姐誰啊?”

“害,國際部那個司天歌呗。”

“噢!我知道她!去年運動會跑三千米破校記錄的那個,人巨美!”

“她和景程什麽關系啊?”

“不知道,但最近總能看到他們在一起玩。”

“賭一百塊,絕對是在談戀愛。”

“用你賭?這不顯而易見的事麽。”

“嘿嘿,我早就找景哥的小弟求證過了,說暫時沒那個意思,不過應該快了吧。”

“感覺有點配!”

“等景程明兒來了咱問問當事人。”

……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生硬地打斷了周圍的八卦。

面對着其他人投來的目光,宋臨景慢悠悠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辭典,不鹹不淡地解釋道:“手滑,抱歉。”

“你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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