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網咖老板看到宋臨景走進來,冷不丁還愣了一下,對方的氣質實在和那群常來上網的學生不太相符,但足夠令人印象深刻。

“喲,小宋來了?”老板想起這孩子是誰後,笑着指了指裏面,“找小景的吧?他還是在vip1。”

“謝謝。”宋臨景朝對方微一點頭,便輕車熟路地往包房走了過去。

指尖觸碰到把手,在下按的瞬間,宋臨景的動作卻遲疑了。

心裏沒底,宋臨景也實在不想看到些不在期待範圍的畫面,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敲了敲門。

清脆的叩擊聲才響了兩下,景程便直接從裏面把門推了個大敞四開:“敲門幹嘛?”

“跟我假客套?”景程懶洋洋地半倚着牆,朝宋臨景戲谑地挑了挑眉,“嗯?”

房間裏只有景程自己。

宋臨景不露聲色地掃視了一圈後,才邁了進去淡淡地說道:“這叫禮貌。”

“行行行,記住了,你最有禮貌了,以後我也敲。”景程陰陽怪氣地附和着,字裏行間沒有半點正經,他主動幫宋臨景把椅子向外扯了扯,單手放在胸前,稍一鞠躬,濃濃的調侃意味,“少爺請坐。”

宋臨景也不惱,像是對于這些玩笑早已習慣,他瞥了景程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你最好是。”

“禮物呢?”宋臨景言簡意赅,直入主題道。

“幹嘛?”景程嗤得一聲直接笑了出來,他坐到宋臨景旁邊的位置上,用腳尖點着地,一下一下地左右搖晃着轉椅。

屋裏暖氣很足,大概是嫌熱,景程把淺黃色的衛衣搭到了椅背上,只穿了件薄薄T恤。

T恤肥肥大大,領口松垮,是這個年紀還沒形成時尚品味的小男生普遍鐘愛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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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急啊?”他朝前微傾着身子,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撐着下巴,半眯着眼睛,逗弄的語氣刻意凹得很柔,帶着幾分惡劣,纏/綿在人耳根周圍直打轉兒,“不是說不想要麽?”

從宋臨景的角度,能正好從自然下墜的領口處,看到對方形狀漂亮的鎖骨。

宋臨景淡漠的神色莫名滲出些許慌亂,他連忙偏開視線,欲蓋彌彰似的,緊盯着面前機都還沒開的電腦,意味不明地說道:“你給我就要。”

“給給給。”景程沒注意到宋臨景的反常,只是單純的被對方這個“溫順”的答案取悅到了,笑嘻嘻地伸手在宋臨景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後從桌面上捏來了個文件袋,塞進了對方手裏,“為了這個,我可裝了好幾天的孫子。”

宋臨景掂着手裏的東西,只覺得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一時也猜不出裏面是什麽。

“快,打開看看,你絕對用得上。”景程催促道。

宋臨景疑惑地拆開密封口,将袋子裏的文件撚了出來,在定睛閱讀了最上方的那行字後,宋臨景不可置信的猛地擡起了頭:“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景程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寶石般潤澤的瞳仁裏漾着笑意,“你天天敞着窗戶開會,我站在陽臺上,什麽都聽得到。”

宋臨景注視着景程的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幾乎沒有波瀾浮動的表情竟罕見的透出些許茫然。

景程将宋臨景對這份禮物的喜歡仔仔細細欣賞了個遍之後,才終于滿意地再次開了口:“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獨立做項目,也知道推進不下去的原因是卡在這個專利上,更知道這是你家那些老古板們在故意為難你。”

“但我還知道這事兒其實挺好解決的。”景程從褲子口袋裏掏了兩根棒棒糖出來,荔枝味的叼進了自己嘴裏,橙子味的剝好皮,塞進了宋臨景手中,“忘買煙了,今天吃糖吧。”

景程朝宋臨景眨了眨眼。

宋臨景只覺得,甜膩的果香從未這般用滲透力過,不容拒絕地從鼻腔口腔順着喉嚨一路向下,徑直撞破了血管,蘊滿了胸腔,泡得心髒又酸又脹。

“正規途徑被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惡意堵死了,那就走捷徑呗。”

“你不想求姓司的,我就替你去。”

景程将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放不下面子”,委婉美化了一下,他用手肘拐了拐宋臨景的腰側,調侃道:“可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知道最後不管是威脅還是利益置換,你自己肯定也能解決,但那多費時費力。”

“臨近年關了,就別折騰了,以後有得是要展現你能力的地方,幹嘛這次非要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能交差就行呗。”

“投機取巧也挺好的,又快又輕松,資源不就該這麽用麽,我在司天歌那裝幾天孫子,司天歌再去跟她姐撒嬌賣個乖。”

“搞定。”景程用指尖彈了兩下宋臨景手中的專利轉讓合同,“你拿回去走個流程就行了。”

說完,景程再次主動與宋臨景對視起來,他眼睛彎彎的,一副希望得到誇獎的驕傲表情,笑盈盈地說道:“我厲害吧?”

