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回家時,買了幾壺烈酒,一邊喝一邊走,酒水讓人難以隐忍的情緒得以發洩,一股狂躁之氣油然而生。
草。
憑什麽。
溫從憑什麽看不上自己?
他是誰,他可是即将上任的兩城都尉!
憑什麽對他這麽冷淡?
溫從不喜歡他,難道喜歡祁王?
是啊,要不然怎麽會一天天老跟在祁王身邊,可惡!可惡至極!
莊繼北二話不說就跑到了南邊的別院。
溫從于一年前就開府出來了,不再住在祁王府內,那院子他已經去了千八百次了,說的誇張點,那院子裏連他的春夏秋冬四季衣物都有,他捏的泥娃娃、他閑來無聊亂塗亂畫的廢紙,他……
走到了門口,莊繼北看見了門外扔的一堆垃圾。
他怔了下,在外面翻了翻,嘩一下,眼淚奪眶而出,暴躁怒吼:“溫從!你給我出來!”
說着便哐哐砸院門,“你憑什麽扔了我的東西!你這個人怎麽能這麽無情這麽冷漠!我真是瞎了眼!老子哪裏不好了,讓你這麽對待?!”
他一口悶酒,一口哭嗓,哇哇痛哭,靠在門上,身子逐漸下滑,坐在了地上,他抱着自己的衣物,哭哭啼啼,幸而這邊沒有過路人,否則一定會驚掉下巴。
莊繼北知道自己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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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醉半醒之間,更是有千百種委屈爆發于心頭。
他靠在門上,眼神朦胧,“溫從……你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撞死在這裏了。”
忽然,門開了個縫隙,露出一個人影,莊繼北看都沒看,直接抱了上去,緊緊抱住對方的腿,失聲痛哭:“你不要不理我啊,你怎麽能這麽無情,我心悅你,你一點想法都沒有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上方突然傳來擔憂的聲音,“莊公子!是我……”
莊繼北懵懂擡頭,一愣,只見是溫從身邊的那個小厮四喜,四喜滿臉羞愧,忙道:“莊公子,我們主子這會兒人不在家……”
莊繼北忙收回手,剛剛的那點醉意瞬間煙消雲散,他扯了扯笑:“走錯了走錯了……”飛快躲走了。
莊繼北哀嚎幾聲,跺了跺腳,臉頰發燙,越想越丢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忙離開了這條巷子。
溫從的院子靠南邊,南邊有不少庭院,都是達官富商購置的地産,無人居住。
可自從溫從将柳南風查抄後,可謂是讓京中不少風流人士少了樂趣,少了大大的樂趣!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早上那邊查抄,下午就有偷奸耍滑獻媚者立馬瞅準商機,調教了一批姿容甚佳的暗妓。
就像這會兒,錯落的庭院內,燈光嶄亮,裏面嬌笑連連,各種戲谑玩鬧之聲,莊繼北在牆根處吐了一地,酒水喝得他腦子也不太清楚了,但他再愚蠢,也曉得一個道理,這種地方不是什麽好去處。
這些人也是膽子夠大,這種營生還能放在南邊,生怕溫從發現不了?再一想,哦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溫從另辟別院了,估計還以為溫從在祁王府住着呢。
莊繼北吐的難受,很難受,感覺胃裏在冒火,胸口像是能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他想喝水,就這麽跌跌撞撞的敲了門,裏面有個謹慎的小厮迎了出來,莊繼北坐在地上,大口咳嗽,虛弱出聲:“水……”
那小厮見他衣着華貴,沒敢怠慢,忙先讓人将他擡了進去,然後安置在了一個屏風後面,給他喂水。
莊繼北難受的在地上縮着,理智讓他想起身離開這個龌龊之地,可是身體實在熬不住了,別說站起來了,這會兒動彈一下都頭痛欲裂,能直接吐死在這裏。
他旁邊有兩個女子,只看面色,就知道已經死了。
不知道怎麽死的,反正身體已經僵白,肯定是死了。不過讓他猜,大概率也是因為外面的那些達官顯貴而死。
也正是在這種混沌狀态下,他又聽見了院子裏的一些笑談之聲——
“你說那個溫氏哪根筋不對啊,好好的,非要把京中的這些好去處一一查封了,他自己不去,還不讓別人去麽?”
“門客之流,難登大雅之堂,有點權力就開始耀武揚威。等祁王殿下什麽時候不看重他了,看那時他還怎麽在京中立足!”
