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副将冷笑:“你能尋來這種地方,倒是機敏。”
聽出了試探,莊繼北忙道:“我們這種走商的人,若是沒一點求生手段,早都在路上被那些匪徒殺死了,平日裏必須多留個心眼……況且……況且我們家林老爺認識小莊将軍,閑談時,小莊将軍也會指點一二。”
副将一驚,“可是京城莊家?!”
莊繼北點頭哈腰:“正是正是!就是如今剛剛封了中郎将的那位!”
副将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竟然認得莊家人……”
剛剛那個士兵又壓聲道:“将軍,這個我也聽我堂姐說起過,好像是莊家當初還在襄州城時,幾家都在一起讀書,是相熟的。”
這一刻,那副将才信了,收回長矛,“算你們幸運,來了安生坐着,別惹事。”
莊繼北忙點頭,拉着溫從就要進去,誰知那副将又叫了一聲:“慢着!他是什麽人?”他狐疑的審視着溫從,只觀氣度,不似凡人,加上對方眉間一點憂愁,像是不情不願過來的。
溫從也确實是不情不願,甚至想現在就回到村子,把自己的紅玉髓拿回來。
莊繼北苦思冥想,正在頭大怎麽解釋溫從的身份呢,畢竟溫從一看就不像是那種會在外面闖蕩的形象,剛要開口遮掩,就聽溫從石破天驚地淡淡回了一句:“我要回柳南風。”
“……”
滿座愕然。
紛紛側目。
瞠目結舌。
莊繼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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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副将也驚呆了,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掃蕩,半晌,才點了點頭,“……進、進去吧。”副将也是知道柳南風那種地方的,因為在濟州城就有一處開着。
溫從擡颚,依舊是那副不情願的模樣,“我不進去。”莊繼北尴尬的笑了下,抓住溫從的手,裝腔作勢的訓道:“快跟我進去!”
溫從也是真舍得臉面了。
竟然願意讓自己被人誤會為男倌。
溫從像是只是說說,并不在意,莊繼北心裏卻瘙癢極了。
他盯着溫從,抿緊唇,感慨,若是柳南風那種地方真有溫從這麽标致的美人,強取豪奪也不為過。
許是莊繼北的眼神過于火辣辣了,溫從嗤笑道:“怎麽,聽一句柳南風,就又想去柳南風了?快去啊,京城如今新開了一家呢。”
“……”莊繼北頭痛道,“不是你這人怎麽這麽愛舊事重提啊。”
“哦,那我不提了,我走了。”
“不行!你走哪裏去!?”莊繼北一把抱住他的腿。
溫從筋疲力盡,“當然是去洗洗啊!”他踢開莊繼北,強忍滿身污垢,去了山中的雪地裏,用雪水擦臉,看着一身的污漬,想死的心都有了。
莊繼北随手擦了把臉,越擦越髒,溫從看不下去,替他也擦了擦,然後道:“去和剛剛那個士兵問問吧,看莊大人什麽時候來。”
莊繼北莫名其妙:“一個小士兵,能知道什麽?”
溫從道:“他應該是你爹的人。”
“啊?”莊繼北回頭看去,心中詫異,猶豫一二,朝着剛剛那個士兵的方向去了,兩人脫離人群,去了一塊寂靜地,外面有溫從守着,想來無人會發現,莊繼北開口就問:“你是我爹的人??”
那士兵一改之前的卑微模樣,面色微沉,拱手道:“中郎将,在下陳東,任莊将軍旗下中護軍一職。”
之前還懈怠散漫的莊繼北一下子站直了。
他張了張嘴,整個一震驚。
“你真是我爹的人!?”随後趕忙捂住嘴,行了禮,“拜見陳将軍。”
對方忙扶住他行禮的手,笑了笑:“中郎将不必虛禮。”
莊繼北羞澀笑了下。
對方看着身子小小的,生殺氣也不重,可官位比自己都高,正經的正三品中護軍一職。
陳東道:“莊将軍如今已在濟州城外圍,知道中郎将在城中被困,特遣在下前來寬慰,望您不必擔憂,只需在此地暫時藏匿。”
莊繼北道:“我爹怎麽知道我會找到這裏來,他就不怕我真被叛軍擒住了??”
陳東一時無語,頓了下,“……中郎将要是真的能被叛軍擒住,那也就坐不到中郎将這個位置了。”
“哈哈也對。”
“濟州,易守難攻,西邊是江水,東邊是高山,北邊和南邊都被叛軍把控,莊将軍說您不善水性,所以大概率不會順水路而下,或許會進山,便讓在下在此等待。”
莊繼北恍然大悟,“不愧是我爹,還真懂我。”
陳東笑笑。
莊繼北又追問:“那我爹什麽時候打進來?既然都已經把外面圍了,那就快打啊!還等什麽?”
