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

第 76 章

莊繼北:“……”

刺眼白光讓他不得不睜眼面對一切,那一瞬他感受到了萬人矚目是什麽滋味,剎那間,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條巷子掀起了猶如震雷般劇烈大笑,所有人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要擠出來了。

季子深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真被我猜中了!!我只以為他是掏錢讓旁人幫他作弊,沒想到他是親自上場啊哈哈哈哈哈!”

一天時間,莊繼北的名字傳遍了市井之地,他報以希望,希望沒人能認出他是誰,可當天夜晚,趙煜寧派人連連遣了五道帖子,帖子內容全是各種放肆調侃大笑,他知道,他又出名了。

這次的名氣非常大,也算是因禍得福,在莊繼北不知道的另一邊,皇上問:“莊府有什麽動靜?”

大太監忙躬身道:“回禀皇上,中郎将近日并未見外客……”

說着,他想起了自己徒弟給自己說的宮外趣事兒,轉述給皇上,皇上錯愕失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沒出息……”

見皇上心情好點了,大太監才敢稍稍将茶水遞過來,又稍稍替皇上整理了折子重新擺在皇上面前,皇上一看那封金冊,笑意收斂而冷淡,嗤笑道:“太子的折子永遠都在指責他人過錯,從無自省!被幽禁了還不反省,反倒日日将心思放在莊府,指責莊繼北拉攏朝臣……咳咳咳!”皇上重重的咳嗽起來,“皇上……”大太監想上前出聲,可又沒敢。

這些日子皇上十分易怒,加之身體吃丹藥吃得越發糟糕了,在宮中已經眩暈兩次,此時皇上怒意上來了,說什麽都是錯,反倒讓皇帝疑心。

皇上冷笑:“莊繼北這幾個月,別說拉攏朝臣,徇私結黨了,他都快玩瘋了,這滿京城什麽熱鬧地方的人都見過他。朕不管莊繼北是不是為了做樣子給朕看,太子若是真的鬥不過莊繼北,這位置朕給了他,他就能坐穩?”

大太監更是驚恐,忙跪下了。

話題已然牽扯到了儲君之位,誰人敢聽誰人敢言。

這晚,皇上急火攻心,再次病重,連吃了兩丸丹藥,才堪堪睡下。

同夜,太子府內。

一名身容華貴的女子捂面掩泣,姣好面容帶着一絲猙獰,怨恨地盯着身前人:“季子深!你以為本宮會信你的話?!父親呢,你讓父親親自來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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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庭院內,她步步緊逼,“你讓我背叛太子,和你們同謀,你做夢!你一個被父親從小扔在外面的娼妓之子,有什麽資格代表季家來和本宮說話!季家還輪不到你做主!”她越說情緒越激動,仿若發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怨恨父親記恨季家,所以才想把季家拉下水,想害死我們所有人!!”

季子深立于月光下,深深庭院內,笑容柔和,可眼底的深沉卻又像是勾魂索命的鬼,只一眼,就隐隐心寒。

季子深心情尚可,漫不經心在庭院中踱步,“是,又如何?”

太子妃愣怔一下。

“如你所想,我記恨季家,記恨季家所有人,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複季家,你又能怎樣。好姐姐,這天馬上就要變了,你太子妃的威嚴也該壓一壓了。若是太子被廢你可就徹底成了季家的無用廢人。”

他笑了笑,手指勾起太子妃發髻間的流蘇,笑語晏晏,“季家可以繼續扶持太子,父親也可以不認我,繼續将我置之門外,你們也照樣可以一口一個娼妓之子,我無所謂,不過以後你們就要小心了,我這人心眼特別小,若是等我爬到了高位,那日就是你們的好日子了,我不會殺了你們,我會想盡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太子妃打了個冷顫,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她記憶中小時候那個軟弱的弟弟,怎麽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那個季子深因為身世而自卑,連正眼看他們都不敢,只會唯唯諾諾地躲在奶娘身後,被家族中的子弟們笑話欺辱,風水輪流轉,沒成想有一日她竟然要在季子深面前低下頭。

眼淚奪眶而出,太子妃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她搖頭道:“我不!我不!你們休想!太子是我的夫君,永遠都是,你們休想讓我棄他而去!”

季子深見勢,微笑道:“那不如再給你透露個消息。父親已經不要你了,家中族女裏已選了出挑的,只等景王殿下來日上位,立刻送去。”

“景王還是個小孩子啊!”

“那又如何?”季子深道,“景王是小孩子,可小孩子也會長大的。你看,季家已做了萬全之策,其實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意願,來日太子遇難,你膝下一雙兒女該何去何從?我可是為你好,才給你了梯子,讓你借力拉着你的兒女有個活命去處,你總不能真到了那一天,還準備去求已經放棄你的父親來救你一把吧?”

季子深攤開手,“言盡于此,還望三思。”說完,季子深迎着月色離開了。

獨留下太子妃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忽然,她聽見了屋內有動靜,猛地抖了一下,忙沖到了房間內,在腐朽的灰塵氣裏,看見了坐在主位的太子,像是一盆枯萎的殘花,靜靜地坐在那裏,見有人進來了,四目相對。

太子妃愣住了,無力傾倒在地,她哭喊着爬到太子腳下,“妾絕無此意啊!”