“哎那你說祁王殿下為何獨獨對這個溫氏格外看重呢?”
“那還不簡單……”
幾人笑了起來,那笑聲,格外刺耳。
而後便是一些葷話,好似他們用嘴上的幾句話就能折辱踐踏到人家,好似只有這樣才能顯得他們比溫從厲害似的,直到聽見那句——“那個溫氏指不定是用什麽手段靠近祁王的呢!”
莊繼北忍着渾身劇痛,吃力地站起了身,一腳踹倒了屏風,笑哈哈地走去:“什麽手段?我也想知道,什麽手段呀?”
他拎住那人的衣領,将人按在地上,猛地就是一拳厲聲:“說啊!”
庭院內有不少官員,莺莺燕燕圍了一圈,莊繼北的突然出現,還是如此暴戾的氣場,惹得那群女子頓時尖叫起來。
有人認出了莊繼北,趕忙就要逃竄,不想被發現,可誰知莊繼北就那麽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堵住了門,他掃了一圈,“剛才誰在那裏說閑話的?站出來啊!”
這些人裏也不乏有一些二世祖,性子傲,一見他們人多勢衆,再見莊繼北就獨自一人,冷笑一聲:“你可掂量輕重,我們可都是官位在身,你若是……”話還沒說完,莊繼北直接上去一頓暴揍!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反正一想到他們說溫從的那些話,火氣直沖大腦,完全壓不住。
莊繼北從軍營中歷練出來的,如今拳腳下的力量可比以前重得多,有小厮忙上前阻攔:“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莊繼北擦了擦眼角的血,譏笑道:“死?死了也好,就當給那些冤魂贖罪了!”
莊繼北其實沒真的打死人,還有些分寸在,那些人被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但還有一口氣,要救也是能救活的。
是他被幾個小厮強行拉開後,有幾個姑娘拿起院中的花瓶,直接挨個朝那些人的腦袋砸了過去,瓷片寸裂,頭破血流,當場斃命兩個。
不過誰會認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殺的人呢。
最後這個殺人的罪名,還是落在了他身上。而官兵來審問的時候,莊繼北聽着那些女子說:“是他殺的!不是我們!我們怎麽可能把這麽多男人傷成這樣。”一陣心累,倒地便暈。
就這樣,深夜醉酒,表白失敗,又進大牢了。
一個人過于跋扈猖狂,代價就是你一旦落勢就會被落井下石。
莊繼北這次闖的可不是小禍。
兩個朝廷命官就這麽死了,而且謠言說是被他親手打死的。
這消息傳出來,有人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仗着自己家裏有權有勢就可以草菅人命?!”“今日能随随便便打死朝廷命官,明日是不是就要當街放火行兇了?!”
莊繼北為自己解釋了,說不是自己殺的人,沒人聽,也沒人信。
各種造勢的聲音下,形式越發嚴峻,往日莊繼北憑借身份還能博得優待,如今在牢裏,有的獄卒得了消息,說莊繼北這次肯定要完蛋了,不是被斬首就是被流放。
顯赫的家世沒能救了他,反倒成了激起民憤的最大助力。
故而那些獄卒都敢訓斥他了,都敢在他面前連嘲帶諷地笑話他了。
期間,無一人來看望他,莊繼北體會到了坐大牢的苦楚。
他手背有傷,打人打的,如今傷口也嬌氣了,一時沒處理,流膿潰爛,真疼。
想吃口熱飯也沒有,全是馊飯。
莊繼北不理解,朝廷每年給刑部撥款那麽多,你們連個新鮮的飯都做不出來??
水也沒有。
那些獄卒見他坐牢了都被京兆尹要提審了,還是這麽個傲慢勁兒,不肯低頭,刻意刁難,連水都不給。
直到一天深夜,那日白天被刑部提審,晚上一回牢裏就發燒了,燒得迷迷糊糊,他聽到了一陣鎖鏈回蕩之聲,而後便是一道高挑的身影,風光霁月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溫從看起來狀态不比他好,眉目沉沉,眼底發青,一看就是很多日沒休息了。
他叫了一聲:“莊繼北?”
莊繼北哼唧一聲,繼續縮着,溫從身邊的護衛沉聲道:“可要将人澆醒?”
溫從轉身坐在了後方早已搬來的椅子上。
一盆冷水嘩一下澆在莊繼北頭頂,本就因風寒驟冷驟熱,一盆冷水直接将他激醒了,寒意刺骨,他哆嗦了一下,才從昏暗中看清了人影,張了張唇,卻又緊緊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