他說完,只看面色,對方像有隐藏之意,轉移話題道:“中郎将累了一路,好好休息吧,不用着急,不久後您會見到您父親的。”
莊繼北還想追問,可對方壓根不給他機會,直接走掉了,溫從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攔住了他,輕輕道:“不用問了,問不出結果的。”
“啊?”他追在溫從身邊,“看你這神情,肯定知道些什麽對不對?!你給我說說啊,明明眼下進攻是最好的時機,既能護住城中在守力量,也能減少傷亡,為什麽我爹不進攻,是不是……是不是這是一個新戰術?!我爹沒教過我啊,你快教教我,我以後上戰場了也能用!”
溫從被他吵得頭大,“你上輩子一定是麻雀托生的,吵死了。”
“你告訴我我就不吵了啊!”
“哎呀呀,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麽?”
“啊啊啊溫從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
“我知道呀?”
“對對你肯定知道!”
“哈哈那我就不告訴你我知道什麽。”
“……”莊繼北氣得跺腳,“啊啊啊溫從!!!”
莊繼北不大敢放肆。
挺收斂的。
中護軍是他爹的心腹,要是被對方看見了他和溫從如此親昵的狀态,順嘴說了過去,他爹會不會多想啊?
不會吧,他爹老古董一個,應該不會想歪。
但說不定呢,說不定身邊人煽風點火,他爹那麽守舊,還不輪着馬鞭就來把自己抽死了。
莊繼北刻意和溫從保持了一下距離,至少在中護軍面前是這樣的。
深夜,突然驚醒。
慢着!
中護軍該不會認真了吧,真當溫從是柳南風的男倌,以為他又去逛那種地方了??
莊繼北那叫一個緊張,連滾帶爬地到了溫從身邊,溫從也沒睡,被他鬧得翻過身來後,第一句話就是:“怎麽這會兒不避諱了?”
莊繼北道:“他不會誤會什麽了吧?我的清白名聲要沒了,萬一他真當你是男倌了怎麽辦吶!”
溫從哦一聲。
“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溫從斂眸,“你很介意這點?”
“當然啊,逛那種地方是什麽光彩事兒嗎?”
“那地方又不是女人。”
“問題就在這裏啊!”莊繼北哀聲,“我去的要是什麽青樓,我爹或許還能留我一命,讓他知道我找的是男人,他還不得手撕了我!”
溫從切切實實的從莊繼北眼中看出了懼意。
他問:“所以你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呢?”
莊繼北怔了下。
對外,他自然脫口出女人啊,他抛不下那個面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女人是一點興趣也沒,就奇了怪了,老莊家怎麽就出了他這麽一個怪胎,是祖墳沒擺對位置嗎。
面對溫從的質問,莊繼北還想裝下去,可轉念,他不想騙溫從,雖說如今不能對溫從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可能這份感情要永遠隐藏下去,可能永遠只是自己單相思,但至少也該讓溫從知道下,自己喜歡的是男的,那說不定哪天大暴雨把溫從家的祖墳也沖錯位置了,溫從也喜歡上男的了,那自己還是第一順位人呢。
異想天開。
不過莊繼北豁出去了,也沒隐瞞,抱膝而坐,悶聲道:“這種事兒,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能瞞一天是一天……”
溫從眸色一凝,心顫了下。
他壓住躁動的情愫,深吸一口氣,道:“他認出我了,不用擔心。”
溫從的一句話好似定心石,莊繼北頓時松了口氣。
他躺在地上,長長嘆息,“不早說,吓死我了。”
溫從道:“是你自己不動腦子。若是對方沒認出我,哪裏能讓我站在那邊聽你們說話,哪裏能讓我留在此地,我要真是柳南風的人,你父親那忠心的下屬,可能已經一刀封喉,替你、替他的主子正清譽了。”
莊繼北嘶一聲,好兄弟似的拍了拍溫從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說:“那幸虧你真的不是那種人,要不然我都保護不了你。”
溫從:“……”
他爹身邊的人,藏龍卧虎,千奇百怪,都是從江湖豪傑那邊搜刮來的。
別看陳東等人,高矮胖瘦,乍一看不怎麽像是個威武的将軍,但實際上交起手來,幾下就把你撂倒了。
莊繼北雖猖狂,卻也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打不過對方,所以這一刻無比慶幸溫從身份清白。
既然不怕被知道了,莊繼北也坦然了,就躺在溫從身邊,溫從像是有一股神力在,只要在他身邊,自己就睡得格外踏實。
半夢半醒間,他聽見溫從問了一句:“你想過嗎,若是回京城了,你要如何?”
他聽見了,但沒回答。
他沒明白問的是什麽意思,也不想去思考未來。手頭上的煩心事兒都沒解決呢,還想未來,歇着吧。
溫從偏首,靜靜地看了眼莊繼北,再看向天空,星河浩海,明明早已不是秋日了,可他卻看見了牛郎織女星,纏綿悱恻,兩端牽引,那兩顆星星真亮,亮到他移不開眼。
他其實想問,“若是回到京城了,你會娶妻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