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王女落座京中別野,殿宇華奢,處處彰顯大梁之氣魄,莊繼北站在前方,指揮人開了正門,王女微微擡颚,身旁跟了一個男子,好似女兒般纖細柔弱,那張臉堪稱角色,眼眸雖是低垂,卻依舊惹人遐想。
莊繼北好男色,這如今已是衆所周知的,連南疆使團也聽說了。
故而當莊繼北目光停留在此人身上過長的時候,那個男子先擡了眼,如秋水般的漣漪,瞬間讓人心波動。
莊繼北心道:“這麽個尤物,這王女好福氣啊。”
蘇朝晖悻悻而來:“盡管比你家那位郎君差了些意思,但我能保證你們大梁再也找不出第三位這樣的絕色了。”
莊繼北剛剛只顧得欣賞美色,壓根沒去想溫從。在他心底,溫從是不與他人相比較的,不管別人好不好,溫從絕對是最好的。
可被蘇朝晖提起了,他腦子不經意的朝那方面比較了下。
比起一眼驚豔的姿容來說,溫從其實是比不過的。
溫從沒有對方過于女性化的柔媚,如果不是與自己在一起了,讓外人看,溫從是堂堂正正的男兒形象,絕對不會讓人誤會成女兒身,他的舉手投足并非妩媚妖嬈,而是矜貴優雅,像是天上的谪仙,不可染指,就算偶爾戲谑一番,也未能淡化那般淩冽氣場。
簡單說,就是不俗。
美人多,大梁掀個天翻地覆,總能找到那麽幾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但皆乃俗物,氣質這東西是人學不來裝不來的。
莊繼北拍了拍臉,心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呢,等他再擡頭,王女和那個男子已經進去了,蘇朝晖道:“別惦記了,這人可是蘇琦娅好不容易搶到手的,你想要也不能給你。”
“呸,亂說什麽,誰要了?”
“嗯?”蘇朝晖勾了勾唇,“我看伯父一臉憧憬,以為你很喜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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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進城的第一天,暫且休息,次日,晚宴,宮內舉辦,異常隆重。
宮中巡防不歸莊繼北管,莊繼北換了身官服,跟着其他參宴的大人依次落座。
王女和太子有說有笑,身旁還跟着那個美男,美男時不時的給王女倒酒,默不作聲,溫順恭敬。
莊繼北飲口酒,看着歌舞,百無聊賴,正思考怎麽溜走,突然一道聲音叫醒了他:“中郎将?”蘇琦娅斜靠着,“太子殿下,早聞中郎将之盛名,乃是沙場猛虎,卻未能見其大展身手,我看這歌舞實在無趣,不如讓中郎将來一戰舞祝賀?”
見衆人困頓,蘇琦娅仿若迷茫,追問:“嗯?不可以嗎?”
氣氛一度僵持,衆人沉默不語,唯一能開口的太子又不開口,莊繼北放下酒杯,淡笑:“戰舞只對敵軍,對王女怕是有所不敬。”
“我不介意。”
這場宴會是蘇琦娅和太子的主場,湊到一起為的就是讓他不痛快,躲過了戰舞,他們照樣有別的法子羞辱他。
小不忍則亂大謀,一點面子功夫不足以讓他難為情。
莊繼北從容起身,“既如此,那獻醜了。”
莊繼北壓根不會什麽狗屁戰舞,花拳繡腿他學不來,随手劍舞,長劍冷厲出鞘,咻的一聲,在空中抖了三番,鋒利刺耳,伴随着鼓點的移動,長劍驟然揮出,如急驟風雨,如臨軍陣行,肅殺之氣在歌舞升平的宴上彌漫開來。
劍尖以優美的弧度劃過前方主位,太子身子不經意的朝後靠了下,王女身邊的男子也低聲道:“殿下小心。”
王女飲了一杯酒,笑道:“你在乎他會傷了我?”
王女用手指饒有興趣的挑起男子下颚,男子被迫擡頭,露出脆弱的喉骨,那張漂亮的臉顯出一絲彷徨,王女低笑:“我很高興你能為我擔憂。”
說完,側過身來,重新看向莊繼北,眼神晦暗不明,直到劍舞畢,莊繼北收劍回鞘,王女率先擊掌而笑,她一笑,周圍衆人也跟着笑了起來,王女起身,到了莊繼北面前,“如此好男兒,聽聞還未成婚?”
人是在問莊繼北,目光卻是看向太子,王女道:“此次進京,我還有一要事相商,殿下,我們南疆女兒最喜大梁男兒之豪氣,既然中郎将還未成婚,不如趁此機會,定了婚約?”
太子一頓:“婚約?”