太子起身朝前走,自言自語,“是父皇想要我死啊……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就不能死……應該他們都去死……”

他像是被吸走了三魂六魄,只留個軀幹搖搖晃晃走在這蕭瑟庭院內。

這院子平日沒人來,太子妃被季子深叫來此處說話時,也絕沒想到房間內會有人。

她驀然想起來,這幾日太子不得出入,時常見不到人,衆人都在好奇太子去了哪裏,原來太子在這邊,而季子深叫他來此處……會不會……會不會就是故意為了讓太子聽見那些話?!讓太子以為季家已經放棄了他?!

太子妃捂住心口,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殿下!殿下這其中有文章,您不能自暴自棄啊!”

正在此時,深夜一門客匆匆而來,此人是太子之心腹,對方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便一刻不停傳了過來,那人見了太子立刻道:“殿下,宮裏傳出消息,皇上欲意給景王加珠!”

太子道:“你看,我還沒死呢,他們卻全當我死了。”

太子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追問道:“消息可準确?”

太子打斷道:“重要嗎?就算消息是假的,又如何,父皇若是放棄了我,加珠早晚都會有。”他看着偌大的太子府,自嘲一笑,“至今未解幽禁……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太子低下頭:“我不想死,不想死就要想辦法……就要想辦法……”

兩日後,猶如一道悶天雷炸響在所有人心裏——太子領兵造反了。深夜離開,将當初蔣明啓其下的殘餘部隊盡數收攏,而後在外敵協助下,得到了一大批兵力,大軍壓城,已然要逼近京中了。

溫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沒有一點驚訝,無比平靜。

一步步的謀劃,為的就是這個消息啊。

他們可以有很多種辦法殺了太子,可那都叫弑君。

他要讓太子身敗名裂,通敵叛國謀反欺君,一樁樁一件件,從來沒有辱沒了他,也從來不是他們的片面之言,如今只是将太子暗地裏的勾當擡到了明面上罷了。

消息即刻傳入了宮中,宮內大亂,莊繼北連夜領兵,只待得了聖命出征,可等了又等,卻一直未來聖旨,陡然間,京中傳來一身巨響,隆隆鐘聲,在京城的每一處角落響徹!

莊繼北愣了下,見從宮內跑出來一個太監,滿臉淚痕,驚懼更多:“皇上駕崩——”

人算不如天算,局勢只在頃刻間陡然逆轉!

太子得到皇上駕崩的消息時,率先的情感不是悲傷,而是驚喜,他拉着那傳信人,問道:“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其身邊之人也紛紛跪地:“拜見新帝——”

門客立刻道:“殿下!您應該立刻回京!您是太子,皇上駕崩前并未傳出廢立儲君的旨意,您就還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太子道:“本宮可已經領兵壓城了……”

那人忙道:“可并未作戰啊,只要沒有打起來,就不算是謀反!您最大的罪過就是在先帝下了幽禁令後,擅自離府!”

太子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他咬緊牙關,冷笑:“好,進京!”

這下方寸大亂的是莊府一派了。

莊府被圍了個水洩不通,投靠于莊府的朝臣們根本不怕什麽避諱了,他們只想保命!若是太子回京順利登基,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有人提議要将太子阻在城門外!

季子深聲音陰沉:“阻攔?那就不是太子謀反了,是我們要謀反了!”

他牙都要咬碎了,恨不能咒罵一聲,早死晚死,什麽時候死不好,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死!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們就要贏了!

季子深沉眸盯着溫從,“現在怎麽辦?”

溫從吐出三個字:“開城門。”掀起眼皮,“迎新君。”

“什麽?!溫公子!太子要是新君我們可就都要死了!!”

“萬萬不可啊!就沒有別的什麽辦法了嗎?!”

“太子一旦登基,必要将我等除之而後快啊!”

季子深沉默不言,他知道溫從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凡是能做出來的決定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溫從道:“儲君乃是正統之位,本就應該在先帝死後繼承皇位,無可挑剔,我們攔,那我們就是千夫所指的萬古罪人。”

他眼底不見光,深不可測,“放人進來,我們才是清白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我們也才更放心啊。”見衆人如此耐不下心,他譏笑一聲:“萬幸太子不是在外城自立稱帝,否則那才是大麻煩!”

莊繼北已經将兵馬清點了一遍又一遍了,他猜到了溫從會放人進城,可卻陷入迷茫,他不知道後面該怎麽做……

回府後,見溫從不在,管家回複:“溫公子下午進宮了。”

過了一個時辰,溫從回來了,說道:“京中必有一場動亂,我擔心太子對貴妃娘娘不利,已經讓人将貴妃娘娘和景王暗中送出城了。”

莊繼北輕聲:“我們會不會死啊。”

溫從想了想:“別怕,真要到魚死網破的局面了,我一刀捅死太子得了,反正我也沒九族。”

莊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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