宋臨景渙散的注意力這才終于重新凝聚,激烈的情緒湧動甚至讓他視線都有些發花,不光是因為手中這份“禮物”,也是因為景程令他始料未及的行為。

更是因為景程這個人本身……

人類很奇怪,越是克制,就越會被擁有完全相反特質的人吸引。

也就越容易脫軌。

這大概是種刻在基因裏的奇怪本能,獲得了美滿結局的人稱之為“命運的指引”,彼此撕扯到血肉模糊的,則叫它“躲不開的劫數”。

宋臨景不願意承認,在第一次見面,景程密不可分地擁上他時,他其實便有所感知。

但他沒躲,也沒打算躲。

宋臨景的人生像場永遠不會結束的考試,沒有參考範圍,沒有标準答案,沒有容錯機會。

無數人試圖找到他不夠完美的地方借題發揮,觊觎他的位置和将來可能得到的東西,沒誰會在乎他喜不喜歡做某些事情,不允許他擁有這個年紀的孩子常見的敏感情緒,更不可能有誰繞開這些所謂的“愛之深責之切”給他提供幫助。

除了作為現任掌權人的母親,其他那些血緣關系淡薄的家族長輩,不盼着他早點死掉、讓宋家嫡系後繼無人就不錯了。

可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太在乎的景程,卻在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了這個讓他有些困擾的“小麻煩”,還偷偷以交換禮物這樣一個蹩腳的理由,為他提供了新奇的解法。

宋臨景覺得自己的生命需要這種鮮活。

不用太多,有景程身上湧動着的那一點點就足夠了。

他從不貪心。

“厲害。”宋臨景喉結微顫,嗓音有些發啞地答道,“你最厲害了。”

他深邃的瞳仁中似乎快速閃過一絲什麽,可那點心思實在太過懵懂晦澀,就連宋臨景自己都沒能将它徹底捕獲、解碼。

他此時只是覺得興奮。

莫名其妙的興奮。

從未感受過的興奮。

可他并沒有深思,又或者是不敢再往深處繼續探究下去了。

景程滿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挑着眉,嚣張地說道:“還得是我啊。”

“我就知道這個禮物你肯定喜歡。”

宋臨景不敢再盯着景程的臉看下去,他移開視線,将文件穩妥收好,把對方遞來的糖送進了嘴裏:“謝謝。”

“我很……需要。”

“喜歡”不知為什麽有些講不出口,都滑到嘴邊了,卻又變成了更穩妥的詞。

宋臨景像是想掩飾什麽似的,有些含糊地說道:“想吃什麽,我請。”

“等等!”景程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用力拍了宋臨景大腿一下,“交換禮物,我的呢?”

他撇撇嘴,上下掃視了宋臨景一圈,不悅道:“你敢說你沒準備,我絕對揍你。”

聽了這話,宋臨景忍不住地笑了,他唇角彎出一個溫和的弧度,冷清的聲線也籠上了層稀罕的暖意:“你昨晚才通知我,今天又要上學,我連夜準備也得有個工期吧。”

他站起身來,如景程常對他做的那般,主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說道:“回家給你。”

景程盯着宋臨景愣愣的“噢”了一聲,像是被他這副沒怎麽見過的模樣晃了眼,半天才反應過勁兒來:“那先去吃火鍋,都訂好地方了。”

“我跟司天歌說一聲,我們在門口等她。”景程的聲音再次變得歡快。

可宋臨景的表情,卻在聽到司天歌名字的瞬間僵了僵。

“她也去?”宋臨景脫口而出。

景程邊發消息,邊滿不在乎地答道:“對啊。”

昨晚和中午聽到的“八卦”混雜在一起,如同一把尖銳的小鑿子,将宋臨景才剛雀躍起來的心,從高空砸得掉在了地上。

他有好多問題想得到确認,話到嘴邊,卻又變得生澀尴尬,講不出口。

沉默了好一會,宋臨景才像是找到了某個準确恰當的措辭般,故作不經意地說道:“你們在談戀愛麽?”

“班裏同學都這麽說。”

“哈?誰說的,我周一去問候問候他。”景程幾乎是瞬間便做出了反應,“我和姓司的?瘋了吧!”

“不是麽?那可能他們誤會了。”宋臨景微微低下頭,眼中劃過一絲喜悅,“畢竟司小姐很漂亮,他們說你們很般配。”

“漂亮?般配?”景程瞪圓了眼睛,一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的震撼模樣,“不行,講不明白了,我可受不了這委屈。”

“我直接讓她跟你說。”

說完,景程便一把扯起對方的手,給猝不及防且無措的宋臨景差點拽了個踉跄。

都沒等宋臨景進行聊勝于無的阻止,兩人就已經走到最靠裏的那間包房門口了。

“司天歌,學校有人傳我跟你談戀愛,你管不管?”景程一邊嚷,一邊直接推開了房門,“司——我操……?”

室內的景象,直接把兩人定在了原地。

只見長發披散的司天歌仰靠在皮椅上,而屋內還有另一個看起來文靜嬌小的短發女生,此時跨坐在她身上,正将鬓角的碎發輕撫到耳後,低下頭溫柔地親吻着司天歌的鼻尖。

兩人的突然到來,吓得女生猛地回頭看向他們,可她驚恐的表情,卻在發現這倆人正手牽着手呆愣在門口時,浮現出些許困惑。

景程:……

宋臨景:……

被打攪了好事的司天歌低聲罵了句什麽,然後才不情不願地昂起下巴,冷冷将目光掃向他們,咬牙切齒道:“滾遠點。”

“你家裏人沒教過你,開門前先敲三聲是基本禮貌麽?”

景程還處于訝異的狀态,張了張嘴,沒想好怎麽回應。

可身後的宋臨景倒是先開了口。

宋臨景彎着唇角,字裏行間滿是笑意,緩慢但清晰地說道:“剛教過。”

“他說他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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