王女笑笑:“我有一嫡親姐姐,身份自然不會辱沒了中郎将,若是可以,大梁與南疆可借此婚約,結百年友好,不再侵擾。”
莊繼北眉心一跳,呼吸滞住,眸色漸深,他按耐下心緒,看向被帶上來的另一位南疆王女,蹙了蹙眉。
此女和蘇琦娅是一母所生的嫡親姐妹,雖非雙生子,但容貌卻有八九分相似,蘇琦娅多了幾分嬌豔傲慢,不可一世的姿态是作為繼承人的底氣,其姐姿容絕不遜色于蘇琦娅,唯獨那臉上有一塊醒目的痕跡,不知是胎痕還是怎樣,半張臉都宛若被燒傷似的通紅猙獰,讓人觀之變色。
人沒上來時,莊繼北還心中煩躁,可當人一上來,心中有了個念頭,那股煩躁氣又散開了,轉而是雲淡風輕的釋然。
太子看向莊繼北:“你的意思呢?”
莊繼北道:“若臣不願呢?”
太子道:“為兩邦之好,中郎将有何不願?”
架至高臺,不由他拒絕,莊繼北的靜默被誤解為默認,太子做主,允了這樁婚事。
宴上衆人神色微妙,待莊繼北坐回原位後,蘇朝晖才道:“你要是不要她,她就要死了。”
“若是按照南疆的繼承規則,不該是她姐姐繼承王位嗎?”
“早年間的确是蘇琦旖為繼承人,十歲左右,不知道為什麽臉上突然多了那些東西,面上受辱等同于身患殘疾,王室便讓蘇琦娅替代了她的位置。”蘇朝晖輕聲,“真論身份,蘇琦旖才是大王姐,她人也不錯,至少不苛責下面人。兩姐妹并不和睦,蘇琦娅早都想将蘇琦旖打發走了,如今給你了婚約,又能羞辱你,又能打發走蘇琦旖,兩全其美。”
莊繼北沉默不語。
這個婚事他一時半刻拒絕不了。
哪怕鬧到皇上面前,大概率也是要讓他同意的。
畢竟兩邦之好遠比一己私情宏大得多。
和蘇琦旖對視的那一瞬,對方短暫的看了眼他,快速低下頭,柔弱膽怯,莊繼北又看向上方的蘇琦娅,那挑釁的笑容讓他終于破防了,忍不住的低罵了一聲:“腌臜禍害。”
宴會散了,離宮的路上,蘇朝晖一直在他耳邊叽叽喳喳,“伯父,你再不弄死蘇琦娅,你就要去成婚了,你可是有夫郎的人,你舍得不要你的夫郎了?”
莊繼北推開他,“你好煩人。”
“你自己心情不好,怪我?”
“按你說的我應該怎麽做?”
“今夜就派人刺殺,刺殺不成我還有後招。”
“不行,再等等。”
蘇朝晖突然止步,“你剛說什麽?”
“什麽?我說話了嗎?”
“你說了!伯父!伯父!”蘇朝晖驚訝的繞到他身前,“伯父,你說了啊,你剛說讓我再等等,等等,等等是什麽意思,是你同意要刺殺,只是不能現在進行的意思?”
“……”
另一邊,溫從面色沉沉,“你說的是真的?”
那丫鬟跪在地上,弱弱道:“外面人盡皆知中郎将要娶南疆貴女了,奴婢……奴婢只是擔心溫公子日後沒了去處,才先來禀報。”
溫從盯着她,忽然,外面傳來聲音,他放下書冊,深吸一口氣,當莊繼北推開書房門的那一刻,兩人對視,莊繼北只一看地上跪着的人,再一看溫從的神色,急聲道:“你先聽我解釋!”
後面跟着的蘇朝晖身子一頓,察覺不妙,沒再上前,只是掃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輕輕嗤笑,轉身先走了。
那一晚,傳言莊繼北和溫從吵得異常厲害,幾乎到了不可收斂的局面,溫從怒極,當夜離開,再不見身影。
消息送回東宮的時候,太子道:“事情辦的不錯。”
一位門客立馬拱手:“是殿下的主意好。”
太子道:“就是要讓他們吵啊,那麽和和氣氣的,像是一座不透風的牆,誰能攻破,只有他們自己吵了亂了散了,這才能一一擊破。”
門客冷笑:“那個莊繼北如今沒了溫氏的助力,怕是要難了,況且他若是真的要迎娶南疆貴女,難免溫氏對他有恨意。”
太子笑了。
他對溫從的忌憚從來是只增不減,對方要是一直留在莊繼北身邊出謀劃策,定是他一大阻礙。
夜晚,他安排人将莊繼北要成婚的消息送到了溫從面前,果不其然,溫從發怒,溫從一走,莊繼北就像是沒了庇護的孤狼,任憑他有三頭六臂七十二招,也難敵他東宮之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